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到半夜,黄秃子起身准备出去解手,顺便来到西屋门口想要看看毛三睡得可好,谁知他轻轻推开门向里一看,炕上空无一人,毛三不见了。就在黄秃子上门收购文物没有任何进展之时,二凤的一句话提醒了他:有尿自己再去挖一个。
二凤到西屋扫了扫炕上铺的地板革,拿出一套比较干净的被子,给毛三铺好。
这时,黄秃子和毛三歪歪愣愣地到屋外撒尿去了,两个人借着月光在驴圈的墙根儿下“哗哗”地尿起来,圈里的毛驴听见动静,突然“咴咴”的叫了起来,那驴的嗓音令人发毛,把毛三吓了一大跳,他刚尿到一半儿一下子被憋回去了,转身就要回头跑。
黄秃子明白驴叫是啥意思,自言自语地念叨着:“这记性,光顾了喝酒了,忘了饮驴了。”
听了黄秃子的话,毛三紧张的情绪这才放松下来,剩下的那一半儿尿等了一会儿才重新尿出来。
尿完尿后,黄秃子扶着毛三进西屋给他脱了衣服和裤子,让他躺下,并给他盖好被子。看样子毛三有些喝多了,躺下后一句话也没说,借着酒劲儿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回到东屋,黄秃子一言不发躺在炕上拉灭电灯。这时候,二凤小声说:“你咋恁大胆儿呢?倒腾文物可是犯法的,依我看,你就好好放你的牛吧,别冒那个险,咱这小门小户的万一出了点事,咋整?”
黄秃子趴在炕上,一只手指头从牙缝里抠出一小团碎韭菜叶子,“呸”的一口吐在地上,黑暗中道:“老娘们这玩艺儿就是头发长、见识短。”
二凤嘟囔着:“老爷们儿的见识也不见得都长。”
黄秃子接着问:“那你说我长还是不长?”
二凤冷笑一下:“谁知道。”
黄秃子嘿嘿低声笑着:“装,我到底有多长,你不知道谁知道?”
二凤往一旁挪了挪身子:“这股子猫尿味真烦人,少喝点不行?”
黄秃子独自“嘿嘿”一笑,翻身就睡着了。
睡到过半夜,黄秃子被尿憋醒了,起身准备出去解手,顺便来到西屋门口想要看看毛三睡得可好,谁知他轻轻推开门向里一看,炕上空无一人,毛三人不见了。
黄秃子惊愕地:“二凤,你过来。”
二凤听黄秃子的口气有些怪异,赶紧走过来:“秃子,咋了?”
黄秃子慌张地说:“毛三他人没了。”
二凤:“我就觉着要出啥事儿,我一心思那天夜里看见那个黑影,心里就直突突。你啊,都把鬼领到家里来了……”
黄秃子心里也发毛,不过他还是让自己镇静下来:“别瞎说,咋会有鬼呢?那就是一个大活人啊。”
毛三的神秘失踪,令黄秃子两口子忐忑不安,直到亮天也没再睡觉。
吃早饭的时候,二凤道:“要我说,这个毛三不可靠,保准不是什么好东西,大半夜的咋蹽了呢,连个招呼都不打,真是活见鬼。”
黄秃子还存在着侥幸心理:“你别瞎噜噜,说不定人家有急事儿,回家了。”
二凤:“我看不一定。你跟人家不认不识的,还要做买卖,说不定将来都是缠头隔脑的事儿,我看你别惹那个罗乱了。”
黄秃子若有所思地:“这两天你上山替我放牛,我到别的营子转转,看能不能收到古物,说不定毛三过几天就带钱来呢。”
二凤不情愿地:“你就嘚瑟吧,我看你有多大本事。”
因为二凤平时也是一个没主见的人,到了这个时候,她只好听黄秃子的话,吃过早饭就上山放牛去了。
……
二凤拿着一杆大鞭子,跟在牛群后边。一个多小时后,她就赶着牛群来到簸箕沟的一处阳坡上,开始对着一座小土包发呆,她琢磨着:八成这该不是一座古坟吧?
她走近土包前,用鞭杆子杵了杵土包,然后自言自语:“不是说古墓都是空声吗?!这怎么不像。”接着她又杵了杵。
这时候,一个被着旅行包、手拿照相机的男人朝她走了过来。走近后,她发现此人50岁左右,略显年轻,一幅慈祥的面孔。
“大嫂,放牛呢?”
二凤:“啊”了一声,本不想搭理对方,刚要朝前走,那男人又开了腔:“大嫂,有水吗?”
二凤心里有些不愉快,你说这人,她知道自己的年龄肯定没有对方大,可这个男人一口一个“大嫂”的叫着,听着就别扭,这还不算,张口还要水喝。
二凤准备先探探对方的身份,然后再决定给不给他水喝,因为她的黄书包里带着一壶水呢,于是问:“你是嘎哈的?”
那男人说:“我是搞摄影的,你们这地方的景色太好了,有山、有水,特别是这些牛、羊,都是非常好的摄影资源啊。”
二凤纳闷的问:“啥?你还给牛羊照相啊?”
男人打量了一下二凤:“是啊,我也可以给你照呢。”
二凤哈哈大笑:“你看我们农村人这身打扮,多难看啊,不照不照。”
男人解释道:“放心吧,大嫂,我给你照像不要钱,我要是获得了大奖,给你钱啊,真的。”
二凤从来没听说过这种事儿,以前村里来照相的,都是要收费的,而眼前这位照相的好像跟别人不一样。
这样想着,她就把水壶拿了出来,递给了这个男人:“那你上我们村里去呗,要是不要钱,说不定照的人多了呢。”
男人喝了一口水:“好啊。我来这里就是搞摄影创作的,我们这些摄影家有自己的摄影沙龙,举办展览,搞摄影采风……”
二凤哪听得懂这些东西啊,她的想法就是想知道这位摄影家姓啥,想办法把他领进村子给大家不花钱照相,算是她给村里人办了一件大事儿。
最后,都妥了:摄影家也姓黄,从红山市来的,另外摄影家答应去村里给大家免费照相,不过条件是他要在村里找几个像样的“模特”。
傍晚,二凤扛着放牛鞭子进了院。放了一天牛,她的脸晒得黢黑,加上进院时抬头见烟筒还没冒烟,知道黄秃子提前回来在家还没做饭,那脸就更黑了。
黄秃子在屋里透过窗户见媳妇进院,悄悄说:“完蛋啦,光考虑收购文物了,忘了烧火做饭了,看这老娘们儿的脸拉拉的像个大角瓜。”说完,麻溜跑出来准备抱柴禾去。
在院子里对面后,二凤黑着个脸说:“咋样?”
黄秃子:“正要抱柴禾呢。”
二凤:“我问你那个事儿咋样。”
黄秃子叹了一口气:“转了一天,小腿都跑细了,没戏。”
二凤瞪着眼对黄秃子说:“你没那个财命,就别浪费那个时间、动那个脑子,看人家干那事儿就眼红,可那是违法加缺德的事。”
黄秃子听后,不以为然:“这年头,谁还在乎缺不缺德?再说,干得人多了,咱们是收购,就是以后出了事,也没大罪,马不吃夜草不肥,人不得外财不发嘛。”
二凤思谋了一阵子,又道:“那倒也是,谁都知道钱是好东西……可是,像你这样上门收购不行,要整这东西,你有尿再去挖一个,自己挖出来东西自己卖……”
黄秃子一听,高兴地蹦起来,但还是小声地:“对呀,这事我咋没想起来呢?自己挖!自己挖?我有这个胆儿吗?”
二凤向四下望了望,嘟囔着:“反正明天我不去放牛了,又累又热的,我要当模特去。”
黄秃子听了二凤的话,简直是傻了一般,半天才从嗓子眼儿里挤出一个字:“啥?”
二凤又说了一遍:“当模特。”
黄秃子睁大了眼睛,一幅十分惊愕的面孔,他哭笑不得地说:“放了一天牛,你中邪了吧?”
……
吃晚饭的时候,二凤把在山上见到摄影家的事儿给黄秃子一字一句的介绍过后,黄秃子这才恍然大悟。一听说摄影家也姓黄,黄秃子反倒开始责怪起二凤来了:“那你咋不把他领回来呢?说不定咱们还可以认成一家子呢,都姓黄。”
二凤告诉黄秃子:“人家摄影家说自己带着小帐篷呢,就在山上扎帐篷,必须等太阳刚出来的时候和太阳落山的时候才能拍照片。”
这两口子唠了一会儿摄影家的事儿后,又把话题转向了挖古墓的事儿上了。
二凤在黑暗中看了半天顶棚,轻声地:“要是挖古墓,我倒有个主意。”
黄秃子好奇地凑到媳妇身边,眼对眼地:“平时你可是一个没主见的人啊,你这放了一天牛,就产生主见了,快给我说说。”
二凤仔细想了想,说:“要干这件事儿,你得找二狗子,他有文化,懂历史,什么东西值钱他一看就猜个八九不离十,再说,前后论着,他还是我的一个不太远的表弟,跟咱又有这层关系,一般也跑漏不了风声。我可知道二狗子,前几年,风水沟里的王坟他就惦记过,他说他看过什么屎书尿书的……”
黄秃子纠正道:“那叫史书,历史的史,这话到你嘴里咋就那么难听了呢。”
二凤:“要我看,研究古坟不如先研究历史。”
黄秃子一听,觉得这媳妇平时像个窝囊废一般,今儿个说出来的话,似乎有点道理。于是伸出大拇指评价道:“媳妇你言之有理。”
二凤转过话题说:“人家那位摄影家说了,我们这些人当模特穿得越朴素越好,照相还不要钱。”
黄秃子咂了咂嘴:“啧啧,你还真去啊?”
二凤一本正经地:“我都答应人家了,人家还说让我在咱们村多找几个模特呢,明天我先找刘香去,她挺好事儿的,一听说当模特,保准去。”
黄秃子用怀疑的口气道:“找她?嘿,等着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