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沉的天空,仿佛随时都会落雨,生硬的风刮在脸上,如针扎。但却耽搁不起,必须全速前进。几人穿梭在这荒山野岭,终于看见那座繁华的城。
一路御剑,直接奔往日落城,在客栈门前停下。来来往往的人一阵哗然,此生竟有幸看见神仙。
冷菱殇抱着柳心煦,进了隔壁的一间房。云霄抱着风噬痕,推开门看见上官玄策,正在熟睡中被这动静惊醒了。
迷迷糊糊爬下了床,见云霄怀中的风噬痕受了伤问道。
“风哥哥他怎么了?”上官玄策看着云霄问道。只见云霄径直走去,将风噬痕放在塌上。
“没事的,他只是受了伤,睡几天就好了。”凌汐栩蹲下身来,摸了摸他的头安慰道。
“那他会一直睡吗?”
“你给我闭嘴。”云霄怒道。
“你吼什么。”凌汐栩也有些怒了,却转过身、蹲了下来,凝视着那个和她差了一半身高的孩子。他发红的眼眶,委屈的眼眸,却不见他出声,不见他落泪。一瞬之间,凌汐栩伸出双臂抱住了他。
“想哭就哭吧!风哥哥他不会一直睡的,他会恢复到从前那样。”看着这个倔强的孩子,心里不禁划过一丝心疼。其实自已心里也没底万一……万一……她也不敢多想,无声的眼泪在悄然流淌。
傍晚烛火悄悄燃亮这屋子间的陈设,照亮那凝重的双目、信赖凝视,探寻的眉宇、忧愁的双眼、惨白的面容。
“怎么样了?”凌汐栩问道。
“情况不容乐观,神识受损,肋骨断了两根,气息紊乱,经脉更是一团糟,五脏六腑都受了内伤。但所幸他意志比较坚强,神识间尚有一丝清醒,有一小股灵力在体内游走,修复。”冷菱殇缓缓道。
“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做?”凌汐栩问道。
“外,要先治刀伤,正值春季,不能再度感发。需辅以血气丹,疗伤药。内每日辅以一个时辰的灵力加以修复,还需要神魂丹,修复神识。如此照顾最迟半个月便能醒,最好的情况是,一个月便能恢复。”
“好,多谢冷师兄。”
“只是,你恐怕是逃出来的,身上可带有丹药。”冷菱殇难有的温和,一旁的柳心煦暗暗不爽,平时只是偶尔乍现的温润,现在竟被一个不知名的女子受了一次。
只见凌汐栩,摇了摇手指上的戒指。
“当然都带了。”
“那好,剩下的就看你的了,师兄就先走了。”一抹淡淡的笑扬在嘴角,凌汐栩亦笑了一下。这下把云霄给看懵了,这关系网好复杂。再看一下旁边的柳心煦脸都绿了。
云霄选择了默默在角落了,不掺和这场大戏。
“师父,您和凌汐栩……?”柳心走在冷菱殇的身后,踌躇了许久才问道。
“年少时去苍云山,与师尊一起向苍云山掌门祝寿,那时她才五岁,很可爱很活泼。以后每年,要不就是陪师尊去祝寿,要不就是代师尊去祝寿,每年都会看见她,看见她一点一点长大,心里一直把她当作妹妹。”
“那为何苍云山掌门做寿,没有昭告天下?”冷菱殇望着柳心煦装满心事的眼眸道。
“苍云山掌门起初只想自己热闹一下,后来在建议下,顺便邀请各正派掌门,带动三门派之间的关系、往来。而师尊的个性你也是知道的,不喜俗礼。而万佛谷,信佛,每年也只是走个过场。”
“噢。”听明白这些,又重新扬起了笑容。
“怎么?怕师父喜欢汐栩?”一抹坏坏的笑,扬在那清冷的面容上。
“你是我师父吗?”柳心煦不禁惊诧道。
“看来师父这些年来白疼你了,简直大逆不道。”说着便拂袖而去。柳心煦追着,喊着道。
“师父我错了,师父我错了。”
淡淡的光晕散开,凌汐栩正在为风噬痕疗伤,夕阳的余晖映入房间笼罩在窗帘上,帘动那颗初心。
“我现在什么也不想,只想你好好的,像最初那样,我要你好好活着。”用尽最后的力气,将灵力送入他体内。将他放倒睡好,将被子盖好,起身时一阵晕眩便在床榻边倒下去了。这是第几次了,她已然也记不清了。
风噬痕服用了几天的神魂丹效果显著,神识变得更清晰,他能知道周围发生的一切,只是这身体极为虚弱,动也动不了。
神识间恍惚感知到了,她跌落塌前。努力的想动动手,却发现那样的无力。连手指动摇也都很困难,只是一息尚存,否则风噬痕都要怀疑自已,是否已经游走在地狱间了。
只听得脚步声在耳畔间响起,想看看是谁,却也无法睁开眼。
只听门开后一阵急促的,又沉重的,脚步声,想必是云霄发觉了,将凌汐栩抱回去休息了。
茫茫的识海里,看见那个太阳始终都在,一日比一日大,一日比一日灼热。风噬痕的一缕魂魄游走其间,渐渐觉得,有什么不一样的东西,在变化着。
一袭素衣的女子,坐在床前一点一点喂着碗里的汤药。女子一袭白色睡衣,面白如纸,许是汤药太苦了。凌汐栩微微皱起眉头,本能地吐了嘴里的汤药。
“我好不容易熬的呢,良药苦口,你怎么还吐了呢?”
“对不起啊!还是我自已来吧。”她抬着无力的眼眸说道。
“还是我来吧。”看着她那挣扎着起身,起不来,却还一副不肯输的样子,不禁有一丝敬佩。
见她微微坐起,伸手要将碗拿去。
“师父说,你灵力消耗了太多,让我来照顾你。”闻此言便任由柳心煦喂药,静静地坐在那里似是在想什么心事。
“以我的现在的身体,不适宜再大量消耗灵力,云霄的灵力才恢复,身体还在排毒,不宜大量消耗。除非……”凌汐栩在心里寻思着。
“你回去之后,叫你师父来一下,就说我有事和找他。”
“噢,”虽然不情愿,但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若是让师父知道,又得责怪她不懂事了。
是夜,柳心煦周身乳白色的光晕缠绕。月华似要与这灵光融为一体。
感受到周围灵力的波动,冷菱殇疾步走进柳心煦的房间。
见灵力中苦苦挣扎的女子,似是要挣脱这枷锁。
“莫非是要突破了,只是这时如果突破的话……”
只见那柳心煦那娇小的身躯一声爆喝,扭曲的面部,不难想象她正在承受着,人们无法想象的痛苦。
“师兄你在犹豫什么啊,快啊!我替你护法。”只见凌汐栩大声喝道,冷菱殇恍如梦中惊醒。
淡蓝色的光华升空,夹杂着金黄色的光芒,映亮了整个房屋,带着丝丝蓝光,汇入她体内,渐渐渐渐,平复了灵力的充斥如海水般拍打着那层桎浩。天地间突现异彩,映亮了整片日落城的天空。
凌汐栩惊讶的移不开眼,既不解,又觉惊艳。只是他似乎早就料到一般,静静地坐在她身侧,替她盖紧了被子。凌汐栩好像忽然明白了,他在担心什么。
“我们必须马上走。”
“不行,来不及了。”
“那怎么办?”
你去客栈外守着,我启动阵法,先去凌剑阁,那里有医仙能医治风噬痕。只是到时凌剑阁人多嘴杂,如果泄了消息,怕是你就不能在伴他身侧了,你可想好了。”冷菱殇淡淡道。
“师兄你何时变的这么啰嗦了?如果不走,那她将会被群起而攻之,你一人又岂能护的周全。师兄!你越年长反而越傻。你喜欢她对不对,比起她以及他的生命,所有的一切都是微不足道的。人一旦死了,就什么都没了。当有生之年,一定要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我平心而论,在门派内久居高位,可曾有过快乐,我们看到的、经历的,大多都是身不由己、言不由衷。师兄!我看过你为门派,为天下,付出了太多,太多,你也该为你自已活一次了。好好珍惜她,她是个不错的姑娘,别做让自已后悔一生的事。”
“师妹,你长大了。”眼底尽是难言的情愫。有心疼,有感激,有感动,有理解,有宠溺。
“其实,我不愿意。”说着便转身离去。
口诀伴随着天地灵气,冷菱殇画着阵法,一束月华直射阵法中央。云霄扶着风噬痕,后边跟着上官玄策。凌汐栩以口诀设置屏障,挡在客栈门前、楼梯口、楼梯拐角上、房门前。一共四道屏障,如若不触发明天早上应该就可以自动解除。
众人站至阵法中央,阵法从布下到触发,都不能有人破坏,否则可能会坠落另一个空间。
仿佛身置于光阴的隧道,只是一瞬就到达了一个陌生的世界。
凌汐栩没走两步的身躯微微摇晃。
冷菱殇微微扶住了她,关切的问到。
“怎么了?”
“许是刚刚凝结了结界,费了灵力。”
“需要那么多灵力吗?”冷菱殇呆呆的问。
“你又不说只是一瞬就到了,害的我结了四道结界,四道哎!”凌汐栩没好气的说。
“我又没说要你结,我说让你守一下。”某冰山男板着脸傲娇道。
“你……哼。”
“你们别斗嘴了,我们这是在哪啊?”云霄问道,看着周围一片漆黑,月亮在空中却被大山遮挡了,这荒山野岭着实瘆人。
“师尊他们怕有图谋不轨之人,于是将法阵建在半山腰。”
凌汐栩与云霄脸都黑了,看着那云端的一点亮光,这得爬到何时。
凌汐栩只觉得裙角一阵摇曳,上官玄策的手紧紧握住她的裙角,微微颤抖着。
“策儿不怕,不怕啊。”凌汐栩蹲下身来安抚着他,这个未经世,却要倔强的体无完肤的少年。
只听得远处忽然腾起,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你们往后退。”冷菱殇厉声道,金色的长剑在黑暗中是那样的耀眼,点亮了这世界的希望,照亮了周围的一切,是此时唯一的希望。
二三十道影子蜂拥而至,将那一抹金色的身影包围住,竟渐渐消逝了光亮。凌汐栩持碧纹剑,原地随时待战的姿态。
许久过后,天都要亮了,浮云翻卷带着微光映入眼眸,那人一身血迹,发髻凌乱,衣衫破烂,脸上闪着光,犹如将军凯旋归来。
睡在草地上的柳心煦忽地睁开了眼,忽地站起,看见眼前这个朝夕相处的男人,负伤累累。一下抱住了他,眼泪止不住地落。
自责和愧疚涌上心头,肯定是因为自已的突破,所以才要耗费灵力,启用阵法来到凌剑阁的半山腰,肯定又是为了保护我们,所以……她抱的更紧了,哭的更猛了。此情景不难想象,他经历了怎样的血战。
“好了,你肯定恢复的差不多了,快带我们回去吧。”温柔的声音,宠溺的眼眸。女孩擦了擦眼睛,想确定这是不是他的师父。
“确定好了吗?”
“没有。”柳心煦始终不肯松开手。
“咳!咳!”
这时候柳心煦才意识到身边有人,连忙放开了手,一瞬间红就了脸,娇羞的低下了头。犹如一点朱丹在手心晕开,此生最难忘的最初。
“那个,有什么事回去说,这里不安全。”云霄尴尬道。
在初阳的微光下,几人御着剑飞往云颠。温暖的光撒在初情的美好上,两人恩爱秀了一脸。凌汐栩开始后悔自已为什么多嘴,看了看还在昏迷的风噬痕,一路上更是郁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