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把扇子必然不是凡物,她虽不知梵文应当如何出现,但必然不是以这种方式隐秘的呈现出来,于夜这个人可真的是不简单啊。
屋内仅仅只有一张床,可房间却小得不行,二人都施展不开,于夜同他动手的时候,医师便将他往门外引。
只见那名医师右手拿着两根极细极长的针,左手却从腰间拿出一个玉瓶,他拿着这两样物品以后,要笑不笑的问道:“你们猜,若是你们在这里受了伤,出去了会如何?”
此时琉璃已经跪到了供奉笑佛的红木桌前,将扇面展开,这面扇子在桌前居然散发着温暖又柔和的金色光芒,不亮,却将扇面的每一个字清晰的勾勒出来,仿佛是冥冥之中笑佛对世人的温暖。
她听见医师说的话后,手里捧着扇子说道:“于夜,不要离开这间屋子,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不要管我,你不要受伤。”
她说完后便开始朗读这梵文,那音调是极美的,读出来的声音带着无限的光芒,让人不禁沉醉其中。
只是,那医师仿佛被激怒了一般,左手边的玉瓶径直往琉璃那里摔去,于夜刚刚准备从他左手边过去的时候,两根带着他冰蓝色功力的针便向于夜的心口以及太阳穴刺去。
他若是低头便躲不过下面的那根针,若是后退便无法阻难玉瓶,可目前他的功力让他无法以更快的速度到达那里。
原来一切都已经被算计好了吗?无论是琉璃没有功力这点,还是他的轻功能到达多远这点都被人算计得分毫不差。
这种感觉让人难受,他想前进,可那两根针刺入的都是他的死穴,可真是狠啊。
可她不能有事,她本来就是因为自己才进来的,他丝毫不减速,侧着身子,看见上面的那根针从他眼前飘过,那上面的功力甚至于要灼烧了他的眼睫毛。
至于刺入心口的那根针,他顺手将头顶的玉簪摘下来,三千银丝顿时泄了下来,而后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注入自己的功力,阻挡了那根针一会儿。
他本想着在针碰到自己簪子的时候将身子往琉璃那里跑去,而后在撤开手便相安无事。
只是,他一切都做好了以后,准备撒手时,自己的手仿佛黏在了这跟玉簪上面,无论如何都拿不下来,并且他的功力通过玉簪居然源源不断的往银针那里渡去。
来不及了,那玉瓶摔在了琉璃的脚边,而床上的虞妙书自琉璃开始读以后便双目无神,仿佛将死一般。
玉瓶摔碎以后,鹅黄色的液体顿时倾泻出来,与此同时,从琉璃附近升腾起了薄薄的一层黄色雾气。
只是此时于夜已经管不得她了,因为他这才发现,医师的针上居然带着线,而线的另一头就在医师的袖口!
那枚银针顺着玉簪吞噬他的功力,然后在传给医师,他此时已经无法撒手,亦无法控制自己丹田处的功力向外喷涌。
若是他想断了这个功法,只能自毁丹田,可若是在这里受伤,不知会发生什么事情。
他的额头顿时满是汗,沾湿了他细黑的头发,高挺的鼻梁是满是薄雾,只是仍拧着眉头向琉璃看去。
之前他用功力封闭了耳朵,刚刚打开后,如今方才可以清晰的听见她的声音。
刚刚琉璃的声音柔和却又朦胧。
可是,现在她的声音为何如此沙哑,仿佛将死之人的垂死挣扎一般?
他拼命压制住丹田,尽量增加功力向外溢出的时间。
抬起头后,他这才发现,琉璃身边的浅黄色薄雾不知何时居然变成了深黄色,甚至于包住了她整个人,仿佛自成了一个小世界一般。
可她的声音却源源不断的从里面穿来:“……,人死后不愿投胎乃因上天不仁,我愿以己之寿命,换他们的公平。”
她刚刚说完这句话,整间房屋顿时光芒大作,两侧金色的墙壁上,每一个字顿时化作无数金色的蝴蝶由外向里喷薄而出,仿佛山里的喷泉一般。
那蝴蝶所飞过的地方都一点一点褪色,金色的房间变成了黑色,整间屋子除了金蝶,便成了无尽的黑色海洋。
于夜面前的针不见了,身边的人都不见了,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在这无尽的黑色之中。
琉璃不知怎么样了?
他顺着原本的记忆向她本该跪着的那里走去,只是他每走一步,身后便传来两步的声音。
他向后看去,这才发现自己背后居然有一只金蝶,仿佛是在引路一般,向着他身后施施然飞去。
那金蝶时高时低,仿佛路的两侧有什么花朵可以任它菜花蜜一般,在丛林间戏耍。
他索性便跟在后面,只是无尽的脚步声依然传来,可这里似乎就他一个人,那声音却仿佛来自四面八方一般,根本无从寻找。
到了后来,他每走一步耳边便传来了十步的回音时,他骤然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耳边传来了窗外黄鹂鸟叽叽喳喳的鸣叫,现在好像是早晨,那黄鹂鸟叫得各位动听。
在待他睁开眼睛时,对上的便是白色的床顶,床顶处有细嫩的阳光,他一眼便认出来这是自己的房间,手边的被子依旧是熟悉的触感,温暖而干燥。
“哐”的一声,墨竹手里的铁盆突然掉到了地上,然后便是他欲哭未哭的声音,“公子您终于醒了!”
他身上的力气正在一点一点回来,原本无法动一根手指头,现在却可以勉强握拳了。
“琉璃呢?”他的声音沙哑却低沉,更多的则是无力。
“啊?”墨竹似乎愣了一会儿,有些底气不足的说道,“姬小姐她……”
“她怎么了?”他的心顿时被高高吊起,对啊,她吸入了那薄雾,自己虽然是功力被他人吸收,可是好歹无事,然而她……
“公子,”墨竹将一个温热的湿手帕从架子上拿了下来,然后轻轻擦拭着于夜的手,“刚刚我就是去小姐她的房间,因为听她的侍女说,小姐在睡梦中忽然吐血不止。”
“吐血?”于夜顾不得身上的疲软,顿时撑着手想要起床。
他的眉头拧得紧紧的,琥珀般浅色的眼睛里似乎带着薄怒,披散着的黑丝穿过他坚挺的鼻梁,看上去莫名色气。
只是目前于夜的心中却想着,一定要去看看琉璃,万一她真的有事了,那……
他撑着的手臂没有力气,整个人顿时向前倾去,被墨竹一下接住,而后又服侍他躺在床上。
此时分明应当让人觉着他软弱可欺的,可看细看后才发现,浅色的瞳孔里,更多的却是黑暗与阴鸷,仿佛欲将到来的暴风雨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