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复辞锋犀利,直指于飞掣,令他惊恐万分,因为按照周复的思路来说,他很有可能被众人当作秦国的奸细!
“兄弟们,我于飞掣杀胡无数,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于某今日确实做错了事情,差点破坏了此次宴会,请诸位谅解。可是于某也是为群侠着想,不愿大家被那些豪门世族蒙蔽消息,是想着为兄弟们讨一个公道啊!”
于飞掣卖力表演,将自己演绎成一个好心办坏事的人,赢得了许多游侠的谅解。
“于大侠以前的所作所为确实是我等楷模,他绝对不会勾结秦国!”
“说的是,于大侠敢做敢当,不失为真男儿,他也是为我等着想。”
“哎呀,多谢兄弟们谅解,于某真是惭愧。若不是有冉大侠与周少侠出来制止,今日真不知道要酿成什么样的大祸啊!”于飞掣一边羞惭致歉,一边夸赞周复。
气氛顿时变得一派祥和,其乐融融。
游侠与豪门世族的冲突也化为无形,双方各自放下刀剑,退回自己原来的地方。
周复终于松了一口气,只要于飞掣不再挑弄是非,他也不打算追究到底,既然大家愿意原谅他,那就随他去吧。
当务之急乃是将凉州的军情交到云情山庄的人手中。
可是他感到心好累,说是一群英雄豪杰,却这么容易受人蛊惑,还那么健忘,对于是是非非也是含糊得紧。
原本他还对这些游侠报以重望,经此一事,顿感灰心,群龙若是无首,与虾兵蟹将何异?
正想间,周复听到有人喊他的表字,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裴琰在叫他。
裴琰等到其他贵族子弟上楼去了,这才快步走了下来,对着周复道:“破虏,你可算回来了,你......你这一身血迹是怎么回事?”
听到裴琰焦急的语气,周复心头一暖,上前道:“惟坚兄,一言难尽。来,我为你介绍一位大英雄,这位便是武悼天王之后,江湖人称’漠北雄鹰‘的冉弘,冉大哥。”
裴琰连忙上前施礼道:“‘漠北雄鹰’之名如雷贯耳,在下襄阳裴琰,见过冉大侠。”
“冉大哥,这是我朋友,裴琰,字惟坚。”
冉弘见裴琰长得器宇轩昂,谈吐有礼,又是周复的朋友,便笑着招呼了几句。
这时,之前上去为冉弘通禀的大汉也急匆匆地下来了,露出一副讨好的笑容躬身道:“冉大侠,白先生有请!”
“老弟你陪哥哥一同上去。”冉弘之前说话不多,只是在紧要关头的时候出声了几句,目的就是想看看周复如何应对那番场面,如今见识到周复的能力,便想让他陪同,说不定有些用处。
周复自然欣然答应,顺便向裴琰打听谢霖是否也在楼上。
“破虏只管放心,小霖由舍妹陪同,不会觉得无聊。”
“多谢惟坚兄!我们待会儿见。”
裴琰又向冉弘拱了拱手,一脸欣羡地看着周复与冉弘并肩而上。
“破虏早晚非池中之物,想要招揽他为我裴家效力只怕难上加难了。”裴琰自言自语道,他虽对周复向游侠直言北凉之事有些不满,却也无可奈何。
楼下又传出一阵喧闹,是于飞掣、关奇等人正招罗着一些游侠准备上楼拜会云情先生,可是他们不知道,今晚云情先生并不在望北楼。
这边周复与冉弘在大汉的带路下上了二楼。
二楼不似一楼一般通楼大堂,而是被分隔成一间间包厢,每个包厢里坐着一方豪强势力的代表,或是豪门世家的子弟,或是他们家中的重要人物,或是部曲的首领......
两人跟着大汉转过几道走廊,站在一间包厢外。
大汉轻扣了几声门扇,禀道:“白先生,冉大侠已到。”
包厢里的谈论声立时止住。
周复听得清楚,包厢里有两人正在争论着什么,偶尔传出“北凉”、“谢家”、“桓家”等词,不禁令他眉头大皱。
白先生没有马上让人进来,而是让两人稍等了一会儿,才出声道:“有请。”
声音有点苍老,但是依旧中气十足。
大汉伸手将门扇向两边拉开,躬身请冉弘与周复进去。
周复深吸一口气,在冉弘目光的鼓励下与他一同迈进房间。
房间宽广,人数却不多,只有四人。
一白袍老者独据正席,气质雍容,有大家之风范。
其余三人亦皆白袍,分坐两边,气质华贵,一看便知不是普通人物。
唯独令人奇怪的是,三人皆戴皮质面具,将脸遮得严严实实,让人认不出是谁。
中间一座香炉,檀香袅袅,沁人心脾,闻之令人心神大震,脑海一片清明。
唯独周复与冉弘,一身污浊,站在这里倒是自惭形秽起来。
“来人,为两位更衣!”老者一声令下,房间右边的门扇被推开,进来几个面容姣好的侍女带着两人到隔壁洗漱更衣。
二人也不推辞,一身污秽确实令人难受。
不一会儿,两人换了一身白袍,又回到房间里,四人这才仔细打量起他们。
冉弘身形魁梧,黑肤虬髯,一看就知道是个厉害的武夫。
再看周复,白袍箭袖,七尺昂藏,儒雅却不显柔弱,逍遥却不显放荡,孔武却不显粗鄙,浑身散发出一股股少年英侠之气。在座四人眼睛都不由得一亮。
“嗬嗬...”冉弘举臂,嗅了嗅自己腋下,冷笑道:“高门巨族就是规矩多,老子有几十年没这么香过了,还真不太适应。”
“冉大哥,即来之则安之。能坐在这里的,肯定都是些泰山崩于其而色不变的人物。就算是天大的事情临到,那也要讲究个仪表堂堂。”周复在一边附和道。
“哈哈哈...二位说笑了。”老者看了看在座的其他三人,缓解了下气氛。
“不知二位所为何来?”坐在末位的面具人冷声问道。
“既然不知道我们来干什么,你又何必坐在这里呢?”冉弘抱胸而立,抬头盯着天花板,一脸不屑地回道,“哼,藏头露尾,非英雄所为。”
“你...”
那人正要发作,老者连忙插嘴道:“老夫云情山庄白堪之,还请二位坐下慢慢说吧。来人,看座,上好酒!”
冉弘身在江湖,难去草莽之气,因此非常看不惯那三个戴面具的人,只是对这个老者颇为敬畏。
“原来是白堪之老先生,冉某久闻大名。只是今日之事,冉某只对先生一人说,其余人就无须在此打扰了吧。”
冉弘这句话一出口,惹得白堪之右手边的面具人也有些动怒起来:“莫非冉大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要说?”
“冉某要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那也一定拿个面具戴起来。”冉弘依旧傲骨铮铮,丝毫不退让。
那人一时语塞,反倒是白堪之左手边的面具人淡淡地说道:“我等戴着面具乃情非得已,还请冉大侠见谅,在下这就告退。”
说着那人便起身向白堪之行了一礼,推门而出,剩下两个面具人面面相觑,进退不得。
“这还算有点大家气度。”冉弘点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