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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缘

“施主可认得这尊罗汉?”慧明指着地上的佛像,向胡寅问道。

胡寅看了一眼地上寒酸的佛像,他摇着头笑道:“不瞒大师,我对于佛教一知半解,哪里能分辨得出是哪位罗汉?这次来贵宝刹,不过是随便拜拜,去去晦气而已。最近——咳,实在不太顺。”

“随便拜拜?!”悟信撇嘴道:“你这是在亵渎佛祖!”悟信的脸上,一副老大的不乐意。

“悟信,你先去忙吧。这里有我在就行。”慧明转身向悟信说道。

“可是,”悟信顿了一下并看了一眼地上的佛像,“我该如何回复方丈呢?”

“方丈那边由我去说,你就不用管这事了。”慧明大手一挥,说道。

悟信听慧明这么说,自然是乐不得,之前他还在担心要因为这事儿,被方丈责怪。

“好嘞!那我出去找慧静师叔他们去啦!”悟信的话音还没落,他就一溜烟儿地向寺外奔去,就像生怕慧明反悔似的。

胡寅对于慧明和悟信之间的对话才懒得听,既然自己进门就撞到了这尊佛像,那先看看也没什么不妥吧。

胡寅转到佛像的面前,蹲下身子。

“大师,你还没告诉我,这尊罗汉是谁呢?”胡寅歪着脑袋,向慧明问道。

“阿弥陀佛,这是降龙罗汉。”慧明说罢,他双手合十微闭双眼,嘴里开始念诵经文。

胡寅本就不懂这些,再加上慧明诵念的声音也不大。所以,他压根不清楚眼前的这个胖和尚念些什么。

可能这是拜佛的仪式的吧。但最大的可能,就是这胖和尚籍着念经的由头儿,要收自己的钱吧!而且,还是打算“吃独食”。

要不然,这胖和尚把那小和尚支走,干什么?——胡寅在心里,乱七八糟地想着。

胡寅摇摇头,他并不在乎那几个钱。况且这次来,原本就是要捐些香火钱的。

胡寅好奇地伸出手摸了一下佛像,然后他又偷眼看了一眼慧明。只见慧明仍旧微闭双眼,压根就没看见自己。

佛像的淡黄色木身上,不规则地分布着条条的裂痕,看样子是已经很久没人打理过了。

胡寅抬头与“降龙罗汉”四目相对。还真别说,这佛像,破虽破了点。但胡寅不得不承认,佛像一双眼就如同活的一般。

胡寅的眼睛一直在与“降龙罗汉”对视,他想拔,都拔不出来。

那双木质的眸子,正炯炯有神地看着自己,那眼神中似乎有什么信息传递过来,并且通过胡寅的眼睛,蜂拥而至,化为一股热流直达胡寅的心底深处。

胡寅原本空落落的心底深处,渐渐被拥进来的热流所填补,就像一盏空空如也的琉璃盏,正被人向里面慢慢地斟满王母娘娘亲手酿造的琼浆玉液似的。

“怎么会有这种事!?”胡寅心中大惑不解。

他想抬头问问慧明,但他的眼睛已,被“降龙罗汉”的眸子给牢牢地吸住。就连眨眨眼,这样简单的动作,他都已经做不到。就更不要说,向慧明询问什么了。

蹲在地上的胡寅,虽动弹不得,可是慧明念诵经文的声音,却在胡寅的耳朵里越来越响,越来越清晰。

而那股源源不断流向胡寅心底深处的热流,在慧明的经文助推之下,越发迅速地流动起来。渐渐地,胡寅心底深处的那只空荡荡的琉璃盏,被热流所填满。

但,那股热流并没有任何停顿的意思,它在慧明所诵经文的鼓动下,更加大股大股地流淌进来。

很快,“琉璃盏”被装满。那股热流开始像喷泉般,从胡寅的心底奔涌而出,并流遍了他的全身,除了一个地方——那个未被热流浸润到的地方,就在胡寅后背的上部。

而这个位置,恰恰是与佛像身上破洞的位置是相同的,并且连面积和形状也丝毫不差。

慧明念诵经文的速度愈加急切,热流配合着经文念诵的节奏,不断狂浪般涌向胡寅后背那处,未被热流浸润到位置。

然而,任凭汹涌的热流如何奋力扑击,但都最终在其周围激荡四散开来。那情形,就像不断拍打海岸边礁石,而被无情地击成万千碎片的海浪,最终化为串串苍白的泡沫。

胡寅的脑海被这股热流搅得,那真叫个巨浪滔天。他的头阵阵剧痛,而且其疼痛的程度,与慧明念诵经文的速度成正比,疼得非常线性。

各位看官可以自行脑补一下,唐僧给孙猴子念紧箍咒时的场景,就可以直观还原胡寅现在的感受。

“别念了,伏虎。你想痛死我吗?”胡寅终于拼劲浑身的气力,大声怒吼道。

霎时间,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天空中的白云慢悠悠地飘过,叽叽喳喳的鸟儿似乎在议论着什么。

胡寅四仰八叉地仰卧于地面青砖之上,刚才还在剧烈起伏的胸脯也归于平静。但这平静也太过于安然,以至于看上去,就像胡寅已经停止了呼吸一般。

“嗯,诶嘿~”躺在地面上的胡寅把身体摆成个“大”字,并狠狠地抻了大大的懒腰。那架势就像在睡了几辈子后,才刚刚醒转过来一样。

“阿弥陀佛。降龙,你总算到了。”慧明口诵佛号后,双手合十向胡寅说道。

胡寅霍然地从地上跳起来,他眯缝着眼睛看着慧明。

慧明的脸色非常凝重,他忧心忡忡地看着胡寅,并问道:“降龙,你知道吗?”

“知道什么呀?大师父。”胡寅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慧明。

还没等慧明答话,胡寅脸上顿时浮出恍然大悟的样子,然后他用手比划着数钱的样子,笑嘻嘻地问道:“诵经的钱,对吧?”

“施主,随缘吧!”慧明并不争辩,他平静地回应道。

“现金?转账?还是扫码?”胡寅笑嘻嘻地问道。

“即是有缘,何必拘泥于形式。”慧明低下头,正用宽大的袍袖拂去佛像身上的灰尘。

此刻佛像身上的颜色,已然变成一片灰黑色。

胡寅这才注意到佛像颜色的变化,他大吃一惊:“什么情况?怎么变成这副样子了?”

“施主,外面的那辆车,是你的吧?”慧明向山门的方向指去。

“哎呀!我们什么时候到的门口?我刚才只不过蹲下看看这佛像,我不记得走过来啊!”胡寅又大吃一惊道。

“难道,施主舍不得这车?”慧明追问道。

“哈哈!大师父。一辆车子嘛,算不得什么。这辆车,我就捐给贵宝刹啦!”胡寅仰头大笑道:“不过,大师父,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施主,尽管吩咐就是。”慧明微笑道。

“能不能,先让车子把我送回去,然后再让它自动返回这里。要不然,这路途也的确是远呐!”胡寅可不想走路回去,那岂不是要累个半死。

“心若中无道,何以道路?”慧明双手合十,然后他一弯腰,用双手捧起地面上的佛像,就径直向寺中的大雄宝殿走去。

慧明的这句话把胡寅听得一愣,他眨巴眨巴眼睛——没听懂。不过,胡寅觉得慧明远去的背影,却是非常的熟悉。

“可能就像大师所说,随缘吧。这一切的一切,都是缘分。”胡寅在心中感慨道。

但胡寅并未就此唏嘘太久。因为,他还要赶着回去,准备下一场的直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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