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侯爵夫人、谢尘和大医官就再次出现在子爵的房间里。当侯爵夫人看到儿子的肤色已经转为健康之色时,两行热泪夺眶而出,一时激动,竟然捂着脸向大医官跪了下去。
“夫人、夫人,下官受不起!”大医官连忙将侯爵夫人搀扶起来。
侯爵夫人边哭边说道:“我代表已经故去的丈夫、代表岚夜家族的历代祖先,向您表达感激!”
大医官瞥了一眼星流,知道这全部是他的功劳,但却全都算在了自己的头上,不由得老脸微红,却也只能点头应承。
“夫人……言重了,这是老朽应尽的义务!”大医官说着,与谢尘一道将侯爵夫人扶在铂叡的床边坐下,接着又对他进行了一番检查,难以置信地说道:
“子爵的毒……全解了!不过子爵气血消耗过大,需要好好静养一阵!”
侯爵夫人听到这话,在儿子英俊的脸庞上留下了欣喜的唇印:“铂叡,我本已做好了你先我而去见你父亲的准备——可怎么也没想到,天又将你还给了我……”说着,她已经伏在儿子身上泣不成声。
大医官走到星流身边,看着他微微发白的脸色,低声问道:“小子,你没事吧?”
“问题不大!”星流强行挤出一个笑容,低声回道,“我们可是说好了的,救了子爵、那本药典你可要借给我看两天!”
大医官拍了拍星流的肩膀,赞许道:“当然!”接着他将注意力放在了铂叡浸泡的那个木桶上,只见水底满是羽毛状的固态物质。
他撸起袖子从水底捞出一片物质,仔细观察,发现红绿相间的“羽毛”四周,竟包裹着一层透明的凝胶一般的物质。
“这就是火毒蛙的毒素?”大医官仔细观察着那片物质,嘴里喃喃地说道。
“红色的是,绿色的就不知道是何种药物了!”星流说道,“也许就是这种绿色的物质延缓了火毒蛙的毒素发作。”
“嗯,这值得好好研究一番!”大医官双目发光地说道,“也许老朽能在有生之年,改写火毒蛙毒素‘无解’的结论!”
在那之后,大医官又给子爵铂叡配了一些进补的药物,然后才和星流一起离开了领主府。二人坐在领主府特意为他们准备的马车上,在街道行人的注目下回到了大医官位于偏僻巷弄里的诊所。
回到诊所,星流并没有第一时间继续翻阅那本古典药典,而是径自一头栽在大医官的躺椅上,“呼噜呼噜”打起了瞌睡。
这一睡就是大半天的时间,等到星流醒过来时,已经是夜晚了。他伸了下懒腰,看到大医官正伏在桌案上,仔细地端详着从铂叡体内剥离出来的毒素样本,满脸的疑惑。
“先生,还没研究出来这绿色的是什么物质?”星流轻手轻脚地走到大医官身边,开口询问道。
大医官摘下鼻梁上的老花眼镜,摇着头说道:“这绿色的东西有些古怪,我查遍了药典,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还有,包裹着这毒素的凝胶状物质应该是你的‘杰作’吧?我竟然也看不出这是什么!”
星流撇了撇嘴,说道:“你就当这凝胶状的东西是异兽分泌的一种粘液吧!”说道这里,星流忽然灵光一闪,“也许……这绿色的物质也是异兽分泌出来的——子爵大人不也是兽灵宿主么,说不定这是兽灵为了保住他的生命而自行分泌的东西,虽然不能完全解除火毒蛙的毒素,但至少让子爵大人多活了半个多月!”
大医官看着手里红绿相间的“羽毛”,点头道:“你这么解释,倒也合理。”
“小子,这次救治子爵大人,大家都把功劳算到了我的头上,但实际上出力最多的,就是你了!”大医官说着,朝星流深深地鞠了一躬,“老朽代表安平郡所有百姓,向你表达谢意!”
星流赶紧扶起大医官,憨憨笑道:“何足挂齿!对于我来说,这不就是你我之间的‘交易’么!”
大医官“哈哈”一笑,将药典从书架上取出,同时又翻出一本扉页略显破旧的笔记本,送到了星流手中:“除了药典,这本笔记本里记载了我的老师和我多年来的医术心得,你若是有兴趣,尽管拿去看吧!”
“真的?”星流拿过药典和笔记本,眼中冒出兴奋的火花,“那就却之不恭了!”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星流一直待在大医官的诊所中,仔细研读那本古代药典,以及记录着大医官师徒俩心血的笔记本,将上面记载的知识牢牢地印刻在脑海中。
这时,存在于星流识海中的“启慧之书”的扉页上,那枚代表着“医药”理论的符号绽放出阵阵光芒,仿佛在进行愉悦的歌唱。那种浸透身心的欢乐感觉,令星流终身难忘。
“不愧是医家圣手,所见、所学、所知、所用,远比图书馆中记载的知识深刻得多!”读完这两本书后,星流由衷地赞叹道,同时也更期待自己能够进入王都国学院,接触水月王国历代先贤的智慧结晶。
又过了一天,正当星流打算继续自己的旅程时,领主府里来人送来了晚宴的邀请函。
“我也要出席?”星流惊奇地问亲自递来邀请函的巡稽队队长谢尘。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星流心中冒出一丝不好的预感;然而此时他想再找借口逃避已经来不及了,因为与谢尘一同前来的,还有一辆为他们准备好的马车。
如此一来,星流只能硬着头皮登上马车,在一队护卫的簇拥下再度来到了领主府。令人吃惊的是,侯爵夫人以及一众领主府大小官吏都已在领主府的城墙门口迎候,差点被火毒蛙之毒夺走生命的铂叡子爵,也挺立在迎候的队列中。
“恭迎侯爵夫人、子爵大人的贵客!”城门口的依仗兵尖着嗓子高喊一声,分列两边的鼓乐手们奏起隆重的欢迎音乐。在音乐声中,大医官和星流搭乘着装饰华丽的马车缓缓驶入城内,最后在城堡前的空地中央停下。
侯爵夫人、子爵以及一众大小官吏则跟在马车后面,当马车停下时,侯爵夫人和铂叡子爵亲自拉开了马车的车门,将两位贵客请了下来。
星流第一次见识贵族迎候宾客的隆重礼节,显得有些局促;特别是见到铂叡那张带着不怀好意微笑的英俊脸庞,心里开始一阵打鼓。
一番客套的虚礼之后,在侯爵夫人的引领下,在大小官员的簇拥下,星流和大医官被请进了领主府的会客厅——那是一个能容纳下百人的宽敞房间,墙上悬挂着历代安平侯爵的戎装画像。
铂叡的这十一位先祖无一不是英武睿智之辈,但根据郡内的传说,他们也都是英年早逝,几乎没有一位能活到五十岁的。
星流将注意力放在了悬挂在客厅正中央那个象征岚夜家族的族徽上——五尾犀角的花豹,四周环绕着蓝色的雷光。
“岚夜家族族徽上的这只花豹,跟铂叡子爵左肋下的异兽纹身一模一样!”星流暗暗惊到,“难道这只异兽之灵,果真是他们家族代代相传的吗?”
侯爵夫人邀请了岚夜城内众多有头有脸的人物来参加晚宴,晚宴的菜式也很丰富,不过以星流的个性,并不习惯与上流社会之间的交往。那些表面衣着光鲜、恭敬礼貌的客人,眼神中流露出来的鄙夷和冷漠,令星流感到不太舒服。
找了个机会,星流偷偷跑出来会客厅,走在城堡前的空地上,深吸一口微凉的夜风,顿时将晚宴上的虚假和疲累一扫而空。
“星流——是你的真名?”突然身后传来了铂叡的声音。
“子爵大人!”星流学着其他人的模样,对铂叡行了个礼,“这当然是我的真名。”
铂叡将一柄长剑扔给星流,自己将腰间的佩剑拔出,说道:“你的实力不错,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也身负异能。不知道你敢不敢与我切磋一下?”
星流将长剑抓在手里,掂了掂沉甸甸的分量,摇头道:“我从没用过剑,要比剑的话,子爵大人另寻高明吧!”说完将长剑又扔还给了对方。
铂叡微微错愕,嘴角弯起一抹笑意,将佩剑收回鞘中:“我的命应该是你救的吧?异兽‘狰’虽然护住了我的心脉,但圣灵教会使用的毒猛烈异常,若没有你的异能,想来此刻我已经埋进岚夜家族的坟地里了。”
星流也笑笑,解开胸口的衣襟露出旋龟的纹身,说道:“原来子爵大人的异兽名为‘狰’,在下的异兽之灵名为‘旋龟’!治病救人,算是此兽灵的唯一优点!”
“呵!看来你对于兽灵赋予的异能很是不屑!”铂叡点头说道。
星流系好胸口的扣子,双臂抱胸说道:“有一种说法不知子爵大人知不知道——异兽之灵赋予宿主异于常人的能力,但是作为回报,宿主必须要向兽灵支付报酬。迄今为止我都想不起来与旋龟之灵签订契约的内容,但我想这份契约,对我来说一定是个负担!”
“说得没错!”铂叡右手摸着自己的左肋,脸上满是忧愁,“宿主都不会记得与异兽之灵订立契约的内容,但我们岚夜家族世世代代传承着狰的灵魂,我们作为宿主支付给它的代价显而易见——寿命!从初代安平侯爵,一直到我的父亲,所有继承了狰的灵魂的人全都活不过五十岁!这仿若一个魔咒般,时时刻刻笼罩在岚夜家族每一个成员的头上。”
星流暗暗叹了一口气,想起老师对自己说过的话,淡然一笑:“我的老师曾经说过:‘兽灵契约并非无法可解’。子爵大人若是对自己有信心,不妨做一做岚夜家族打破短命魔咒的第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