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车缓慢地走着,夕阳的红光快落下,天已近黑夜。
黑柳沟,是县城与府城的必经之路,一条三百百米大沟不知是如何造出来的,有数十米深。沟渠两旁植满了柳树,不同与春季绿柳抽芽,这里的柳树好似老树,深绿的颜色衬上沟渠的黑土,竟好似乌黑了一般,一株株柳树像个挣扎的怪手,柳枝飘飞,要引人入沟。
杜建东一脸凝重说道:“时辰晚了,如果我们没有找到一家客栈,就要在林子里休息了。”
见杜远好奇,他和杜远介绍起了黑柳沟,“黑柳沟是府城的必经之路,传说是古时有一株柳木妖化为妖魔,吃人害人,为非作歹。府城佛道两家出动无数仙师前来围剿,当时这还不叫黑柳沟,是一座乱葬岗,柳魔本体在此地扎根,在此地占尽天时地利人和,一场激战过后,无数仙师死伤殆尽,后来还是一位佛门方丈以身殉道,以七舍天珠结合终身修为镇杀柳魔,形成了这五百米大沟。”
“但也有一个说法是一个佛门弟子为了杀死仇人由佛入魔,最后最后自爆修为泯灭仇人的故事。”
杜远听得心潮澎湃,不禁好奇问:“那到底魔是什么?十分强大吗?”
“嘿,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哪里懂得,不过这片黑柳沟确实有精怪,却不成气候。看那一片柳林里,就有好几株柳精,但不足为虑。只是这里煞气浓重,我们不能停留太久。”
杜远看柳林里确实有几团浓重的妖气,想来是东叔口中说的柳木精了。
“那为什么不灭了他们?”
“不是没灭过,只是这里煞气浓厚,不出几年,就又会出现了新的柳妖。”
“柳妖的数量不会多吗?”
“这?确实没有多,一直维持在七八只左右,没有九九之数。”
牛车一直在赶路,已经快绕过黑柳沟。杜建东也疑惑,但他还要赶路,打起十二分精神,还要注意有什么危险隐藏在黑暗中,由不得他多想。
但杜远看着黑柳沟的方向若有所思,因为在他眼中,黑柳集中的一段沟渠中,煞气浓重到连他也不敢直视过久。
“哞哞。”就在即将绕过黑柳沟时,最后一丝夕阳光辉被云彩遮挡。牛车停下,老牛不安狂叫,焦躁不安。一股股凉风拍打树叶,发出“呜呜”的鬼嚎。
杜远一惊,向四周探寻。杜建东不慌不忙地拉起牛绳子,安抚老牛一阵。温度骤然下降了好几度,牛车前面画面一花,浮现乌黑雾气,其中朦胧身影飘荡。
“大胆冤魂,敢拦某家的牛车。”握着赶牛鞭杜,建东大喝一声,“速速离去。”
雾气不散,柔柔丝语飘出:“大人,我等可怜,求大人将我等尸骨带回安葬,为我等申冤!”
“放肆!汝等不愿入轮回,怨气积结难消,这是天命。再敢打扰,休怪我无情。”杜建东拿着牛鞭朝空中一甩,一个惊雷般的声响,前方雾气消散,隐约惨叫连绵。
杜远沉默得看着,他不觉得杜建东无情,反而觉得本该如此。既然不愿入轮回,就是放弃了机会,现在又想反悔,哪有这么不公平的道理,或许这也是他与《涅般经》理念不合的原因吧。
杜建东说道:“冤魂是人死后怨气不消,化为执念飘荡世间,只要心存正气,不惧则不畏。”
杜远点点头,表示理解。
一阵大风,在牛车背后吹来,夹带着无数干枯的柳叶与灰尘,缥缈之音传来……
“捕头大人可真是无情啊,娇滴滴的女鬼都不愿帮助。”
杜远觉得背后有几道目光如刀盯着自己,靡靡之音入耳。
“姐姐这里有好玩的,姐姐好寂寞,快来跟姐姐玩呀。”
“大胆!”一声爆喝,杜建东抽出弯刀,猛的出刀,刀光席卷身后。
“不要回头!”临走嘱咐了杜远一句,身如猛虎一窜,起手挥刀。
沙沙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其实不用杜建东提醒,他也没受到柳妖的诱惑。
切割之声不绝,一个圆球抛了过来,五官干瘪,其瘦无比,头发如枯草般,还嘿嘿的对着杜远笑。
杜远被逗笑了,一脚把他踢飞,想吓我?
身后惨叫,柳妖四处逃命。没持续多久,杜建东的身影又落在牛车上,架着牛车便走,杜远回头一看,几株柳枝散乱在地,整个沟渠的煞气像是要煮沸的水一样激烈波动,黑柳沟深处里莫非还藏着未知生灵。
牛车颠簸,杜远果断回头,不再瞭望。
杜建东收起绣春刀,对杜远说道:“我斩了三株柳精,她们应该会龟缩一阵子不好害人了。”
刀身回鞘,寒光一收。杜远端详着杜建东手上的刀鞘,心道:“好凌厉的刀。”
“可不是凡间的神兵利器了,这把刀属于一件下品法器,十分厉害,是除妖卫的专属佩刀。”杜建东看走出黑柳沟,也放松了下来,给杜远科普道:“法器之上,还有灵器,法宝。灵器之物已有微弱灵智,能响应主人的号召。每一类都大致分为上品,中品与下品。法宝神秘莫测,有大威能,皆是镇压气运之物,如我朝的翻天印就是绝顶法宝,镇压我川岚国的气运之物。每一个官职的官印,都是仿照翻天印的模样制造。”
“东叔见过灵器与法宝吗?”
“哎,这哪是我们能见识到的,不过我倒是见识过府君召唤出翻天印的投影来镇压大妖,有此认识,此生无憾也。”说道翻天印投影,杜建东一脸陶醉,见杜远眼中也泛起期望,不禁敲了敲他的头,“不要好高远鹜,小小年纪还是要读书成才,不要像我一样,做个蛮夫。”
‘读书’杜远是一百个抗拒,但社会经历告诉他,一纸文凭是十分重要的。他后来放弃武馆,投入社会的大熔炉,不就是依靠着那三流本科文凭,再加上他聪明伶俐,才有了东山再起的机会吗?
看杜远小脸皱在一起,杜建东哈哈大笑,但读书这件事是毋庸置疑的,他要替恩人照顾好杜远,让她在天之灵能有安慰。
在牛车到了府城时,不过城门已关,只能在外边的偏僻客栈住宿一宿。
第二天凌晨,杜远才随杜建东回到了杜宅。一个二进的宅子,有五间房,杜建东唯有一子,儿子才十五岁,还未定亲。
由杜建东的妻子隋氏一大早打开了大门,悄悄地把他两迎了进去。杜远拘谨地向隋氏问好,隋氏反倒是个热情的妇人,笑着给他递上一份早饭,简单的白粥,白菜和豆酱。
杜远问道:“若有县里的人来府城,不会有人认出我来吗?”
杜建东吃着早饭,摇摇头道:“就是有人认出,也是不怕,若是报官,这里我拦着,县里那祁不道也会安排好的,不会让非议流传开的。早上去衙门,我再给你造一本新的户籍,以后你就是我们夫妻俩乡下接过来的小侄子。”
一边的隋氏也点点头,还嘱咐杜建东将这件事办的漂亮点,让人抓不出把柄。看来她也颇喜爱这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让杜远不由感慨,果然颜值即一切。
聊了一会。
杜远说道:“不用叫大哥起身吃早饭吗?”
“不用了。他估计还在睡呢!”说到儿子,杜建东就板起个脸,十分严肃。
“哪有啊,啊……我不是来了吗。”一个在变声期的沙哑声音传来。
三人正吃着早饭,一声细微的开门声响起,其实杜远的听力比杜建东常年练武的人得都好,他往那边一瞅,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正窜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