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个时候,他抬起头四下看去,才发现周围的人已经下意识的和他拉开了距离,不只是和他,几乎是所有人之间都存在了距离。
这一段时间,他们也想清楚了,外门弟子之间,只要不太过直接,有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即便是互相厮杀齐天宗也不会管。
更何况只是抢夺一些对内门来说无关紧要的资源?
如果不是难以管理的话,齐天宗甚至乐得看外门弟子之间相互争斗,毕竟齐天宗所需要的只是强者。
独一无二的强者。
而世间练武之人何其之多,即便是一千人,一万人之中,也未必能出现一个让齐天宗都需要正视的高手。
一百多人之间,气氛再次变得剑拔弩张。任何一个人站在这里的人,都已经握紧了自己的武器。
真的打起来的话,又有谁会真正的占到便宜?
这种事情没有发生,那么就谁也不知道。即便是独孤雁也没有这个自信,面对这些练过武功的世家子弟,他可以同时对付两个,但绝对付不了三个。
但这样的话,他就会退走吗?
这个时候,南宫海却站了出来,他呵呵笑了两声,收起宝剑,便大摇大摆的走了。
他要走,自然没人拦他。
他走之后,又一人站了出来,此人正是独孤雁。独孤雁走到石台前,收起了一只铁钩负在背上,伸手拿起桌上的一份药品,转身说道:“各位,我拿一份的话没有什么意见吧。”
没有人说话,甚至已经又有人走了。这次走的人是聂云,她走的很是果决,带着属于自己的那一份。
独孤雁笑了一声,掂了掂手上沉重的钩子,忽然间猛地一挥,呼啸声骤起,石台上的葫芦和药丸全部都被这一钩子打碎。
碧绿色的药液顺着石台的边缘流下,滴在地上,浸润在泥土里,周围看得人无不惊讶错愕。
没有人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独孤雁!你干什么!”有人提着刀上前一步,瞪着眼睛问道。
独孤雁也看了回去,不过他只是瞥了一眼,冷笑着说道:“干什么?我这是为你们好啊,我已经拿了我那份,剩下的也和我没有什么关系,不过若是为了这点儿东西打生打死,你们未免也太让人失望了。”
瘦猴眯了眯眼,看着站在那里,单手持铁钩的独孤雁,粗糙的手掌不住的摸索着刀柄,可最终他还是没有动。
独孤雁没有走,他依然站在石台前。他已经十六岁,个子很高,几乎比在场的大多数人都要高出一头。宽松的衣袍下面密布着虬结的肌肉,他的力气很大,即便是一般的成年人也无法和他相比。
他站在那里,用几乎是俯视的态度看着众人,像是一头面对着狼群的狮子,即便力量稍显不足,依然会昂起高傲的头颅。
瘦猴摆了摆手,带着大河帮的人离开了。他有自知之明,现在挑战独孤雁,完全就是自寻死路。
他的离开就像是一个讯号一般,越来越多的人离开了。既然已经没有了多余的资源,那么继续留下来也没有意义。
还有一个人留了下来。
那个人就是宋宝清,别人起码还能留存着自己的那份资源,可他却是什么都没有了,他还剩下的只有刀。
他手中的刀。
他的眼睛死盯着眼前的独孤雁,他不准备去夺独孤雁的东西,他知道自己绝不是独孤雁的对手。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留在这里盯着独孤雁,难不成是乞求着他发发善心,把东西给自己留下一份?那样的话,就每个人都只有一份,那个时候就真正公平了。
可也许那样才是真的不公平,起码对独孤雁是不公平的。
还没等他说话,独孤雁就说话了,独孤雁向着他走了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道:“男人嘛,被人夺了东西,就要靠自己手中的刀夺回来,是你的东西永远是你的,谁也夺不走。”
听了这话,宋宝清一怔,低头苦笑了两声,眼睛却是下意识的瞥向了他手中的刀。
他家传的刀。
天南宋家刀。
宋宝清没有抬头,可是独孤雁知道,他已经决定用自己手中的刀去夺回自己失去的东西,但那个时候绝对不是现在。
独孤雁走了,拿着他自己的两份资源,背着两根沉重的铁钩,嘴里哼着山歌,慢慢悠悠的离去了。
直到独孤雁的身影消失,宋宝清仍低着头在看自己的刀,他回想着楚寒出刀时的样子,没有丝毫能胜过楚寒的把握。
而楚寒这个时候,已经回到了院子里。他又开始练刀,依旧是那一招拔刀。他的手握紧刀柄,他的眼睛无比的认真,充满了杀气和冷漠,仿佛面前的空气中有一个人,那个人提着一把柄上绣着金蔷薇的宝剑。
傍晚的群山出现了少许的云海,更加衬托了夕阳得眩丽,那缓缓下沉的斜阳,用种伤感的凄美,竭尽余力地把周围的晚霞烧成血红。
深夜。
楚寒提着一桶又一桶的热水,将屋里的那个大木桶给灌满,微弱灯火的照耀下,屋子里满是氤氲的水汽。
他先吃了一颗生血回力丹。黑色的丹药在牙齿的咀嚼下变成黑色的碎末,苦涩味伴随着一种难以形容的腥味充斥口腔,让人直欲呕吐。
楚寒也是皱紧了眉头,前世的时候,他身体不好,经常去中药店买一些中药吃,可再难吃的中药也没法和这丹药相比。
这般想着,楚寒已经把百草回回液倒进了木桶,刺鼻的药草味儿让人脑袋发昏。估摸着倒了个三分之一,楚寒就停了下来。
一桶水已经变成了惨绿色,散发着刺鼻的气味儿。楚寒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爬了进去。
此时生血回力丹的药力似乎也发挥了出来,楚寒只觉得腹中像是升起了一团火,整个胸腔都被炙烤的生疼,浑身的肌肉如抽筋一般开始急剧的发酸发胀,除了丹田处依旧有那一股深不见底的清凉,他感觉整个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了。
楚寒的眼睛瞪得老大,盯着眼前不甚平静的水面,血色在水面晕开,他开始流鼻血了。
他的眉头皱的更紧。
这生血回力丹究竟是怎么回事,明明是宗门赐予回生气血,生长力气的丹药,可是他吃着更感觉像是在吃毒药一样。
过了大概有半个时辰,那种感觉才渐渐消失,而楚寒已经无力的靠在桶壁上,大口的喘着粗气。
水已经凉了,惨绿色的洗澡水此时已经变成了浑浊的黑色。这难道就是身上排出的杂质?
楚寒不知道,他歇了好一会儿才从桶中爬出来,走到院子里,打了一桶凉水从头顶浇下,整个人淋了个通透。
他没有穿衣服,赤身裸体的坐在院子里,如水的月华照在他的身上,披上了一层透明的轻纱,将一切的变的不很真实。
他的手中依旧紧紧的握着刀,只是觉得上眼皮和下眼皮在打架,无论他如何渴望清醒,甚至用牙齿将自己的舌头咬破,都没有半点儿的作用。
吃完那神秘果实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有过疲惫的感觉了,可是今天,他却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疲惫,整个人仿佛生了一场大病。
无奈的摇了摇头,他站了起来,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了床上,呼啦一阵风吹了进来,本就快耗光灯油的油灯灭了。
黑暗中,楚寒眉头紧皱,双目紧闭,再次在床上缩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