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歆可检查过自己的境界，发现确实是二品无疑，经脉中奔腾的灵力飞速地滋养肉身，力量充实的感觉真的很不错。
看着认真研究光屏的白如渊，王歆可才确认昨晚的一切不是在做梦。
虽然白如渊正脸对着王歆可，但她无论如何也看不真切他的脸，就像是一团打了码的乱图。
对此，白如渊的解释是，境界太低，如果全神贯注地去看，很容易跟不上营养，耗费心神。
只是少女仍然保持了对白如渊的戒备和怀疑，而白如渊多次解释也无法将自己和上古盛极一时的话本小说中助主角一飞冲天的老头老太太们联系在一起。好在白如渊充分发挥了健谈的天赋，说服了王歆可不去通报掌门作灭魂处理。
少女深吸一口气，似乎下定了某个决心。
“如渊前辈，我们现在有两种相处模式。”
“请叫我白前辈，前辈，或者如渊真君，用我的名字称呼我我会觉得你是在故意跟我套近乎。”
“……好，前辈。”
“说说，什么模式。”
“一，我们各取所需，利益至上，把我们相处的机会当作一笔交易。”
“唔……”
“所以前辈，你想要什么？”
白如渊陷入沉思。
他想要什么？不如说王歆可有什么。上上下下打量了王歆可一番，看穿了她荷包种十几枚灵石，还有她糟糕的天赋，白如渊还能奢求什么呢？果然只能是……
白如渊一本正经道：“我要你的身体。”
洞府内安静下来，针落可闻。
王歆可一愣，随即抱紧身子，恶狠狠道：“想都不要想！”
白如渊颇感意外，而后眼神一亮。
“有缘姑娘，你先成功勾引起了我的兴趣，又叫我想都不要想，我能不能理解为你这是青涩的欲擒故纵？”
“谁要欲擒故纵一个臭流氓啊！”
“明明是你问我想要什么，我老老实实说了，问的是你，骂人的也是你，天底下就那么多道理怎么就全让你占了？”
王歆可语噎。
“我且问你，你有百万灵石吗？”
“……这个真没有。”
“那你会画周天星斗冲灵阵吗？”
“……这个真不会。”
“你有傀儡法宝吗？只是三品的那种？”
“……没有。”
“那你告诉我除了身体你还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让我这上古大能如渊真君看上眼的？”
王歆可瞪大眼睛，但仍不服白如渊的歪理，倔强地盯着白如渊看。
“与其纠结那么多，不如想想你的身体能为你换得什么好东西，你可以试着问我。”
白如渊向王歆可投以鼓励的眼神。
“不……算了，我们还是来聊聊第二种吧。”
王歆可觉得如果再在这个话题上深入下去，身体不一定能丢掉，但节操一定是不保了。
“你说，我听着。”
“这第二种说来也简单。我们精诚合作，不分彼此，以对方的主要目标为核心任务，全力协助，直到我们各自完成自己想要做的事。”
“……说白了就是想我给你老老实实打工吧，有缘姑娘，太贪心可不好。况且完成各自的目标？你怎么就知道我们的目标不会犯冲呢？万一你的目标是匡扶正义，而我偏要灭世呢？”
王歆可再一次陷入无话可说的尴尬地步。
“你倒是说说，你想干什么？”
“……成为灵剑卫，探求事实真相，匡扶正义。”
“那我也不隐瞒……其实我无所谓。”
“啊？”
王歆可微微一愣，被白如渊绕地脑子转不过弯了。
“我生自上古，历经大劫难，能存活于世已经实属不易，如果说非要有什么目标，无非就是统一万界，或者灭世而已，况且那只是骨子里来自种族的执念罢了，更何况……”
白如渊再次确认了一次王歆可可怜的资质，欲言又止。
就算我想借你的身体完成魔族夙愿，你的上限也不够啊。
王歆可闻言，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要我给你打工其实也没什么，毕竟你是解开我封印的有缘人，如果没有你我也许还在六龙诛魔阵里沉睡。想来也颇觉后悔，当年一人深入敌后，打遍敌手，无敌一世，却什么都没留下，想来这次应该也有些作为才是。”
“……”
“你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用人族的观念来说，你解救我，对我有恩，我应该报答你才是。”
王歆可面露难色：“可我不觉得你能帮上我什么……老实说，我还是觉得你会害我。”
“我怎么会害你呢？如果我要害你，刚见面的时候你的身体就已经属于我了。夺舍这种事情，比我精通的人少之又少，所以你大可放心。至于其他事情……我身为前辈，起码能指点一下你的修行，也不算一无是处吧？”
“前辈，你有百万灵石藏宝库吗？”
“那种东西藏起来干什么？如果不用说不定和仙人们打架的时候灵力突然得不到补充，很容易就死翘翘了，留着不用难道等黄金矿工去挖我的钱吗？”
“那周天星斗冲灵阵呢？”
“这个简单，你只要准备十瓶星露，一支月辉之笔，再请一位七品修士帮忙……”
“……听都没听过！”
“也不用问我有没有傀儡法宝，那种东西如果我真有，早就拿出来用了。”
“前辈你难道没有什么小世界、储物法宝之类的东西吗？”
白如渊看白痴一样看着王歆可。
“你在说什么傻话？魔躯天赋神通，就是容纳万物，自带小世界。”
“所以你的小世界呢？”
白如渊眼神愈发放肆，似乎在看一个问东问西的小屁孩。
“如果我魔躯还在，那我要你的身体做什么？我自认魔性不改，却还没有丧心病狂到对黄毛丫头下手的地步。”
“咳，前辈，那小世界……”
“自然是随我的魔躯溃烂在星辰之海，小世界被一扫而空，现在重新和我绑定，里面什么也没有。”
王歆可将白如渊理所当然的话语重新回味了一遍。
“前辈，那你不也很废物吗？你又能干什么？”
“问得好！”白如渊嘴角一翘，“我一没钱二没房，只有区区几部仙级功法可堪一看。你现在已经二品了，也该找一部适合自己的功法了。”
“我们山门里有《风罡正诀》的传承……”
“那种东西根本不配被我翻阅！我看过秘卷十万八千之多，亲自修行过其中超过八成的功法，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我不会的。”
王歆可眼睛一亮：“是失传已久的魔族功法吗？让我康康！”
白如渊努力从记忆中挖掘着，问道：“你想学《风沙剑游诀》吗？这是狂沙剑仙李七笙自创的仙级剑法。此剑法颇有奥妙，练到大成，剑风所到之处，无论人物都会被侵蚀成沙砾，触及到很多高级法则。而且这剑法和你们风诀山很配。”
王歆可：“……”
“不满意吗？我还能教你《玄黄录》，由符仙封久所创，能凝聚符箓，学习刻画符道，不管是斗法还是赚钱都很好用，而且直达九品成圣境界，一路无瓶颈。”
王歆可：“……”
“没事，都不太满意的话，我还会《道典》，万法真仙赵回日的招牌功法，只要把《道典》融会贯通，虽然不会直接体现在修为进步上，但能增加对天地的亲和力，将来不管是施法还是渡劫，都能被天地眷顾，还有机会开启一些远古神通，我觉得很不错。”
王歆可：“……”
“啊？这也不行吗？没事，我还能……”
“前辈，”王歆可忍不住打断道，“我想学魔族功法，霸道的那种，就是那种一上手就贼猛，将来还能跨境界跟修真界那群老头老太太正面刚的那种。”
说着王歆可还比划了一个滑稽的秀肌肉的健美动作。
“魔族？”白如渊一愣，随即笑道：“难道你终于认同我的目标，打算和我一起毁灭世界了吗？”
王歆可嘴角一扯，道：“算了吧，我觉得《道典》也挺不错的……”
“别呀，既然要学，那我教你，省得我大魔族功法万万千，最后一个传人都没有。”
“《天煞》，烹杀一位至亲之人，将其血肉化作材料，画出天煞大阵，在阵中打坐一个时辰就能修成，灵力中带有天煞孤星之气，霸道无双，同阶修士难以抵挡。”
“呃……换一个吧。”
“《天魔大典》，用神兽血液做材料，构造天魔阵法，然后将自己肢解，元神浸入阵法核心，七天七夜后元神肉身合二为一，修成即是四品开始，肉身强横，恢复能力一流，元神浩大，固若金汤，而且解锁天赋天魔变，可短时间拥有天魔姿态，战力翻倍……”
“啊……换一下。”
“《魔皇经》，引导魔气吞噬元神，彻底化作魔躯，从此只需要不断吞噬修士，就能永久增强自己的实力，还能共享被吞噬的修士的记忆，一劳永逸，从此修行就变成了美食之路，告别劫难，告别苦修，告别瓶颈。舌尖上的修真，想想就……”
“啊……”
“啊什么啊，想毁灭世界也要有诚意啊喂！”
“……”
王歆可突然换了一种语气，甜糯糯地说道：“可是前辈你说的功法都那么邪门儿，我不想练嘛～”
白如渊如遭雷击。想当年他以魔躯硬抗明道降下的九霄神雷，都没有这种头皮发麻的感觉。他心头一软：“你等我找找。”
片刻，白如渊有了头绪：“《修罗诀》，某与人族女子相爱而不愿透露姓名的修罗族大能所创。《修罗诀》通过战斗来达到实力飞升，通过吸收战意和杀气凝聚修罗真身，杀伐气息深重，容易上头，适合人族修炼的功法。”
王歆可点头：“以战养战……不错，就它了！”
白如渊欣慰一笑，将《修罗诀》第一层的口诀传给了王歆可。
王歆可默念着口诀，就感觉四肢发热，特别想打一场。不愧是如渊前辈推荐的功法，果然比我之前用的《引气抱真法》强得多——上头起来也快得理所当然。
想到这里，她又甜糯糯地说了一声：“谢谢如渊前辈。”
白如渊认真道：“你做作地撒娇的样子真的很恶心人。”
王歆可撅起嘴，不给予理会。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脑子一抽，就搞这种东西，然而很快就意识到，自己突然上头，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已经逐渐步入正轨的《修罗诀》，全身灵力正在被《修罗诀》打上记号，于是四肢滚烫，仿佛有用不完的力气。
这便是《修罗诀》上头的副作用。
此时月初云站在门外，透过相当大的门缝试探地往里面看，然后就看到了对着空气撒娇的王歆可。
月初云吞了一口口水，他感觉王歆可好像突然就燃了起来，像发情期的公鹿，看见谁都想干一架。
他轻轻唤了一声王歆可。
王歆可猛然回头，目光凶狠：“扑街仔，干嘛！”
月初云腿一软，身体一抖，差点跪在她面前，但他牢记此行的目的。他顶着王歆可择人而噬的目光，故作镇定道：“这是我为你找的，工作，专收你……你这种一品境界的废，废物修士，你看一下，没问题的话就去面试……吧，我家在那里有认识的人，我可以帮你打一声招呼……”
他递给王歆可一份文件。
王歆可拆开一看，眼前一亮：“亲爱的十三妹，师兄喜欢你很久……”
月初云大惊，伸手去抢：“你还给我……”言语间，灵力已经在涌动，法术瞬间在指尖成型，应该是上次想用结果被打断施法的风刃。王歆可已经感受到了那股锋锐的气息。
王歆可面不改色，灵力涌上指尖，一把握住了月初云的手腕，强行掐断了他的施法手印，于是风刃又消散，再一次胎死腹中——应该是被强行塞回去，于是经脉又是阵痛。
“啧啧，没想到，你居然看上了我们家的十三妹，哎呀。”王歆可面露唏嘘，“原来我们家十三妹已经被人喜欢着了，真是伤脑筋呀。”
月初云忍着痛，咬牙道：“十三妹不是你们家的，而是世界的，每个人拥有十三妹的机会均等……”
王歆可掏了掏耳朵：“说完了吗？”
月初云咬牙道：“还没，情书……”
王歆可一瞪眼：“还知道这是情书？”
说完将情书揉成一团，塞到月初云的脖子里：“带着你和你的情书，给我滚！”
月初云抱着脑袋，一边走还一边叫唤：“想找工作记得叫我！”
王歆可不耐烦地扔了一颗石头出去，于是大门外传来一声惨叫。
王歆可面色凝重，自然不是因为功法。刚刚已经试过，虽然只是单方面的吊打，但动手的时候，《修罗诀》仍然有了反应，此时丹田感到一丝暖意，肢体也逐渐正常。让她心头一沉的，是那封情书的内容。
再联想到之前无脑世家公子玉乾对李十三露骨而霸道的示爱，王歆可闻到了算计的味道。
“前辈，我觉得这情书背后肯定有问题。”
“的确，”白如渊感慨道，“就像我那个年代，大公子看上某个讨人喜欢的女神，又觉得单纯地去追太没排面，于是就暗中发布追求女神机会平等，让一群憨憨带着他们炙热的爱去和女神表白。殊不知，这只是大公子接近女神的机会罢了。这种事情，女神拒绝得越果断、越多，事闹得越大，对大公子越有利。”
“等事情闹得一发不可收拾的时候，大公子在适当时机跳出来，这时候不管是霸道地宣布归属权，用强势假装自己做女神的挡箭牌，亦或者是作为女神最大的追求者义正言辞地指责那些狂热的追求者，借此展现自己的男人气概，都是极好的选择。”
王歆可笑问道：“不愧是前辈，想得果然比我深远。”
“然而你有没有想过，你只是因为那小子对你的小妹子有想法就这么无情地戏弄他，然后自以为从两件看似不相干的事情中闻到了阴谋的味道，万一人家真心喜欢你的姐妹怎么办？你岂不是祸害了小伙子的一片热心？”
王歆可面色一僵。
“不过也没关系，如果你的小姐妹不喜欢他，你下次注意便是。这种事情如果不是你情我愿，很难说清楚的，多防一手总是好的。”
白如渊幽幽一叹：“毕竟，我的青梅竹马就是这么被那个狗东西给拐跑的。”
他的元神突然投影到树下，一手扶着树干，对着湖面，望着远处一无所有的天空。几片枯叶飘落，被风吹卷到翡翠般的湖水中。
气氛伤感而绿色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