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衡被吓了一跳,路旁行人也纷纷侧目,只见郭源得意洋洋道:“我想到了,我是要帮华姑娘查明华大人去世的真相的呀!到时候华姑娘肯定很感激,就会同意嫁给我了!好了,哥,我们快回去查吧。”说着,一骑绝尘而去。
姜衡这时才想起来,刚才在芳菲苑,郭源就发话要给瑜楚“一个交待”,他早就想到这一步了吗?源哥儿,对瑜楚是认真的?不知怎的,姜衡心里突然有点烦燥,明明应该去追郭源的,却信马由缰地慢慢走着,一路晃回了宣宁侯府。
六月二十四,宜开业,宜出行。
这天是瑜楚选定的芳菲苑开张日,天还没亮,瑜楚已经紧张的睡不着。她不睡,丫头们自然也睡不成,整个响月斋早早地亮起灯。
好不容易到了早饭时间,瑜楚反而觉得困了,一遍遍地打哈欠,惹得璋哥儿直笑,莫氏也摇头:“之前看你信心满满的样子,以为你会多镇定,没想到如此紧张。”
田妈妈替瑜楚说话:“芳菲苑是姑娘的心血,自然紧张。也就是第一次开铺子才这样,往后姑娘把芳菲苑开遍天下,就不紧张了!”
莫氏只是笑,瑜楚嘴里塞着饭,说不出话,只好把田妈妈盛给的她的一大碗粥吃的净光,以示感谢。
芳菲苑里,余掌柜照着隔壁缀锦阁的样式,也给瑜楚准备了一间小书房,莫氏母女俩就在这里等着看开业当日的情景。
刚听着放了鞭炮,瑜楚就瞧见晴岚扶着柯皎皎一拐一拐地进来了。
“这是怎么啦?摔着了?”瑜楚忙迎上去,与晴岚一起架着柯皎皎进了屋。莫氏也问道:“可要请大夫?”
“不用不用,”柯皎皎的脸红彤彤的,急急道:“婶娘不必担心,我就是崴了一下,让晴岚给我揉揉就行了。”
正说着,捧雪进来回道:“夫人,舅爷来了。”
瑜楚向窗外一看,果然莫庭正坐在院中,只是身上衣服脏兮兮的,脸上似乎还挂了彩。
莫氏顿时慌了,顾不上瑜楚和柯皎皎,扶着捧雪出了屋,边走边吩咐叫大夫。
瑜楚抓着柯皎皎,眼睛盯着莫庭,奇道:“今天怎么回事,你崴脚,我小舅舅也受伤,难道不宜出门?不对呀,我看了黄历的,今天可是个好日子。”
说完却听不到柯皎皎的回应,低头一看,却见她正对着窗外发呆。瑜楚推了推她:“皎皎,皎皎。”
柯皎皎这才回过神来,脸更红了,对瑜楚说:“外面那个,是你小舅舅?”
“对呀,你见过的呀。噢,那都是好几年前的事了。”瑜楚答道。
“刚才我的车停在芳菲苑后门,我正准备下来呢,鞭炮声突然响了,马儿受惊,扬了蹄子要跑,差点把我甩下车。恰好你小舅舅经过看见了,上前帮车夫制住了马。他怕我摔下来被马伤了,一直趴在马背上拽着缰绳。马受惊上窜下跳的,他身上就被巷子里的榆树划了好几下。”
瑜楚大惊,又不好扔下柯皎皎一个人呆着,忙让琯柚出去瞧瞧莫庭伤势如何。
柯皎皎小脸上满是歉意,又带点说不出的情绪,小声道:“我刚才要给他请大夫,他说不碍事。”
瑜楚张望着,看到莫庭对莫氏又说又笑,还挤眉弄眼地冲自己招手,担忧之情稍减,不知是安慰柯皎皎还是安慰自己道:“我小舅舅可厉害了!别看他文质彬彬的,其实学过好几年功夫呢,寻常人两三个都不是他的对手,制服惊马,不在话下。”
一时大夫也到了,问了诊,琯柚进来回话:“回姑娘,大夫说,舅爷身上看着吓人,其实都是皮外伤,不碍事的。夫人让问,柯姑娘的脚如何了?若还疼,这位大夫是咱们府上常请的,可以瞧瞧。”
柯皎皎摇摇头,道:“替我谢谢婶娘,揉了这么会儿,已经不疼了。”
瑜楚也帮着看了看,确实没有红肿,便罢了。
送走了大夫,莫氏还是不放心,和瑜楚两个说了声,便和莫庭一起先回了莫庭的住处。
眼看着两人先走了,小书房里只剩下两个女孩儿,柯皎皎问道:“你小舅舅看起来比我们也大不了多少呀?”
“本来就没大多少,”瑜楚回道:“我小舅舅还没到二十呢。他是我外祖父的老来子,比我娘小多了,小时候都是我娘带的。听我娘说,她出嫁的时候小舅舅才四岁,哭着不让我娘走,还打我爹呢。”讲起莫庭的糗事,瑜楚毫不心软。
柯皎皎又问:“那他,我是说你小舅舅,现在干嘛?”
“在城外的丽正书院读书。他前几年中了举,对了,就是和你哥哥同一科。之后本来打算在南边继续考进士的,外祖父说他根基不牢,还需磨砺,让来京城再苦读几年,下一科再下场。你哥哥也是打算下一科下场吗?”瑜楚随口问道。
“嗯,”柯皎皎答的心不在焉,又问:“你小舅舅来京城读书,平日常去你家吗?我怎么这么些年都没碰到过?”
“前些年爹爹在时倒常来,这些年娘往书院送东西多些。咦,你今天怎么净问我小舅舅的事?”
“我就随便问问,”柯皎皎含含糊糊答道,“呀,咱们坐这半天了,也不知道前头怎么样了?听着倒是很热闹,让晴岚琯柚她们去瞧瞧吧。”
瑜楚也记挂着前头,忙吩咐丫头去瞧。两人去了半天才回,回来时都喜气洋洋的:“回姑娘,前头可热闹了,人来人往的,都在说这么新奇的脂粉没见过。余掌柜忙的脚不沾地,说晚上盘点才能知道到底生意如何。”
柯皎皎却等不了那么久,又呆了一会儿,便带着下人回府了,临走还说,这几天人太多,过二日也带些小姐妹来买脂粉。
瑜楚也不能呆到闭店,只好吩咐余掌柜,让人明儿一大早把盘点情况报到府里,她要仔细瞧瞧。
响月斋里,瑜楚正看着薄薄的两张纸发呆。这是余掌柜差人送来的昨日的账目。前世瑜楚最头疼的科目就是数学,前一阵子莫氏本要教她看账本,她忙着芳菲苑的事,也没学成,现在看着复杂的账目设计,更是一头雾水。看了半天,总算看出了各品类都卖出去多少。
从账上看,卖的最好的是唇膏,各个色号加起来一天销售近百支,然后是蜜粉,也有四五十盒,反而瑜楚认定会大火的高光和修容不怎么样,统共卖出去十来套。
瑜楚有些气馁,发了会儿呆,拿着账目去找莫氏。
没想到莫氏看了看,反倒很高兴:“开局不错。”
这也算不错?瑜楚不解。
莫氏看女儿傻傻的,笑着解释:“芳菲苑里卖的东西,人人都是第一次见,自然得有个接受过程。况且京里的高门大户,吃的用的都讲究老字号,轻易不会换。只要咱们的东西足够好,又是独一份,慢慢会吸引人来买的。”
莫氏说的简单,瑜楚却被第一天的销量打击的没了信心,可也只能等着看。
余掌柜日日差人送账目来,果然如莫氏所料,连着几日,生意越来越好,特别是好上手的唇膏和腮红,很快就出清了。余掌柜故意压了两日才补货,又引发了一波抢购热潮。据被派去卧底的棠梨说,她还瞧见了香远居的人,偷偷把每样货品都买了几个回去。
这一日,瑜楚午睡起来跑到丛桂轩,正见莫氏坐在厅里若有所思。
“娘,”瑜楚蹭过去,“天怪热的,您坐这干嘛呢。”
“刚才你大伯母过来了,”莫氏似笑非笑,“说现如今府里开支一日大过一日,进项却着实有限,实在有些不趁手。啰哩巴嗦,说了一大堆。”
“大伯母来哭穷?”瑜楚现在也不是刚穿来那会儿了,打了这么久交道,已经很能猜到罗氏的心思:“是因为芳菲苑?”
“不然呢?”莫氏道:“看着芳菲苑生意好,又不敢像当初对缀锦阁那样白拿东西,自然有些气不平。”
瑜楚撇撇嘴:“大伯母想让咱们干什么?”
“我答应她,以后丛桂轩、响月斋两处并璋哥儿的开销,都由咱们自己负责。”
瑜楚目瞪口呆,大伯母这是,脑袋被门夹了吗?
延寿堂里,罗氏正带着两个女儿在华老太太面前凑趣。
“我昨天瞧见温氏的肚子渐渐大起来了,可有按时请大夫来请脉?”
罗氏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咬了咬牙,半响才道:“温姨娘胎坐的稳,没有一点不适,就没经常请大夫。”
华老太太严厉地看着罗氏,道:“温姨娘是个省事的,你这做主母的也不能太出格。那毕竟是华家的子嗣,以后也要叫你母亲。大老爷膝下只有珣哥儿一个,太过单薄,温姨娘这次若得个男胎,于珣哥儿也是个助力。”
罗氏一口银牙几乎要咬碎,“温姨娘是个省事的”几个字不停在耳边回荡,被丫头苍兰偷偷扯了下衣摆,才反应过来:“母亲教训的是,是儿媳思虑不周,这就差人去请大夫,以后每隔一天请一次平安脉。”
华老太太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瑜昭瞧着母亲僵硬的表情,生怕她再受训斥,扫了一眼房中诸人,急中生智道:“祖母可曾听说,婶娘又开了一个铺子,叫芳菲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