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喏”,屋内侍奉几日稀稀疏疏的回应着,可那语气里分明都带有一丝探究的意味。
琉璃她究竟是怎么回事?
于夜心中惶惶不安,总是觉得自己似乎漏掉了什么重要的事情,是什么呢?
他看着床上的人,她的里衣虽然被外袍遮盖住了,却仍然可以看出星星点点的血迹,以及她越来越紧皱的眉头。
不能拖延了!
他将自己的功法从丹田中提起,而后轻缓的运向四肢百骸。
于夜的功力十分棉柔,却可在无形之中,一息之内在他人毫无察觉之下夺人性命。
这个功法如今用来给人疗伤正好,不会让别人感到不适。
他将自己的武功只打探进去了一丝,让那一丝流向了她的各个穴位。
幸好琉璃功力高,否则恐怕扛不住那经脉堵塞后,又活生生的被开了一个口子的痛楚。
那痛感,若说是刮皮剥筋也不为过,只是没想到她居然能忍下来。
想来也是,功力高强者,都能忍受他人无法忍受的痛楚。
于夜本有更为柔和的方法,可怕她挨不到那个时候,她经脉尽堵,且刚刚浪费了许多时间。
如今能不能活下来都是个问题,更何谈疼不疼这种小问题呢?
那一丝内力游荡完了以后,又精神抖擞的跑到了于夜手中。
他两只手抵着琉璃的背部,只是须臾,他便感觉到了背部衣裳的湿度。
正当他思考是不是要温和一点治疗时,听见前面的人嘶哑的说道:“继续。”
那个声音,若说是破铜烂嗓也不为过,分不清男女,亦听不清语调,只能听见那两个字罢了。
“你……”于夜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波动。
“我没事,快疗伤,你还记得一刻钟吧?”相比刚刚的声音,她现在的声音更细弱了,好似力气用完了一般。
她一直醒着?
只是他还没有问出来,她却仿佛听见了他的心声一般说道:“我不放心在这里睡着……”
也是,如今琉璃身边究竟是谁背叛她都不知道,若是在床榻延绵之时被人杀了岂不是可笑?
可,她如今这般痛楚竟生生熬着,分明经脉堵塞难受得仿若在火上煎烤,她如果晕了说不定会好一些,可她居然一直让自己清醒。
他心底说不清是怎么感觉,一会儿觉得想安慰她,一会儿又想让她在痛一点,对自己更依赖一点,就好像依赖她后背的手掌一般。
“那我快一些……”于夜不自觉的温柔了起来。
琉璃艰难的点了点头,她心底却是在冷笑,那远在皇城里的皇后的计谋真的是妙啊!
她在阵中时便发现,此次“护送”从一开始便疑点从从。
首先,太子殿下说的皇后的那封书信,为何那密探别的内容都没有看见,却唯独只看见了江南二字,而没有看见旁边的字?
且江南二字前后定然还有别的字,即便只有一瞬间,那纸上的字想必都可以看见好几个,而非只有这两个!
这局,想必从那时便开始了罢?
这边故意引起他们的怀疑,那边皇后在派人刺杀太子,引起自己的警觉。
太子为了自己的性命必然不会轻易离开皇城,风华的父亲近日身体异常衰弱亦不能离开。
那么,就只剩下自己了!
只是,皇后是如何知道天堑秘境的?
她素来都在深宫之中,而那些禁书皆是只有佛门重地才会有,她不礼佛也极少去寺庙,况且为何现在才设置这个秘境,而不是在前两年她羽翼未丰之时?
疑点从从。
况且还有于夜的参与,于夜这种人,想必是无利不起早的,定然是同皇后谈妥了什么。
可是他这个人心思却异常的细腻,在发现自己也去了天堑秘境后便又坦白一切,让琉璃对他无从下口,只能带着他一起。
可是他在秘境却又说这一切是为了自己,可笑!
琉璃在路上便收到了平安阁里于夜的各种资料,那些资料真假参半,可真真假假都只暴露出来了一点,那便是他性格暴戾,绝非这般缱绻温柔。
那公主虽喜欢他,却并没有黏着他,说明她内心仍是害怕于夜的,哪怕知道于夜不会对她出手,她也只敢遥遥观望。
所以,那公主对自己投毒一事便可以解释了,自己又害怕又爱的人,对他人温柔又照顾,自然是万分嫉妒的,她不敢说于夜什么,就只能拿自己开刀了。
琉璃感觉自己如今就好似个磁铁一般,四处招人仇恨。
于夜为她疗伤时已然比之前轻柔了许多,她因为不用调动自身的功力,所以在这种时候思绪纷飞。
而于夜在后面看见她望着窗外的侧脸半天都没有眨眼睛,索性暂停疗伤问道:“在想什么?”
琉璃黑亮的眸子顿时轻巧的眨了两下,眼底荡漾出来的水光一如江南清亮的河面。
“我在想……”她的声音恢复了一些,“于公子究竟从那个人手上拿到了什么好消息,才将自己的救命恩人往那火坑里推?”
好嘛!她对他的称呼又回到了“于公子”的阶段了,于夜恨不得将手上的玉佩捏碎。
“我……”他尚未说完,便发现窗户旁有个人“唰”的一下就跳了进来。
进来的那个人浅笑颜兮,高鼻美目,国色天香,别有一番韵味,可身上的衣服却奇奇怪怪的。
她下面的裙子袖着的分明是火,大红色的丝线仿佛不要钱一般,绕着层层叠叠的黑色飘荡。
可直至肚脐那里便没有“火”了,上面的衣裳是纯白的,有的地方还有几个“火星子”。
于夜瞬间从袖口拿出暗器,窗户那里的人并没有动,只是脸上的笑容却越来越大了。
她笑起来的时候莹白色的牙齿都露了出来,根本没有脸上看上去的那般温婉,相反却好像有些……变态?
“你笑得好丑,炎”,琉璃的声音相较于刚刚轻快了许多,却仍然十分虚弱。
“小姐……”她站在窗前扁了扁嘴,撒娇道,“好不容易有个男人愿意接近小姐,炎高兴嘛!笑一下怎么了?”
而后炎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又噙着温婉的(假)笑向于夜行礼说道:“于公子安好,奴婢名为炎,乃是姬小姐的贴身侍婢,刚刚奴婢从窗户那里进来实在是情非得已,所以这才惊恐到了贵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