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10天,长江地区大部仍有大范围的降水。29到31日,江汉、江淮、江南中北部、四川盆地东部、贵州、广西北部等地出现特大暴雨天气。气象学专家表示,该论持续强降雨还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还请各位市民做好防范准备。
1998年6月1日张振明
FM99.8 早间新闻”
1998年6月3日,沧海市,沧海一中。
沧海一中的下课铃响了,学生们潦草的收拾着书包。
孙夏岚却只是安安静静的坐在座位上,望着窗外阴沉沉的天空。
大雨像崩塌的瀑布,哗哗的响着,眼前白茫茫的一片,地上的小水坑里面出现了小泡泡,雨下在地上,就好像是在宣告着什么似的,闪电和雷不停的给雨伴曲,外面的花草树木好像都不得安宁,摇摇摆摆,惊慌失措。
“喂……孙夏岚。”
有人在她身后喊她,孙夏岚回头一看,是王雪晴。
“你怎么了?是因为过几天就要高考有些紧张吗?”
“谁知道呢……是不是已经不重要了……”
她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只见她将视线集中在雨滴上,那些雨滴像是透明的瓢虫,一步一步的向下爬着。
“我看你这几天状态有些不好,虽然每个人到这种关键时刻都会紧张,但是你必须把自己的状态找回来。”
“谢谢……”
“我先走了啊,你走的时候别忘了拔掉饮水机的插头。”
说完,王雪晴离开了教室,留下孙夏岚独自一个人——她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干什么,李泽渊因为大全营的一些琐事被李佳琪叫了过去,剩下的……好像也没什么事情可以做。
之前有一篇新闻说,一个男人花了十年的时间从失去亲人的悲伤中走出来,那个男人是一个缉毒警察,毒贩杀死了他的家人,但是他仍然忍着悲痛完成了任务。孙夏岚心想,连那样坚强的人走出悲伤都要花上十年的时间,那么自己呢?
——小灵通响了。
“夏岚啊……不好意思能不能麻烦你跑一趟,能不能帮忙带一份炒卷粉来,医院里面的饭菜实在是难以下咽。”
“医院?吴晔姐你怎么会在医院?哪家医院?”
孙夏岚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虽然对方看不到。
“王家营附近的铁道医院,在盘龙镇有些偏僻的地方……关于医院这个事情,说来话长了,你今天有空吗……”
“倒是时间很充裕,我过半小时就到。”
孙夏岚挂断电话,继续将视线凝聚在窗外,有三个穿着雨衣的保安在校门口拉起了警戒线,大门两侧则是摆着两个牌子,一个写着“肃静”,另一个写着“回避”,那些人在潦草的摆弄完这一切事物后,又匆忙的消失在了暴雨中。
“雨……看来是很难停了。”
自语了一句后,孙夏岚背上书包,撑着黑色的伞踏入了迷蒙的天空下。
到达铁道医院的时间是傍晚七点钟,她已经记不得上一次见到太阳是什么时候了,在大门口抖了抖雨伞上的水后,踏进挂号大厅,大厅的中央陈列着一排又一排的红蓝色塑料座椅。有的人霸占了三个座位躺着睡觉,而那个人身边的老人似乎很生气;其他椅子上面有的人是挂着吊瓶的病人,有的则是抱着盒饭吃的女人;在大厅右侧的挂号窗口,一个穿着白大褂的护士正在吆喝着号码挂号。
这些人之所以聚集在挂号大厅,是因为这里有着医院里面唯一的一台电视机。
铁道医院和唐佳熠住的和谐医院比起来,有不小的差距,铁道医院更加破旧,墙壁有些地方已经出现了裂痕,绿色的油漆也变得没有光泽,住院楼走廊的灯时明时灭,而墙角的饮水机上面则是沾满了许多不明的黄色物质。
孙夏岚扫视了一眼周围,没有看到吴晔的身影,以她那种独来独往的性格,八成是不会和人群聚在一起吧。
“孙夏岚——孙夏岚,这边这边。”
很不可思议的,吴晔居然坐在后排的一个轮椅上面,她朝着孙夏岚这边用力挥手,脸上挤出一个有些诡异的笑容。孙夏岚观察了一下,是因为她根本没有想到吴晔会坐轮椅,再加上她旁边有一个巨大的麻布口袋挡住了视线。
“诺——炒卷粉……我还以为你不会在这种地方呢。”
“是在蔬菜批发市场旁边那家买的吗?”
“对就是那家,按照你的要求,多加了一点辣椒和肉末。”
“啊啊,孙夏岚你实在是太用心了,麻烦你了。”
吴晔兴高采烈的接过塑料饭盒,泛着油光的卷粉散发着一种独有的香味。
“最近学习怎么样?”
“别扯别的,告诉我怎么回事?你怎么这样?”
见到对方并没有打算给予自己回旋的余地,吴晔缓缓放下了手中的一次性筷子,脸上露出了不太好看的表情。
“前几天我觉得胸闷去体检……然后查出了一些不得了的东西……好像是肺炎。”
“肺炎?”
“嗯……体力变得好差现在,走路都站不稳只能靠着这个东西了。”吴晔一边说着一边拍了拍轮椅两侧的扶手,随后又将藏在椅子下面的牛皮纸袋交给孙夏岚,“这是体检报告,有空的话帮忙带到大全营,他们要做病假登记——干嘛露出这种表情啊,又不会死人,顶多吃吃药、打打针、然后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
“会不会是因为在泗水那次,用力过猛引起的症状?”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又不是医生,而且也不适合当医生。”
两个人就这样你看我我看你,一时间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哥哥孙樵的事情……我也不知道怎么开导你,而且我知道你也不想听,实在不行你就把我当做家人吧……失去重要的人那种感觉我也知道,大全营的房子住着不舒服的话可以搬来烂尾楼。”
“吴晔姐也曾经失去过重要的人吗?”
“哈哈哈!”不知为何,吴晔突然笑了起来,“不是什么值得说的事情,只是一个愚蠢的女孩太执着于自己的理想,而不小心将那个人遗失了罢。”
“……”
“总而言之就是这样,你还有我嘛,我这个既算是你的师父又算是半个母亲的人。只是你要答应我一点,别再想着一昧的寻死了,要坚强的活下去。”
“谢谢吴晔姐……你对我太好了。”
“别来煽情这一套,一来这个我就浑身难受……话说回来,搬来和我住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如果你真的有这个打算,我打电话去找李佳琪让她叫几个奥术师帮忙。”
“知道了。”
“快点,现在就做决定吧,说实话我一个人住着挺无聊的。”
孙夏岚最终还是决定和别人一起住,她和吴晔就着最近死灵协会和盘古议会的局势进行了短暂的讨论,最终得出一条结论——我们也就是说说,对局势根本就没有什么影响,听天由命好了。
确实……做决定的始终是那些大人物,小人物的行为对大局势根本就不会有什么影响。
1998年6月4日,沧海市,新区,废弃工厂
“叔叔,给点钱吧……”
“嗯?”
男人的腿被一个浑身脏兮兮的小女孩抓住,她伸着手,跪在一张单薄的纸板上,露出渴望的眼神。女孩的脖子上挂着一个牌子,中间的那个字已经看不清了,只能依稀辨别出牌子左右两侧的“张”和繁体的“麗”字。
“女孩……”
男人摸了摸裤兜,掏出两张五角钱的纸币,递给女孩,刚刚坐或车的时候从乘务员那里买了一包烟,身上只剩下这点零钱了。
“谢谢叔叔,你是一个好人。”
话毕,女孩又回到了火车站的角落里面,继续向其他人乞讨。
——好人……么……
男人下火车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来到沧海市新区北部的废弃工厂,调查一些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事情——说是废弃工厂,其实是一片废墟,之前某一个开发商看中了这一片土地,打算盖一个楼盘,但是又不知道为什么被废弃了。
开发商们最喜欢搞得一套就是,故意说要开发某某地区,然后撤资,趁机哄抬地皮的价格,男人对这种手法实在是在熟悉不过了,不过他正好得意因此将计就计。
“赵一楠,男,死灵奥术师,1974年8月6日生,潮汕人,从属死灵协会,召唤师评级B-,无职业,编号SS53031228。”
男人站在废墟上,眼前的一个小台子上摆放着死灵奥术师赵一楠的尸体,在之前鬼法师李晓凤造成的国土炼成阵事件中,赵一楠被一个灵魂侵蚀变成了灵魂奥术师,好像是……白起吧,男人从内阁那里得到的情报就是这样的。
当时虽然有许多奥术师协会的执行官在场,但是他们都没有在这个废弃工厂的范围内,所以不知道发生了是什么,相反,死去的赵一楠看到了什么,而事实上他也确实看到了许多东西。这些东西让男人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喂,醒醒。”
除了男人,这废弃工厂还有另外一个人,那个人是一个看起来十八岁不到的少年,他被男人用绳子绑在破损的柱子上,无法动弹。
“嗯……救……救命啊!”
少年苏醒过来,看到男人后惊恐的说不出话来。
“蒋文山……对吧,身份证上是这么写的,我问你,你见过这两个人吗?”
男人拿出一张照片,开口问道。
“别杀我,别杀我……”
“我问你见没见过这两个人!”
“见……见过……”蒋文山颤颤巍巍的回答。“男……男的原来是我的工友,原来在沧海重工的保卫科当科长……”
“科长?”男人有些惊讶,“他们现在住在哪里?”
“盘龙镇的桃源街121号,现在不知道了……因为那里的房子我已经让施工队拆了。”
“拆了!”男人脸上的表情已经由惊讶转变成了愤怒。
“这……这也不难全部怪我啊!是上面的命令……我也是为了赚钱才拆的……不然谁想拆别人的家啊。”
“你还知道什么?”
“……不知道……除此之外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啊啊啊啊!救命啊!”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男人用符文之力吸走了蒋文山的生命力,仅仅一瞬间对方就被夺走了性命。在做完这一系列的事情后,男人准备继续窥探一下赵一楠的记忆,转念又拿出小灵通打了一个电话。
“苏傲倪,我现在已经从印尼回到中国了,现在我在沧海市了,我调查到一些事情……”
“哦?是什么事情。”听筒另一头传出低沉的声音。
“关于盘古,我好像有了一些头绪,上次李晓凤的国土炼成阵你还记得吗,仪式失败了,但是盘古却以另一种形式降临了。”
“哦?有这种事情?”
“……我在死灵奥术师赵一楠的记忆里面看到了一些东西……总而言之我也很难说明白,等今天晚上我会写一份详细的报告过去的。”
“嗯,我们继续保持双重身份,现在死灵协会和盘古议会的矛盾正在风头上,我们在到时候再火上浇油,如果真的如你所说盘古以另一种形式出现了,我们也没必要再大费周章的施行一次‘国土炼成阵’了。”
“但是原计划我们还是保持不变比较好,毕竟这只是我的一个推测……具体的还要看接下来的调查情况。”
“我明白了,我这里也会实时监测降雨量。”
“收到,先挂了,我继续调查……”
男人挂断电话,将双手放在赵一楠的尸体上,喃喃自语。
——万万没有想到啊,盘古之力……居然会出现在你的身上。
六月从不停息的大雨,酝酿着深渊里面的罪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