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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初生」(已修)

漆黑,冰冷。

玄奇,怪诞。

窄小,沉闷。

下意识地,祂试图脱离这个被’墙壁‘包夹的狭小环境。

‘脖子痒痒的……’

张嘴,咳嗽。

一道尖啸、耀眼、像浓缩的沙漠风暴那样攻击的砂砾从祂的喉咙里冲出。

‘墙壁’被摧毁了。

这道怪异的吐息去势不减的轰向岩壁,在洞穴里掀起一阵风的同时还将大量沙砾嵌入岩壁中,接着,那些沙砾发生了一种奇怪的快速反应,化作洁白的胶质粘液,而这些粘液又迅速挥发出大量外观类似白雾一样的酸腐气体。被砂砾留下道道沟豁的岩壁在粘液和酸腐气体的作用下滋滋作响,很快就变得坑坑洼洼。

很难想像,这是一条雏龙的吐息。

一个沾染着胶状粘液的头颅从蛋壳破口钻出来。

新鲜舒服的空气顺着口鼻涌入肺部。

祂刚刚经历了一场荒诞冗长的梦魇。但其内容却被遗忘了,只余下一片模糊的印象:

如同劣质油漆涂抹而成的天空;以生满苔藓的幽绿巨石为材料,结构反常,与欧几里德几何学完全相悖的深海城市;由体型庞大又色彩斑斓的菌类和蕨类组成的巨大森林;悬浮在一片黑暗中的螺旋阶梯;黑暗、混沌的巨大不定形团块……

接着,如同往常一样,梦中记忆留下的印象如同潮水般褪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眼前的一切早已发生巨变,熟悉的天花板不见了,穹妹抱枕和夏娜床单也不见了,就连保存着各种手办和他亲手雕刻的木雕与石雕的柜子也同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处昏暗的洞穴,几束光线穿过上层的岩壁裂隙照亮了洞穴,一层厚厚的尘土堆积在粗糙的岩石地面上。一面洞壁仿佛被什么肆虐过似的,坑坑洼洼、沟壑纵横。

原始而又蛮荒。

“咳……”

雏龙咳嗽着呛出些许粘液,紧接着,祂不受控制的发出了一串腔调奇异的言语,音译一下的话就是:“塞利西亚·哥特弗雷德·维萨里奥诺维奇。”直译的话就很麻烦了,光一个【维萨里奥诺维奇】在龙语中就有赤红、光辉、灼热、火焰、苏生等多种含义……

这是我的龙之真名,一个念头突兀的在祂脑子里冒出来。

可惜祂还没有来得及吐槽一下这个同时具有哲学与苏维埃气息的名字,就被如同汹涌浪潮般的信息洪流冲昏了脑子。

“哦豁!完蛋!”

充满川蜀气息的话语脱口而出,虽然语调有点古怪,但还是听得出来是汉语。

接下来的,是一串意义不明的嘶吼咆哮。

现在这只新生雏龙得面对出生后的第一个挑战——不被龙之传承的巨量信息摧毁意识变成低能儿一样的白痴龙兽。

源自龙类的三观、认知、经验与人类的意识起了冲突,还好作为一个地球人那已经有自我认知的灵魂为祂提供了一个好底子,在经历一段意识混沌的体验过后,来自龙之传承的信息让祂清楚的了解到了自己现在的状况。

祂穿越了。

祂清醒无比,这一切都不是梦。

来自脑内的各种知识证明了他的确穿越了,祂不再是地球上那个普普通通,懂一点外语,会一点手工艺的青年人了。

他现在是一个杂种……呃,我的意思是一条雄性的【混血龙类】。

一条雌性褐龙和一条雄性棕龙的混血儿。

虽然不同种类的彩色龙之间的交配是罕见的,而生下能够存活的蛋则是更为罕见的,他就刚刚好撞上了这么一条混血龙。

而且这窝龙蛋的父母都是两条不负责任的青年龙,完全没有做好抚育后代的准备,所以就把这么一窝龙蛋丢在了这个洞穴里,简单的用石块与沙土封住洞口便扬长而去。

如果它们真的负责的话,在他出生的第一时间就能看见这副身体的父母;而这个洞穴里除了雏龙刚刚那惊人的吐息造成的破坏以外,就已经没有任何生物近期活动过的痕迹了,很明显,这是一窝被抛弃的倒霉蛋。

极少有这种蛋幸存下来,因为这样孵出来的龙可能在学会好好照顾自己之前就已经成为其他生物的猎物了。

他咔嚓咔嚓的嚼着面前棕褐色的蛋壳碎片,根据传承中携带的知识,这些东西能为他提供初次沉睡蜕变所需的能量与营养。

同时他还不时伸出爪子对着周围的‘兄弟姐妹们’敲敲打打——五只或棕色或褐色并且带有不同斑点和条纹的龙蛋,外形看起来像是放大的鳄鱼卵,大小相当于一个接雨水的桶。不过这家伙倒是没注意自己那完全破碎的蛋壳其实在尚且完整的时候比自己的‘兄弟姐妹们’大得多。

而在看到龙蛋的一瞬间,大量关于龙蛋的零散知识便涌上心头,仿佛他本来就学习过这些知识似的。这些知识都是来自龙之传承中祖辈的馈赠,是巨龙先祖们一代代积累下来的知识。

如何保养龙蛋以提高雏龙出生率、如何判断龙蛋的出生时间、如何分辨死掉的龙蛋与活着的龙蛋的区别……

通过这些知识,他惊喜的发现自己的‘兄弟姐妹们’都挂掉了,这一窝除了他之外全是死蛋。

好事儿?

的确是好事儿,这代表着他不用再费劲和其他幼龙为了争夺食物而勾心斗角,也不用担心什么时候会被自己恶劣的‘兄弟姐妹们’偷袭分食,这些蛋都会成为他的储备粮。

当然,坏处也有,即使是以强大著称的龙类,在幼年时也是脆弱的,能够杀死幼龙的掠食者比比皆是,所以被抛弃的幼龙们出生后一般会抱团行动,组成狩猎团共同进退。

但无论是棕龙还是褐龙都属于邪龙,经历了龙之传承后的幼龙自然也会拥有一套邪龙的三观,热衷杀戮、渴望权力、酷爱金钱、欺压弱小、傲慢自大,大部分色彩龙都是这样的坏种,它们绝对不值得信任。

在传承中,棕龙一系的记录都有着吞噬亲族的恶劣行为,所以,这最后一点坏处在某种意义上也是好处。

‘有同类相食的习惯啊……还好没有其他的活蛋,不然还要费点功夫……’

雏龙一边翻看着传承中的各种记录一边吃下最后的蛋壳,接着他挠了挠自己脖颈上的洁白鳞片,这种近乎于全白色泽的鳞片是老年阶段的棕龙才会有的;不过作为一个混血儿来说,有着这样的一身鳞片也没什么奇怪的。

很快,蛋壳就全进了雏龙的肚子。

“嗯?”他从鼻子里发出疑惑的哼哼声,意料之中的困倦感却没有到来,他反而觉得精神有些萎靡,肚子还处于饥饿之中。这预示着他还没有足够的能量完成第一次蜕变。

看来是吃得不够多啊。

他把目光瞄向了那些混杂在沙土堆中的龙蛋。

“还好还好,都是死蛋。”

白鳞的雏龙念叨着摸向一颗横躺在地上被沙土掩盖了三分之一的龙蛋。

嗯,顺带一提,从这里就可以看出它们的亲代是有多不负责任了,通常来说,巨龙亲代之一一般会把窝设在巢穴深处。窝里通常有一个小丘或深坑,亲代把蛋集中在那里并用沙子、泥土、雪、叶子、或者最适合这种龙和环境的任何介质把它们全埋起来。

而他所处的这窝倒霉蛋很明显就是雌龙随便扒拉了一爪子沙土上去就离开了,连全部埋好都不肯。也难怪只剩下一个鸠占鹊巢的假货活着。

因为初生的爪牙还有些稚嫩的缘故,他选择了用一块尖锐的石头把龙蛋砸开了一个口子。质地介乎于石头与龙鳞间的蛋壳也难以抵挡这条雏龙的怪力,带着血丝的胶质蛋清粘液流了出来,以龙类的嗅觉闻着颇有一种香甜的感觉,就好像蜂蜜一样。

丢开石块,雏龙向着缺口伸爪,抓住厚厚的蛋壳,然后沿着裂纹狠狠掰下一大块蛋壳。

一股带着血丝的淡黄色透明胶质涌了出来,雏龙赶紧凑上去用嘴堵住缺口。

‘甜的?……’

略有些粘稠的口感混杂着腻人的甜味在赛利西亚口中爆开,但龙类的口味似乎对这玩意儿相当偏爱,伴着一阵吸溜咕噜的怪声,雏龙很快就解决了这枚蛋。

“咔擦咔擦——”

‘有点像饼干。’雏龙啃着被吃空的蛋壳想到,‘比之前好下口多了。’

事实也的确如此。

蛋壳内壁附着的残余蛋液就好像刷在饼干上的糖浆,之前稍显腻人的口感现在完全被蛋壳的味道盖了过去,而蛋壳原本寡淡的滋味也在蛋液的作用下变得清新香甜。

非常新鲜!非常美味!

“还不够啊……”

腹中的饥饿感依旧剧烈,看着剩下的龙蛋,雏龙咧开嘴,露出森白的利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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