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柳惜灵扶着还在迷迷糊糊中的班长慢慢地朝着校门口走去。
看门的老大爷似乎正在打瞌睡，借着幽暗的灯光，柳惜灵能看见正放在桌子上的进出学校人员记录登记表。
柳惜灵刚准备叫醒老大爷，班长田越月抬手拦下她。
“我来吧。”
田越月用力地敲了敲岗哨室的玻璃窗，老大爷突然听到声响吓得惊醒差点带着椅子往后摔倒。
一脸怒容的老大爷使劲揉了揉脸，瞪大眼睛看着玻璃窗外，像是要把吵醒他的人生吞活剥了。
可是在他看到玻璃窗外站着一个带着恬静笑容的女孩，怒气顿时消了大半。
“大爷，我们刚才在办公室整理文件，不小心错过时间了，能通融一下吗？”
老大爷挺直了腰，对田越月慈善地说下不为例，然后打开了校门。
柳惜灵庆幸着班长在身边，就算是同样的谎话也多了几分说服力，至少明天不会被老师盘问为什么这么晚还待在学校里。否则她可不知道该怎么撒谎，才能把今晚的事情掩盖过去。
太阳已经完全隐没在地平线之下，月夜已然降临。
虽然柳惜灵还有许多疑惑想问个明白，但是一直默默地站在身旁的柳小叶示意她不要这么做。
在某个路口，柳惜灵和班长田越月分开了，朝着各自的方向走去。
“你干嘛不让我问？”柳惜灵疑惑地看着待在身边的柳小叶。
“她可能什么也不知道，你问了反而会让她心生疑惑，你有什么想知道的可以问我。”
“那你先告诉我，所谓的寄身于人的妖是怎么回事？”柳惜灵立刻问道。
“妖类可以通过寄身于人来隐匿自己，同时吸取人类的灵力，造成的后果轻者寿命减短，重者存在性消失。”
“存在性消失是什么意思？”
“就是没了。”
“就是没了……”柳惜灵小声喃喃道。
“准确地说，除了寄身过的妖以外，这世界上再没有第二个人知道那个人曾经真实存在过。”
柳惜灵看着影子沉思地想了一会儿，之后又问道。
“你也是寄身在我身上的吧，为什么感觉貌似没什么影响呢？”
“被寄身的人类通常不可能自己察觉到，况且我们之间又签订了契约，所以我从始至终消耗的只有自己的妖力。”
柳惜灵坏笑般挡在柳小叶的前面，“哎，是不是如果没有契约的限制，你就要吸取我身上的灵力了？”
柳小叶抬起手来轻轻地拍了拍柳惜灵的额头，后者摸着额头地站在原地满心疑惑。
“呵呵，毕竟还是个小孩子啊，那种契约本来就没有什么限制，口头契约这种东西你以为真能约束住我吗？”
“那还真是谢谢您不杀之恩了。”
“身为森林守护者，这点道德修养我还是有的。”柳小叶自豪地甩着尾巴。
“你离开森林没什么问题吗？”
“放心吧，问题不大，‘我’的一部分还留在森林里。”
“你的一部分？”
柳小叶走得无聊了，就又回到了少女身上。
“对，我的一部分妖力都留在森林里。总之，多亏了你，我才有机会出来偷懒。”
不知不觉中，柳惜灵已经走到了家门口。
“从你家到学校的路我都记住了。”柳小叶在少女中的脑海里无不自豪地说。
“嗯嗯，真厉害。”柳惜灵敷衍地回应，好像一到家门口整个人的活力就被抽去了一大半。
一直待在柳惜灵的意识中的狐早就察觉到了少女心境的变化，每到这种时候，他总是很自觉地闭上嘴，一直等到柳惜灵愿意主动说话为止。
虽然不知道少女曾经与父母发生过怎样的矛盾，但是最后一定会和好的，柳小叶心想。
出人意料的是，家里一片漆黑，从窗户投射进来的微弱的月光是房间里唯一的光源。
不过，柳惜灵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变化，只是摸黑向着自己的房间走去。期间虽然碰到了沙发椅子一类的家具，但是少女只是轻轻地把它们拨开。
柳惜灵闻到了一股饭菜的香味，看来爸爸已经回来过了，只是此时不知道去了哪里。
少女打开自己房间的门，走进房间，关上门，扔下书包，跳到床上。
少女没有开灯，只是安静地在黑暗中躺着，有时望向窗外呆呆地看着朦胧的月亮，有时又盯着房间里黑暗的某处。
渐渐地眼睛熟悉了黑暗，整幢房间都笼罩在异常的寂静里。
“还有一个人，楼顶上还有一个人去哪里了？”柳惜灵冷不丁地突然问道。
柳小叶微微一怔。
“没找到，我顺着气味寻找，但是什么也没有找到。”
“是吗。”柳惜灵像是并不在乎似地说。
即使在黑暗中看不到少女的表情，柳小叶依旧可以感受到她的心情。
不知为何，有些轻松而释然的感觉。
“其实，我根本不在乎灵异这种东西。”柳惜灵突然说道，“我只是喜欢在别人不愿意多花时间的事情上花费掉我多余的时间。”
柳小叶没有说话。
“未来的事情，说实话，我从来没有考虑过。”柳惜灵似乎轻轻地呼了口气，“因为我根本想象不到自己的未来，或者说……或者说啊，这种未来一眼就看到了底，本来应有的期待和憧憬也全都没有了，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了灵异事件呢……已经不记得了。”
柳惜灵的最后一句话拖得很长，像是在回忆什么。
许久的沉默。
“有人回来了。”柳小叶动动耳朵，站在黑暗中说道。
“也该回来了。”柳惜灵淡淡地说道。
少女打开房间的灯，一瞬间光亮冲进了眼睛里，刺得人睁不开眼。
柳惜灵打开门，走出了自己的房间。
“你这孩子，怎么没吃饭呢？”少女的父亲看了一眼放在餐桌上一口未动的饭菜。
“因为我在等你们回来。”
少女的母亲脱掉风衣挂在衣架上，接着朝着少女走过来，然后伸出手温柔地揉了揉少女的脸。
五指的冰凉一瞬间穿透了少女的脸庞，五指的温度顺着脸庞爬到了少女的全身。
柳惜灵下意识地退了一步，避开了母亲的手。
这不是因为感到冰冷、厌恶或者害怕，而是因为诧异。
“昨晚上你妈光顾着高兴你的事了，这不，忘记给电动车充电了，结果半道上没电了只能推着回来。”少女的父亲站在一旁解释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