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过一晚,陈先早早的就起了床。他在往身上扒衣服时才恍恍惚惚意识到:自己回到了唐朝!
他昨天趁机从便宜二叔嘴里挖出了不少信息,虽然用的手法很拙劣,更多的像是在直接发问,但好在二叔是个憨厚的人,问什么说什么。
“二叔,我得回药铺去了,多谢您的照顾。”陈先放下手里的碗,对正在吃早饭的陈续说道。他想先出去看看,顺便多了解了解这个世界。
陈续想了想,说道:“身体没问题了?也罢,药铺的活计丢不得,你早些回去也好照顾你妹妹。如果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就要立刻看大夫,别怕花钱……”
别了唠唠叨叨的二叔,陈先踏出了小院的门。他发现自己站在一处巷子里,张望几下,便抬脚往出口处走去。
永州城的大街上人来人往,商贩的吆喝买卖声不绝于耳,将此地烘托的格外热闹。陈先稀奇的把玩手里的一个木鸢,遗憾的摇摇头拒绝了店主的推荐。
他兜里可没有唐朝的钱,想来这具身体的上个主人也是个穷光蛋。露出一丝苦笑,陈先根本不知道该往哪儿走,因为他不知道自己的那药铺在什么地方。
一股浓浓的孤独感包围住他,尽管身处繁华的大街,却感觉像是被遗弃的孤儿一样无助。
“贼老天!”陈先咬牙切齿的低声骂道。耳边忽然传来嚣张跋扈的呼喊声。
“抓住他!”
“不能让他跑了!”
顺声望去,两个身强力壮的衙役打扮的人正在拼命追赶一个小孩子,小孩跌跌撞撞没跑几步,脚下一滑,当即狠狠扑倒在地。衙役骂骂咧咧的赶上去,将正在爬起的小孩又一脚踢翻。
“瞎了你的狗眼,敢偷我赵老六的钱……”
陈先想都不想,冲上去大吼道:“住手!”他一把推开正在得意中的二人,将小孩从地上扶了起来,问道:“没事吧。”
小孩擦了一把脸上的血渍,惊慌地看了他一眼,猛地挣开陈先的手,像泥鳅一样钻进了人群中,灵活的在缝隙里钻来钻去,很快不见了踪影。
“妈的!”赵老六怒气冲冲地将袖子捋上去,准备好好教训一顿这突然跳出来捣乱的小鬼。
哪来的愣头青,还想客串一下大侠行侠仗义?哼,咱哥俩今天就给你松松筋骨!
拳头狠狠向陈先砸去,他面露惊愕,已经来不及躲开这一下。他眼睛一闭,悲壮的准备挨一下痛击。
咔嚓!
在场的人全都听见了骨骼碎裂的声音,更是看见了平时耀武扬威的赵老六在那突兀出现的道士手下惨叫的样子。
道士松开手,冷冷的说:“下次再让我看见你打小孩子,就不只是废掉一只手了。”
赵老六哪里还敢有半分嚣张,被同伴架着,两人撂下几句狠话便抱头鼠窜。
“谢谢……”陈先紧张的盯着道士,没想到刚刚大发神威的道士这时候却微微一笑:“不用谢我,小施主慈悲心肠,贫道理当出手相助。”说罢,他拱拱手,很快消失在人群中。
陈先挠挠头,脸色突然一变。得赶紧走,要是那两个衙役带了帮手回来找场子,自己铁定倒霉。他慌忙环顾一下四周,准备跑路,实在不行还回二叔家躲躲。
正在犹豫间,前面又有一个人冲了过来,一把拖住陈先。
“三郎,快回去,那些混蛋要拆你家药铺!”来者是个精瘦的孩子,看起来比陈先年纪小不少。
陈先大喜,正愁摸不着药铺在哪,没想到刚瞌睡就有人送枕头。他连忙紧紧跟在孩子后面,两人在街道上三拐两拐,来到一条僻静的小街上。
“陈氏药铺……”陈先念着牌匾上刚劲有力的毛笔字,暗暗称赞这字写的不错。大概是这具身体遗留的记忆,让他毫不费力地辨认出唐朝的字。
但再往里面望去,一群人吵吵闹闹地站在药铺里,药铺本就不大,这些人挤在里面不知道难不难受。
“那大夫来了!”
“揍死他,一个半吊子也敢瞎给人看病!”
“慢着。”一个贵公子打扮的人大步走出来,冷冷的盯着陈先。
他的脸称得上英俊二字,放在后世当个小白脸绰绰有余,但此时这张脸却阴沉的不像话,充满了杀气。
陈先却对这张俊脸有些熟悉,心知这就是打过“他”的萧贵了。显然,这人不知从哪儿知道陈先又醒过来了,大抵怒火难消,今天又找上来了。
“姓陈的,你治死了我祖父,你最好给我一个交代!”
陈先昨天已经从二叔口中大致了解了情况,心里早有了说辞,打定主意推卸责任。
“治死了人?这位大哥……这位兄台怕是在说笑吧?我陈先开药铺为的是救人,怎么会平白无故的治死了人呢?”
“还敢狡辩!”萧贵气的脸色发红,他将一张纸甩在陈先脸上,喝道:“这就是你这个庸医开的药方!”
“三七、党参……车前子……”陈先读了一遍药方,脑子飞快的转动起来。
这些药材他还有些印象,大都是一些补气补血的药物,老人吃这些应该没什么问题。那么对于萧老头到底怎么死的,他必须得编个说法出来。想着想着,他的眼睛在最后的那几个字上停下了。
“您是萧公子吧?”
“少给我废话!”萧贵暴躁的说,“我告诉你,今天……”
“稍安勿躁……”陈先脸上出现了淡淡的得意,“前面这些药材,是没有问题的。所以,并不能说是在下下错药治死了人。”
话音未落,萧贵身后那些家奴立刻骂了起来,萧贵却抬起手阻止了他们,他看着陈先冷冷说道:“好,我听听你怎么解释。为什么我祖父吃了别的药没事,倒是吃了你开的药就驾鹤西去了。”
“原因无他,全在于这最后一味药材。”陈先指了指那行字。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聚集在纸上,看着看着,有人忍不住说道:“这不就是公子特意让添上的老参吗?能有什么问题?”
陈先努力让自己严肃一些,沉声说道:“萧公子,你家老人本就是强弩之末,身体元气不足。故小人才写了这些药劲小的药材,为的是慢慢调理老人家身体,舒筋活血。但您硬要加上药力十足的老参,反而画蛇添足。老人家身体瘦弱多病,焉能承受虎狼之药。”
众人听了这一番文绉绉的话,顿时恍然大悟,萧贵将这些话在脑子里回味两遍,随即怒道:“狗头,你的意思是我害死了老爷子!”
“岂敢岂敢,小人这些话只是开解公子疑惑。若是公子仍旧不满,小人便随公子去县衙将此事理论清楚,想来县令大人也会乐意听听。”陈先故意装的很硬气,实际上心里慌的一匹,他自然不确定县令到底会怎么做,只有赌一把。
萧贵敢吗?他当然不敢。因为他老子就是这永州零陵县的县令,平时断案从不讲情面,他哪敢带着这个大夫去县衙。再说,他隐隐约约也觉得,这个庸医说的还有点道理啊,不对,那不就是说……我害死了老爷子!
想到这里,他手脚冰凉,大唐对读书人讲究忠孝两字,一旦犯了其中任何一样,基本上就别想再踏入仕途了。还有,要是让爹知道了,还不打死他……
眼前一花,他看见那个该死的庸医笑容可掬的晃晃手。
五十两银子封口费?这小子好狠,竟然猜出来我被传出这件事的后果。好狠啊……
萧贵满脸怒火的在浑身摸索一遍,掏出两个大块银子扔在陈先脚下,
“给你!”他带着一票家奴飞快的离开了。陈先纳闷的看着地上的银子,暗赞古人果然是纯朴,自己不过是摇手表示不想再谈,再装出毫不在意的样子迅速离开,这小子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丢下银子就走。
还把银子扔在我脚下,我陈先岂是贪财的人!
陈先恼火的捡起银子,攥着两块大银子走进了药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