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什么时辰了?”
黑暗中她的声音听上去有种冷冷的味道。
像被寒风刺骨,门外守夜的锦秀猛然打了个寒颤。连忙应声,睁大眼睛抬头看了看灰暗的天空,回答道:“丑时了,小姐。”
“才丑时……….”轻笑了声,好像在对自己说。
锦秀声音微微压低了些:“小姐可是哪里不舒服?”
“无事...........”姜楠儿躺在床上,闻言垂下眼帘,淡淡地开口。
时间一长,天色愈晚,锦秀好似撑不住,门外呼吸渐渐变得平缓了起来。她睡着了。姜楠儿听着响动,慢慢地从床上坐起来,掀开被子,秀手执起一件外衣起身。
屋子里闪着微弱的油灯,她缓步前行,慢慢地走到桌前,倒了盏茶,一饮而下,冰冷的感觉好像让人瞬间清醒。
她五岁就离家,期间断断续续的有返家,但是又匆匆离去,好似没有家。
她记得那年离家的时候,母亲要照顾弟弟没有去送她,父亲只是冷冷的看着她,叮嘱道,“不要给家族蒙羞!”
那时候她很害怕,全身都不住得颤抖,但是在父亲的面前她硬挺挺地杵在那,不敢露出一丁点害怕的样子,更不敢流泪,只是不住的点头应声。
其实她一直都知道,自己只是幸运,并不是资质有多高,姿色有多艳丽娇美,所以从小到大都这么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一想到师傅马上就进京了,心里就莫名的烦躁,不由头疼起来。
师傅好面子,规矩大,容不得自己嫡传弟子在外有任何过失,就算只是一点点有损颜面的污点,师傅也是绝对不会允许的,看来这次,她是躲不过了。
想着想着心里莫名地难过,但还是强忍着翻身去睡了。
哪知睡着以后,噩梦如巨浪一般铺天盖地打来。好似回到了小时候,梦境就像记忆回放一样,她好像看到自己经常一个人蜷曲在角落里偷偷的流眼泪,看到过年回家一家人围着桌子一起开开心心的吃年夜饭,大家有说有笑,只有她好似个外人,又看到母亲看向弟弟那一脸宠溺的笑容…………又好似身如孤舟,在千层大浪间挣扎起伏,却怎么也挣脱不开。
突然,耳边一阵嘈杂,像是有人在叫她:
“姑娘姑娘,快醒醒...............”
姜楠儿冷汗涔涔地从噩梦中醒过来,口中发苦,呼吸急促,脸色苍白,汗水淋湿了枕头。
天色已经微微透亮了。
锦秀从帐外探进来一张脸:“姑娘可是做噩梦了!”
姜楠儿躺在原处没动,盯着帐子顶,轻声道:“夜里有些燥热,无碍。”
锦秀便将手中撩起的帐子挂到了床柱上的铜钩里:“姑娘该起身了,老夫人回来了。”
“祖母回来了,怎么现在才说!”,姜楠儿急忙起身。
“听说老夫人是临时改道回府的!”
“临时回来的............”,姜楠儿匆忙盥洗穿戴好便急忙赶去寿鹤堂,她们所在的澜落轩位置比较偏,一路赶去还得耗上不少时间,根本耽搁不得。
姜楠儿着一身月白色的折枝玉兰飘仙裙,墨色的秀发上轻轻挽起斜插着一支紫灵簪,身材纤细,蛮腰赢弱,楚楚动人。
到了寿鹤堂,才进门,锦秀便立即上前去塞了些散碎银子给守门的婆子,陪着笑脸道:“大姑娘的一点心意,请几位妈妈吃茶。”
几个婆子都是认识大姑娘的,虽是刚回来,那也是姜府堂堂嫡女。
“谢姑娘赏。”
“多谢姑娘。”
几人齐声道了谢,殷切的领着姜楠儿往里头走,边说道:“老夫人想必正惦记着您呢,越少爷也正好回来了……”,婆子们心里一开心,话也多了。
“越儿也回来了。”
“是的,老夫人从千叶寺祈福下山便碰到越少爷,就一起回府了。”
姜楠儿心里了然,面上微微一笑,领着锦秀往上房走去。
穿过抄手游廊,老夫人喜茶花,,一路上都是各种品种,争相斗艳的山茶花,深处热闹华丽更胜从前,映着灼灼盛开的各色茶花,愈发得令人眼花缭乱,香气逼人。
姜楠儿刚走到门口,便听到里面已经一片欢声笑语。
老夫人近些年吃斋念佛,也是常一个人住在庄里,喜静,讨厌喧哗,但是逢年过节也是会回到府里,享受儿孙环绕膝下的团圆。
祖母已经过了知天命的年纪,但她的皮肤仍然白皙清透,头上也是乌发墨玉,一根银丝也不见。两眼一如既往的透亮犀利。
正坐在翡翠方背椅上,椅上铺着一席孔雀翠玉垫子。
姜楠儿声色不动地款款上前去,提起裙裾,恭恭敬敬地叩拜于地,启唇,请安。
“大姐姐,你可来了…………”,姜蕊儿热情的唤道。
“姐姐,你怎么这么迟,我们都到好久了,正准备陪祖母吃早餐了。”
姜楠儿,微微扣头,一脸歉意的说道,“祖母,楠儿今天早上迟了,请祖母责罚。”
“无碍,来,快起来,到祖母跟前来,让祖母好好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