斗转参横一夜霜,玉律声中,又报新阳。
这年冬至,沈子清可算是开心极了。先是被父亲同意学习丹修之道,然后又能去参加临渊山下的冬会,想想自己许久没吃到的糖串,他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小少爷,昨晚下了雪,您今天出门可得多穿些,免得染了寒风。”山庄的老管家絮絮叨叨的跟沈子清说着注意事项,还一一叮嘱了他身边的侍从。
“山伯,您说的我都记住了,我今日穿那件白狐裘出去,不会受冻的!”那件白色狐裘是百年紫灵狐制成,可在冬日里自动产生适宜的温度,经炼器师锤炼,可随穿戴者身形变化。
那狐裘是几个月前来临渊山庄的一位仙子送的。沈子清摸了摸胸口,一块浅青色的玉佩贴着他心口的皮肤,散发着微微暖意。
“好好好,我们小少爷长大咯!”年迈的老人慈爱的拍了拍沈子清的头,带着沈子清去见了沈父。
“身上的银子带够了吗?别被人扣在店里刷盘子。”沈老爹一向嘴下不留人,哪怕是自己儿子。
“没钱,爹再给我些?我给您带礼物!”沈子清笑嘻嘻的冲着沈老爹撒娇,却被嫌弃的挥手。
“去年给我带的你没吃完的糖串,前年是山下不知哪棵树上的树枝,大前年是半个包子,谁稀罕你的礼物。”沈老爹语气上嫌弃,但眼里却满是温柔的笑意。
“晚上别贪玩,早些回来,明日一早我们还要启程去乾云呢。”
沈子清乖巧的点点头,转身便出了山庄大门,那时的他并不知道,这次出门,却再也回不去了。
山下的镇子虽小,但是冬会却格外热闹,各式各样的小吃还有花灯,泥人面人之类的小玩意也琳琅满目,可是沈子清却有点心神不宁。
从他下山以后就有这种感觉了,而且离临渊山庄越远,这种感觉越强烈,热闹的街市都无法吸引他的注意了。
“少爷是累了吗?我们是找一家店坐坐还是回山庄?”询问他的是他身边的侍卫长,可能以后也会是伴随他修炼的剑修。
“我们回去吧,我不太舒服。”侍卫长听闻想要把娇小的沈子清抱起来,却被拒绝了。
“不用,我可以自己走。”
沈子清心头的不安越来越浓重,远远地,便看见了临渊山庄方向冲天的火光。
“爹······”少年一愣,一双蓝色的大眼睛瞬间蒙上了一层雾气,朝着火光的方向跑去。
“少爷!”
距离山庄越近,沈子清脚步越沉重。临渊山庄占据临渊山的整个山顶,山庄后是一条万丈深渊,由此得名临渊。也就是说,像这样的大火,如果不从正门逃离,几乎是没有离开的路线的,可此时,山庄门前空空如也。
许是跑的急了,沈子清没有注意脚下,被一截树根绊倒,摔倒在地。原本雪白的狐裘披风,此时也蹭的灰扑扑的了。
“哟,瞧瞧,这里还有漏网之鱼呢!”一个全身黑衣,蒙着黑色面纱的男人站在了沈子清面前,随手将娇小的少年提了起来。
“放开小少爷!”沈子清沉浸在失去亲人的迷茫中,蓝色的眸子傻傻的看着这黑衣人,可他身后的侍卫却提剑冲了过来。
“小少爷?”黑衣人轻松躲开了侍卫长的一击,抬手两枚飞刀变钉在了侍卫长的要害。
温热的液体溅到沈子清白嫩的脸上,他这才有些反应。
“是你烧了临渊山庄?我爹呢?山伯呢?”
黑衣人似乎是觉得沈子清脸上的表情十分有趣,哈哈大笑起来。
“小少爷,你爹他们都死了,你害不害怕啊?就像你的这个侍卫一样。”黑衣人把沈子清提高,想要用手上的暗器飞刀划破少年的脸颊,却被一道突如其来的剑气击飞,手一松,沈子清再次摔在了地上。
“谁?什么人?”黑衣人有些警惕的四处张望。仅凭一道剑气就能将他击飞的人少之又少,是有人来救助临渊山庄了吗?
“在下毒龙渊左长老,还请前辈现身一叙。”黑衣人警惕的向着四周张望,周围除了远处沈子清侍从被击杀的惨叫就是山庄被烧毁的爆裂声。
难道是他出现错觉了?黑衣人心中疑惑,这次谨慎的抓起摔在地上无法动弹的沈子清,这次他决定不再浪费口舌,直接将其击杀好回去复命。
可就在尖锐的刀刃即将刺穿衣物,插进沈子清的心脏的时候,一道比方才更强的剑气再次打在黑衣人身上。
浅青色的光华流转,这次没有将黑衣人击飞,那道剑气直接没入对方的身体,顷刻间,黑衣人便断了气。
黑衣人的同伙看见这位左长老断了气,都没了动作。他们得到的任务是将临渊山庄灭门,如今就是死,也不能将这个孩子留下。一众人将沈子清团团围住,但是又忌惮那剑气会再次出现,全都不敢上前。
别人不清楚,但是沈子清知道那剑气,就是来自自己脖子上挂的玉佩,那位仙子临走前说这剑气只有三道,如今三已去二,周围还有十来个人,他今日怕是难逃一劫。
沈子清摇摇晃晃的站起身,随手抓过一把不知谁掉落到地上的佩剑。他一心丹修,父亲教他的剑招他从没仔细修习过,如今却要拿来保命了。
不知谁大喊一声朝沈子清冲过来,剑光闪烁间,一把长剑从他头顶劈下,就在接触到他的第一根发丝时,沈子清身上暴涨起冲天的剑光,光芒中,一道纤细的身影,身着青衣,手持长剑,双眸冰冷的仿佛在看死物一般。
“退!”长剑凭空挥下,一道道剑气触及周围的黑衣人,那些人便没了动静。剑气亮起不过十息,周围的黑衣人已经所剩无几了。尤其是还顾忌刚才剑气中那纤细的女子。
“嘿嘿嘿,小孩,你的护身玉佩,没有剑气了吧?”沈子清还奢望着方才的剑光将这群人吓走,没想到从阴影处出来一个身着黑斗篷的人,直接戳穿了他。
“姓左的那老东西最是孤陋寡闻,以为是来了什么大能,别开玩笑了!一个小小的护身玉佩也能将他杀死,真是废物。”
那黑斗篷一把抓起趴在地上的沈子清,缓缓地说。
“别怕,我最喜欢吃你这样白白嫩嫩的小孩了,一点也不会痛的哦!”说着便已张开血盆大口,腥臭的气息扑在沈子清脸上,他只好闭上眼睛,等待死亡的降临。
可过了许久也没有感受到痛,就睁开眼睛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一双温暖的手已经将他抱了起来。
“抱歉,我来晚了。”熟悉的温柔让沈子清绷了一晚的神经终于松懈,“哇”的一声伏在对方肩头哭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