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也,你可曾对我有过隐瞒?”
闻声,青也转过头,看向悄然落在屋檐的白衣少年。
殿下?此时夜半三更之时,殿下怎会找到这里来?
“属下未曾。“无论如何,他早就知道,这场对峙在所难免。毕竟,他现在也算是个背叛者了吧。
君亦天却未再开口,只是走到青也旁边坐下,周身萦绕着微凉的气息。
今夜月华如水,澄澈空明。夜风过处,满目皎洁。
“青也,我们相识,有多久了?”许久,君亦天淡淡问道。青也垂下眼,很认真地答道:“自属下记事以来,便跟随在殿下左右。“君亦天轻笑一声,有些苍凉,“是啊,已经是这么久了。”
久到,都快不记得,最初相识时,是什么模样了。
“你是不是一直心怀有愧?“
青也不敢接话,有愧,是啊,一直都是。
“我知道你对幽歌重伤的事耿耿于怀,但你尽力了,那不是你的错。事情过去这么久了,你应该放下了。更何况,她现在早已不记得此事,何必拿别人的过失来惩罚自己?”君亦天的声音很平淡,平淡的仿佛在说一件普通至极的事情。可是对于青也来说,那是一场已成心魔的梦魇。
那一日,潇湘神女身殒,魔界之主杀上神界。幽歌圣女首当其冲,重伤濒死。若非诸神少殿及神界主使及时赶到,神界必遭大殇。而诸神护法青也擅离职守,其罪当诛,念其将功补过,姑且罚其于六界深渊面壁五十年。
“殿下,您不明白,”青也攥紧了拳,却是换了自称,“我常在想,为何我总是不敢提起勇气袒露一切。后来我想清楚了,原来是我一直看不清。她眼中一直是你,而我眼中一直是她。所以,何不看着她做她喜欢之事?再多也不过是尽我所能帮一帮罢了。”说到这里,便只有一阵苦笑散入夜色。
“她眼中的,不是我,兴许她想要的,不过一个依靠而已。之所以对所有神殿出色女弟子怀有敌意,不过是因身上所受关注少了而已。青也,你既有心,放手追去便是。至少,还要奋力一搏。“
话音尚落,人已消失。
放手一搏么,可是,如何过自己这一关?
月下,那人一袭青衣,彻夜沉思。
魔界。
“主上,您真的不再考虑下吗?就这样去人界,万一被神殿发现怎么办?“一众魔界大将苦口婆心地劝着他们任性的主上大人。
不是他们瞎操心,实在是因为主上一遇上神女大人的事情就无法冷静。此次探子传回昭寒女君遇刺受伤不浅的消息,主上立刻就坐不住了。马上就来质问是不是他们干的。他们真的好冤枉呐,先不说他们的手能不能伸那么长伸到人界,就是事后主上惨无人道的责罚也够他们喝一壶了好不好,谁有这胆子动主上心尖上的人?
“本主做事用你们教?眼下神殿就剩那姓君的和那犯贱的圣女能打,其他的,不过蝼蚁。同在本源约束之下,本主难不成还能被困不成?“鸩翎冷哼一声,“好好给本主待着,违令者,严惩!“说罢手中弹出一道血色灵力,将众人捆了个结结实实。
主上大人,待着就待着呗,您老能不绑我们吗?您是不知道您绑人很痛的吗?!众人欲哭无泪。
可惜,他们主上大人早已破碎虚空去了人界,压根听不到他们的哀嚎。
沧渊,南圣,沧城,皇宫。
”诶,天亮了?“昭卿坐起身,发觉自己坐在床上,”他走了啊。“
”主人,醒啦?“焱芜端着洗脸水进来,真好,那个人终于走了。
昭卿随口应了一声,随后瞥见了君亦天放在床边的书信,便打开来看。
“咦惹,这是什么?“焱芜一脸好奇地凑过来。
”待我回来,请将你所知悉数告知。“寥寥几字,完全让人摸不着头脑。
”他的字写的倒还不错,只是,什么意思啊?“昭卿一头雾水。
焱芜却微微皱起了眉,看来他是想起什么来了,如今的形势,也不知究竟算不算件好事。
昭卿见他一脸严肃,问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没,没事。”
“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昭卿见他反应不对,连忙追问道。焱芜垂下眼睑,“这件事······”
“算了,现在不想告诉我也罢。等你觉得什么时候合适,再说也不迟。我知道,你们不会害我的。”昭卿一看他那模样,心知现在知道或许也不是什么好事,索性不问好了。洗了把脸,便准备换身衣服,前往盛会擂台。
“那我在门口等你。““好。”
焱芜退了出去。
其实有一瞬间,他是想说的,可是,如果说了,那之前做的努力岂不白费?主人啊,我和寒沧所愿,只不过你安然无恙。什么神女身份,什么别的乱七八糟,一点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你不再被束缚。
忽的,他眼神一凝,厉声道:“什么人?!给本座滚出来!”
鸩翎的身影忽的在殿外不远处显现出来,他撇撇嘴,“你的警觉性怎么提高了?本来还想直接绕过你去找卿儿的。”“滚!主人在换衣服,敢进去本座废了你。”焱芜压下心中理不清的心绪,怒喝道。
“这么久不见,焱芜大人还是一如既往的欠揍啊。可是,“说着,鸩翎忽的凑到焱芜身前,”你现在打不过本主,至于寒沧就更不行了。所以,本主现在要做什么你们都是拦不住的。“语气里满是戏谑,十足十的恶意。
焱芜瞬间就炸了!”你想死吗?!敢乱来本座拔光你的黑毛!别以为本座不知道你也要受大陆本源限制,打不打得过还说不定呢!“
刚走了一个君亦天,又来一个鸩翎,敢情你们这伙人一个两个的都盯着我家主人是吧?!不知道我家主人现在才十三岁吗?!你们一堆老怪物以为顶着常驻的年轻容貌就能得逞吗?!当我焱芜瞎的吗?!
好生气!!!!
”焱芜?怎么了吗?“正巧昭卿换好衣服出来了,”这位是?“
焱芜瞪了鸩翎一眼,气鼓鼓地站一边去了。
”在下······鸩翎。”犹豫许久,最终还是选择用这样的方式自我介绍,毕竟,早已物是人非。
昭卿愣了愣,顿时便升起十二万分的警惕心,“魔界之主,鸩翎?”
“正是。此次前来并无恶意,只是听闻你遇刺身受重伤,便想着来看一看你的情况。看你现在的样子,应是并无大碍,这我便放心了。““那你就赶紧滚回你的魔界,少来骚扰我家主人。”焱芜没好气地说道。
鸩翎漠然地扫了他一眼,“你管不着。”
焱芜额角青筋突突跳,这个家伙!好生气!
“魔主大人,本帝将前往四国盛会现场,若一同前往,于你怕是十分不利。”昭卿将焱芜挡在身后,噙着一抹浅笑,不轻不重地说道。这个人,对她的态度莫名的熟稔,只怕与前世自己关系密切。但就目前来看,保持距离方为上策。
鸩翎手中晃出一个面具,“无妨,如此便无人能识破了。“暗红色的面具将他大半面孔隐去,只露出光洁的下巴。那双散发着不明意味的眼眸,在面具的掩映下,愈发显得神秘莫测。
“那便走吧。”事已至此,且随他去,若是生事,她昭卿也不是吃素的,打不过还整不死你吗,这里,可是她的地盘!
”今日是首战是凉初与柳绯烟,倒是两个对头碰上了。“昭卿坐在观战席,手里翻着名册,忽的笑出声。可巧,柳绯烟的水元素正好克制了顾凉初的火元素,且二人皆为初灵七重,这就有意思了。
鸩翎站在一边,眼神飘向神殿处。哟哦,君亦天和那圣女不在是吧。那他岂不是可以直接把人绑回魔界?
只是这个想法立刻就被他否决了。她不喜欢被人强迫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还是,算了吧。
焱芜冷冷地瞪了他一眼,警告他少轻举妄动。鸩翎翻了个白眼用以回敬。
”真是巧,竟然是和你呀。“柳绯烟一如既往地摆出大家闺秀的风范来,以便与顾凉初形成对比。顾凉初冷哼一声,”废话真多,要战便来。别以为元素压制我便会输给你!“
就着这样的火药味,少女之间的战斗拉开帷幕。
顾凉初手中琉璃长剑染上火光,蓦的袭向柳绯烟,在空中幻化出流火万刃,随后飞身上前,抬脚便踹向最为脆弱的腰间。而柳绯烟早知她有这一招,灵力脱手而出,漫天水幕呈环抱之势将火刃团团围住,随机疾步向后退去。这一来一去,竟是谁也没落在下风。
顾凉初一击不成,灵力再转,稳稳地落于地,琉璃长剑召回手中,一道剑意生生将逼近的柳绯烟的长鞭杀退数步。”剑魂归一!“竟是未带任何元素灵力,剑意生灵,硬是将一个简约至极的剑招使出了华光万丈的模样。
”这是······顾家绝学剑魂归一!“”由顾家先祖随祖帝征战四方之时所创。唯生剑心者,得其中真谛。看来顾二小姐在剑之一道的天分,较顾大少爷更胜一筹啊。“”可不是,顾家世代忠烈,顾大少爷年纪轻轻就战功赫赫,十六岁便修得剑心,练就剑魂归一,只可惜······“”别说了,顾小将军是我们南圣的英雄。“
顾烈看着擂台上自家女儿脸上的笑,她在说,我学会了,所以,我可以,代替哥哥继续卫我顾家英名!眼眶蓦的红了。他们顾家人,个个都是好样的!
柳绯烟跪坐在地,发丝凌乱,抬起头,擦去唇边鲜血,”受教了。“
好久,没见到这一招了。他和她,不愧是兄妹,这剑招,还真是该死的相像啊!可惜,那个混蛋已经死了。而她柳绯烟,也早已不是当初傻傻的小姑娘了。
顾凉初慢慢地走到她面前,轻声说道:”这是我代哥哥还你的。自此以后,顾明煜与柳绯烟再无瓜葛。以后,我们就是普通的关系了。“说罢,她带着连哥哥那份一起的荣光,潇洒地走下擂台。
哥哥,我学会了,你看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