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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7章 楔子 阿长与猫鼠狗

楔子阿长与猫鼠狗

——成为她的影子,是在十年前的冬天。

虽然说只是一件很普通的事情,但那是她第一次触及生命的流逝。

女孩的家位于中国某个偏远的小山村中,那是一片寸草不生的荒地。

住在这里,就别指望有什么出人头地的机会,因为无论是上大学还是出门打工都极其不方便;但是这里却没有被工业所带来的烟尘所干扰,相比起科学来说这里的人更加愿意相信鬼怪,是个文明社会还未涉及的奇怪村子。

中国村子很大的特点就是,在这种闭塞的环境中,邻里之间发生什么事情都能够很快的知晓,所以哪怕是很小的事情,也会瞬间变成家喻户晓的传说,或是饭后的杂谈。村东头的老头儿子出远门会被传为儿子去世;山里的野猪吃掉了农作物会被传为妖怪来吓坏小孩子;就连普通的感冒,也会被说成是得罪了山神——村里人的生活每天都在各种悠闲的调侃中度过。

“从这里滚出去!你们两个就是这个家的讨债鬼!”

不过,以上仅仅限于夏天,山里面的冬天很冷,早起出门是一件十分辛苦的事情——因为虽然说有汽车可以坐,也有人会开车送她,但是车窗却都是白色的霜。

需要使用汽车的话,就必须要给发动机提前预热。

“对不起……能去转一下车钥匙吗?”

被众人推倒在地的父亲对女孩说道。

虽然说好像汽车已经开始慢慢普及到中产阶级的社会中了,但是女孩却还是第一次见到汽车……好奇的她,顺着父亲的意思,呼吸着白色的气息穿过泥泞的土地,打开老旧的车门。

她把钥匙插进车里面拧了一下,引擎轰鸣着震动起来。

就在她即将完成这个父亲交给她的简单任务时。

“████████!”——

凄绝的悲鸣声划过山间的晨雾。

女孩听见一阵尖锐的惨叫,虽然那声音她确定不是人类发出的,但是却十分的痛苦。

一旁的大人们打开发动机的引擎盖,只见四条小生命蜷缩在那里。

在被复杂机械包裹的严严实实的铁盒子中,一只母猫和三只小猫显得格格不入。

三只小猫蜷缩成一团,当然了——

母猫没有头。

其中两只小猫的大部分身体被轮带绞着没有了动静,应该是当场死亡。

“让小孩子看到这个真的好吗?这场面实在是太……”

“管他呢,反正我们也不欢迎她,不是一党不坐一船。”

剩下的一只小猫半张脸被血染得通红,就像被雨淋湿一样,微弱的呼吸着。

这只小猫向着母亲的尸骨——或者说是已经成为血与肉的母猫靠过去,然后用它或许只剩下几分钟的生命,努力地舔舐着她的胸口。

“……”

女孩被吓坏了,众人围观着这一切,只是原地站着。

昨夜的寒意变得更加刺骨而透彻,就像是初春到来的时候,穿着厚实的衣服,重重摔倒在泥泞而冰冷的水沟中。

因为汽车是村里人昨天晚上从城乡结合部借来的,停在村子里面后,引擎的暖气将小猫吸引向了发动机,它们在引擎室里面睡了一个晚上,直到第二天被卷进发动机才醒过来。

对于缺乏气密性的90年代轿车而言,这种事情并不罕见。

“对不起……这不是你的错……对不起……”

父亲抱住女孩,一边流着泪一边说着对不起……好像在记忆中,父亲只会说对不起,他究竟是对不起谁呢?那些泪水究竟是在感慨生命的不幸流逝,还是在为其他的事情而伤心流泪呢?她不清楚。

大人的世界,永远是她这样的孩子永远无法触及的噩梦。

那只小猫有着一身白色的毛,上面沾满了母亲和它自己已经被削去一半的骨肉,以及身体流出来的血。

——啊,就连骨头都看得一清二楚,这可怜的小生命。

可能小白猫已经看不见这一切了,它颤抖着,紧紧蜷缩在死去母亲的胸口。

围观的人们赶忙将脑袋探了过去,好像期待它接下来还能够做什么似的;就像是观望着鲜红的烈士,等待着其被缓缓送往断头台,然后无知的群众们就这么观望着。

“等一下——”

女孩突然抱起小猫,众人看到鲜血沾染在她的衣服上,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几步。

不知道是因为后悔而恐惧,还是悲伤过度导致的精神错乱,说句实话,我至今为止都没有弄明白她当时到底在想什么,亦或者那个动作所代表的的含义。她只是抱着那只小猫,蹲在地上缓缓抚摸着它的身体。

“我想要救它……”

天哪——染了这种病的人,居然浑身还沾满了血……

讨债鬼!离我们远点!

对了,之前的那个赤脚医生说过,这个病叫做艾……什么来着,总……总之,他说碰到血就会染上这种病,小心别碰到血了……

完了,得了这种病还会让人变成疯子,我可不能染上。

滚!滚出这个村子。

血……得了这种病……血……血可是会传染的……救命啊……

——哎呀呀,怪不得这些人会害怕,因为这可是染上了就根本治不好的病哦。

女孩被众人训斥着,浑身沾满血的她令这些大人们感到恐惧,因为他们只知道这种疾病的传播媒介是血液,就好像在这些人的常识里面,碰到那些血就会染上那种怪病。

父亲一咬牙,头也不回将她抱上了汽车。

小猫们的尸骸,也在混乱中顺着泥泞的道路,滚到了散发着鱼腥味的水渠中。

“……滚!离开这里!”

我虽然在一旁看着,却没有能力去帮助她或者去救助它。

唯一能够确认的,是将死之生命的无法挽回。

这就是很久以前,中国一个很普通的村子里,很普通的传说……

这就是我们相遇的……那个最初的日子,现在回想起来居然有一些伤感……

可是我觉得我不应该是那样伤感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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