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厂从天空中掉落在地上,巨大的灰尘顿时卷起,李晓凤的身体在一瞬间被盘古开天斧给切开了,明明都是自由落体,但是她却仿佛在坠落的瞬间施加了额外的加速度。而且工厂也没有波及到其他地区的建筑物,很讽刺的——因为灭生咒的结界缘故,反而对沧海市形成了一个类似保护罩的作用,这里所有的一切都仅仅是发生在这结界内部。
使徒们在一瞬间全部倒下,那些奥术师协会的执行官望着眼前的一幕惊呆了,这就像是陨石一般的坠落,居然波及的范围只有那么一小块区域。
“所有人原地待命!”
爱德华·克里斯下命令,奥术师协会的执行官们驻足于从天顶坠落的废弃工厂,就仿佛是在进行着什么仪式,
在乱石组成的废墟之上,身体只剩下一半的李晓凤倒在那里,鲜血染红了钢筋混凝土,穿着汉服的少女站在她的身边,此时此刻,仿佛只有月光还存活着。
“噗……”
左侧心脏被一根钢筋狠狠的插入,虽然想要移动,但是……
寸步难行。
双脚不知去了什么地方,手臂也只剩下一个。
鲜血缓缓涌上喉咙。
身体破碎,复活奥术也没有意义——
“李晓凤,你失败了。”
一个声音在废墟的上方回想起。
死灵奥术师没有回答。
“妄图证明这是一个可悲的时代,妄图证明人类是无法拯救的生物,穿梭于各个地方的地狱,目睹人类的悲伤,做这些事情只会给自己带来痛苦吧?为什么要逼迫自己走向这样的地步,你为什么会固执于追求盘古之力这种东西,你该不会是还做着学生时代‘正义的使者’这种拯救人类的幼稚梦想吗?”
“我早就已经是一个死人了……有的人……二十岁的时候就被杀死了……但是到了八十岁的时候才下葬,所以最初的理由,我也早就忘记了。”
回答完后,死灵奥术师陷入了自我沉思中。
没办法拯救这个世界上的悲伤,已经是好久以前的事情了。只要活着,就一定会有努力过后仍旧没有任何回报的人出现,根本就……无法让所有人都幸福。
那么——无法拯救的人类又是什么呢?要用什么东西来回报一个人的一生呢?
没有答案。
爱因斯坦说过,无限和有限是对等的东西,若是存在没有方法救赎的人,也不会存在被人拯救的可能性——如此说来,拯救就好像是流水线上生产的商品一样,重复着的、没有目的性的批量生产着。
人类无可救药,世界上没有救赎,所以自己才会做这一切。
分析这一切,做出命题,做出假设,这样一来应该就可以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幸福吧。
要是这个时代结束,人就可以分辨出所谓的“价值”的话。
只有这个,是唯一拥有同理心的救赎。
……
噗——
鲜血再次涌上喉咙,死期将至的预感将李晓凤拉回了现实。
“连理由是什么都忘记了吗?你的希望是无,那你究竟追求的是什么东西?”
“我……什么也不是……只是想要追求幸福的人……这些丑陋、污秽、下贱、愚昧的人类,如果他们死后留下的是这些肮脏的历史——那我就明白,人类就是丑陋不堪的。如果知道丑陋的、无法被拯救的是人类……那我就能够安心了。”
二人相互避开对方的视线交谈着。
孙夏岚在原地站着,而倒地的李晓凤继续保持着仰望星空的姿势。
“所以你才将自己的理想寄托在盘古之力上么?只要到达在理论上存在的‘盘古大陆’后,就能够知道一切,知道一切事件的起源——你为了你自己的幸福,而想要将丑陋的人类全部消灭。因为你的幸福,就是想要让所有人都幸福对吗?”
“没错,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夙愿,明明我已经成功了……真是的,我这死相还真是难堪啊。明明没有人知道这个世界面临着危机,每个人都在无意识下希望活下去,明明每个人都不去拯救坏死的世界而沉迷于享受,却不知不觉中动摇了我的内心……这究竟是为什么……想要活下去的心污染了活下去的祈祷,那个邪念,正是我的敌人。”
声音里面含有满满的怨恨,那正是李晓凤这些年目之所及的地狱。
对此,盘古只是叹了一口气。
“世界?李晓凤,并不是这样的,阻止你的并不是什么人类集体信念这种上升到哲学层次的东西,因为毁掉李晓凤你的东西只有一个,你只是输给了一个被叫做胡伊——一个无聊的人对自己家庭的爱啊。”
李晓凤实在是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假设被完全推翻——纵使与这个世界为敌,她都有自信能够胜利,谁会承认自己竟然输给了那种不起眼的小丫头片子……
太可笑了——
“爱……是么……看来,我真的是一个不被幸福眷顾的可怜人啊。”
“再见了,李晓凤,愿你的那一股祈祷全人类都得到幸福信念,在来生的时候,能够付诸现实。”
“我不需要你这种神明的眷顾……我所需要的……仅仅只是,知晓我所祈求的那种幸福,没有悲伤的幸福……”
李晓凤的声音在逐渐消失,世界线开始收束。
名为孙夏岚的躯体站在原地,附身于其身上的盘古之力也开始逐渐退却。
那一道光芒,犹如不存在的海市蜃楼一般晃动着。
████年█月██日,沧█市,盘█镇,███附近。
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居然走在大街上。今天的天气非常好,抬头就可以看见无垠的天空。
天空干净到没有一篇云彩,太阳也没有过于毒辣。
就好像是梦境一般耀眼的阳光,让街道犹如海市蜃楼般的朦胧,看习惯的路也如同沙漠一般的舒服。
虽然沧海市自从去年十二月起就是阴天,但是今天则是有如回到了夏天的大好天气,我穿着很平常的,沧海二中的校服走在大街上,你问为什么是校服,因为没有其它的衣服可以穿了呗。
走到黄龙江边,并没有见到平时江面上络绎不绝的轮船,只是平静。
于是我在长椅上坐了下来。
这时,另一位看起来没到三十岁的女性也是在这里看风景吧?她坐到了不远处的长椅上。
我坐在长椅上等待着。
与我同时出现的女性也在等待着。
我们两个人靠在长椅上,沐浴着温暖的阳光。
安静到不可思议。
我的样子似乎有一些没有耐心,虽然我自己并没有这么觉得,但是既然周围的人都这么说,那就这样吧?
不过我也没有因此而感到不满,只是一直等待。我开始思考,为什么会这么平静呢?
这时,仿佛找到了答案。
一定是因为那个女性,也一样平静的在等待吧。
因为有人和我一样在等待而感到安心,所以我毫无怨言地等待着戈多。
人生的意义不过是折腾自己,最大的乐趣就是逗自己玩。戈多今天不来,明天一定来,你确定你在吗?
——我不知道。
但是,只要这样静静的,静静地等待。
——那个人也许就会出现。
远方出现了一个人的身影,白色的地平线上,犹如盛开的梅花。
她在向我招手。
我所等待的戈多出现了。
然后,不知道旁边的女性是不是也看见了自己想要等待的人,也和我一样起身。
我们两个人虽然是朝着不同的方向前进,但是,对方却突然朝我挥手。
虽然是一个从没有见过面的家伙,但是同样在这样安静的天空下等待,也算是某种缘分吧。
于是,我举起手来回应她。
那个女性看起来像是在说“再见”,但是我完全没有听明白。
我也说了一句“再见”,然后转身离去。
沧海市的天气,好到犹如梦境一般。
我在这个犹如要融化一般的天气里面,朝着一个对我挥手的身影走去。
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很高兴,但是又伴随着一丝丝的忧伤。
白色的阳光实在是太过于强烈了,让我看不清朝我挥手的人的脸。
那又如何。
用钥匙守护好家庭,用态度去守护日常,用生命去守护挚爱,我的奉献,得到了回应,足矣。
那便是……所求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