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大约三十分钟,曹孟杰来到了圆通大桥的西侧,发现军队在这里设置了路障。两辆“新星2002”装甲车将道路完全堵死,那些披着风衣的宪兵们腋下夹着95式突击步枪,像是树桩一样站在街道了两侧。
曹孟杰就走在这两拨人的中央,活像是即将走上刑场的犯人。
“同志,这里发生了什么要堵起来?”他冲一个宪兵问道。
“喏,就像你看到的那样——”
宪兵指了指不远处被抬上大卡车的白色塑料袋。
“——那里头装的是一个撕裂者,我们兄弟刚刚把那个怪物收拾了。”
“为啥城市里会有撕裂者?不是说墙壁滴水不漏吗,还深入地下整整五十米吗?难道这些家伙会掘地?”曹孟杰有些惊慌,城市里面出现撕裂者绝对不是一件小事,索性这里被军队封锁了,不然天知道那些记者会怎么报道这件事。
“开什么玩笑?”宪兵嗤笑了一声,似乎对曹孟杰的话语十分不屑,“估计这家伙是感染了撕裂者病毒,然后安检的白痴们又不认真,就把他放了进来,不过幸好我们及时控制住了场面,这里才没有像是重庆那样沦陷。”他说话的时候神采飞扬,搞得跟刚刚拯救完世界一样。
就像这位宪兵同志所说的,撕裂者原本就是人类,之所以会变成这种丑八怪,那是因为“撕裂者病毒”的缘故。这种病毒会通过血液传播,有点像艾滋病。其患病者会在一段时间后表现出对人类极强的攻性,这个时间长短因人而异,短有几十秒,多则几天甚至几个星期。
根据中科院的报告显示,这种病毒会以某种人类未知的方式改变活人的器官,变异后的人类会长出锋利的犬牙,巨大的心脏和肺部,并且大脑会快速缩水。奇怪的是,除了人类,撕裂者对其他的动物都不感兴趣,曾经有中科院的人做过实验,将一个捕获的撕裂者关在一个笼子里,然后依次放入猪、羊、牛等家禽,撕裂者都没有表现出要撕咬它们的迹象,反而是一直在撞击笼子。
他记得以前熊二给自己看过这个视频,最后那个撕裂者咬断了笼子了铁栏杆,将那些科学家全部变成了撕裂者。这个视频最一开始出现在“哔哩哔哩动画”上,随后被各大网站转载,但是三个小时后又被全部删除。最终,人类还是不知道撕裂者究竟是一个什么东西。
这些怪物有些像是《生化危机》里的丧尸,不过不同的是,丧尸可不会用嘴巴发射阳电子炮,也不会像小型撕裂者那样喷吐粘稠的酸液。
“那么……那个,我可以从这里过去吗?”曹孟杰战战兢兢地问道。
“你瞎吗?没看见我们封路了。”宪兵没好气的回答了一句。“想要过江就去坐摆渡。”
“摆渡么……谢谢了,来抽支烟。”
曹孟杰从裤兜中摸出一支中南海塞给宪兵。
“不抽烟,站岗!”
来到圆通大桥锥坡下方的一个木制船坞,里面躺着一个大爷,看样子是渔夫,曹孟杰给上前把他拍醒,差点没给他吓了一跳。
“干嘛呢?睡觉都不给?”渔夫捡起掉在地上的帽子,问道。
“我要征用你的船,以军队的名义,我有要事要向上级汇报。”
曹孟杰尽量表现出急躁的样子,这样一来对方兴许就会为自己摆渡。但不知道是他的演技不够真实,还是渔夫看穿了他其实并没有急事,挥了挥手,十分不情愿的将自己的快艇从船坞中拖了出来。
“你说你是军队,军官证拿出来看看。”
五雷轰顶,军官证偏偏就在这种时候不在自己身上。
“我是预备役,没有军官证。”
“预备役?那不行。”渔夫摆了摆手,刚解开锚链又准备收起来。
“夹生饭还是饭呢,给你五十块了你到底开不开。”
“一百块你爱走不走。”
——我靠,这不是落井下石、乘人之危么?
但是曹孟杰没有继续犹豫下去,快速从钱包里拿出一张一百块递给渔夫。没有别的办法了,自己如果迟到的话就实在是太对不起熊二了,况且……军部里有一个他想要见到的人……
“嗯,够意思兄弟,走吧,你先等我收一下渔网。”
“谁跟你是兄弟?赶快开船。”
狐假虎威看来还是起了作用——不,应该是钱起了作用。
快艇走的很慢,曹孟杰很想骂几句“这是快艇吗?怎么这么慢。”但还是没有说出口,因为他的思想已经飘摇到了另一个地方。
说起来,这还是曹孟杰十八年以来第一次漂在这一条有名的黄龙江上,在这里向前看是尖刺一样的沧海市广播电视塔,它的右侧不远是世纪之海饭店那英国资本主义十足的大楼,它们都距离曹孟杰很远,江面显得十分开阔。上海的黄浦江和这黄龙江有几分相似,但是上海的高楼太多,很少有机会看见头顶大片的天空,这时忽然他有一种漂泊者的感觉。
船震了一下,速度和风向都变了。曹孟杰跳起来仔细看了一下船头水流的方向,确认没错,这船忽然向着右手漂移过去,整个江面上的流水都在加速往那边流动。
他往那个方向看去,吃了一惊。远处的朱雀之墙忽然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距离他们大约二十多公里。所有的水都向着那边流动然后倾泻出去,形成一个巨大的半漏斗,进而有形成湍流的趋势。
“我靠!怎么回事?”
“是泄洪吧?没事儿,一会儿城墙的闸门关了,我们就好走船了。”渔夫大大咧咧的,似乎并不怎么在意。曹孟杰看他关了发动机,也不管舵了,在旁边一个蓝色的背包里摸着,一会儿居然摸出一个盒饭来。
“关键不是城墙开不开闸门,你这船就被冲走了!”曹孟杰简直给他气晕了。
这条失去了动力的船正以远高于它正常速度的高速向着那个巨大的缺口滑过去,这样不过十分钟他们就会顺着泄洪口脱离沧海市来到墙壁外面。
“下锚呗,这点准备没有,还敢在黄龙江上走船啊?”大爷满不在乎地把盒饭放下,拾起铁锚沉进水里。
铁锚被拖着走了一小段,勾住了,船在急流中震动,但是终于停下来了。曹孟杰坐在船头战战兢兢地看着流水飞快地从船边滑过,而大爷捧起他的盒饭坐到舵边去了,打开来,居然还有青椒。真受不了,这年头摆渡的都这么酷么?
乌黑的金属墙壁缓缓地上升,连通了外海,太阳照射在上面,泛着森严的光。水面的动静越来越大。曹孟杰站起身来眺望着不远处的巨大缺口,他觉得三峡大坝泄洪和它比起来也只不过是一个小喷壶。整整一个团的部队现在就在城墙的内部,操作着闸口的开关。为了防止撕裂者从海面进犯,城墙必须时时刻刻都处于关闭状态,但是入海口就会因此淤积许多的泥沙和河水,黄河和长江的“地上河”就是这么形成的。因此每八个小小时必须开闸泄洪,在这种巨大的洪水冲击面前,就算是撕裂者有十条腿它们也不可能从闸口冲进来,即使冲进来,还有自动机炮等着它们。
“喂,小伙子,要一起吃吗?我这还有两个陕西肉夹馍。”
“哦……谢谢了。”
曹孟杰接过肉夹馍,和渔夫大爷坐在一起,一边吃着一边注视着水流朝着远处的闸口流去。
撕裂者究竟是怎么出现的,没有人知道。现在有两种说法:
根据官方给出的资料看,撕裂者起源于唐古拉山,最先发现撕裂者的地方是云南的香格里拉,在这之后不久,大批撕裂者出现在印度、西亚、非洲北部、南欧、中亚、西伯利亚地区。就和丧尸一样,这些撕裂者只攻击活人,并且被撕咬之后的活人会变成怪物的同类。最先沦陷的是印度,在短短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内,印度全境被撕裂者占领,无一人幸存;紧接着是巴基斯坦、阿富汗、伊朗、阿拉伯……
而另一种民间说法则是撕裂者起源于上海市。2011年的时候,天空中出现了某种异象,一只酷似龙的生物和某个黑色的巨大能量体从某种通道中出现,能量体掉落在黄浦江的江面上,巨龙在天空中盘旋了二十多分钟后,军队派出歼-15将其击落,巨龙被刺死在东方明珠的塔尖。而在那之后,由于事件惊动了联合国,尸体便在东方明珠上保留了整整三年,而在那三年期间,中国人感染癌症的概率上升了好几倍,那种癌症之后突变形成了撕裂者病毒……不过曹孟杰没有亲自见过巨龙的尸体,所以这种说法他其实不相信。
怪物们开始向着四面八方涌动,联合国启动了城墙计划,和欧盟一起在乌拉尔山到大高加索山脉修筑了高度为150米的城墙,以保护东欧平原和西部的北欧地区,索性撕裂者不会游泳,不然他们就必须要在地中海修筑城墙了。但另一方面,西伯利亚沦陷了,撕裂者的大军直逼中国,青藏高原大批难民逃亡东部海岸地区,撕裂者的脚步也紧随其步。勇敢的中国解放军在黄土高原击退了它们,然后计划从黄土高原的包头到华北平原的郑州修建一道高度为250米的墙壁,以保护北京免受攻击。
但是沧海市不在保护范围内,所以当地人不得不自己出钱建造城墙,沧海市的知名企业家族“张家”出资修筑了围住沧海市的巨大圆形城墙,这个城墙高度为200米,半径为九十六公里,一共有四个门,这四个门分别以中国古代神兽的名字命名,分别是“青龙”、“朱雀”、“白虎”、“玄武”。除了曹孟杰面对的“朱雀之墙”的大门口是一个泄洪口之外,其余的三个大门都是公路,只要打开门,撕裂者就会蜂拥而至,所以除非有特殊情况,大门一般不打开。
了解到沧海市的防御方式,世界上各个城市也开始相继模仿。于是乎,上海、深圳、广州、福州、厦门等各大南部城市四周都修筑了围绕城市城墙,一个又一个的“监狱”拔地而起,在撕裂者的恐惧中,人类成为了牢笼中的囚犯。
原本以为城墙攻不可破,但直到有一天“巨型撕裂者”出现,它们发射的阳电子炮瞬间就摧毁了钢筋混凝土建成的墙壁,先是重庆,然后是武汉和合肥,当这些怪物袭击至沧海市时,才出现了能够抵御炮击的能量屏障。
这一层能量屏障来历不明,据说是某个隐居深山的老翁发明的,这种说法一点也不可靠,但是至少屏障的保护能力很强。能量像是一层塑料薄膜覆盖在墙壁上,每当巨型撕裂者发射阳电子炮,二者之间的能量就会中和。只不过能量网不能抵御沿着墙壁攀爬的撕裂者,于是电网出现了,只要它们接触到设置在100米处超过1500Kv的超高压电网之后,就会变为一堆焦炭灰飞烟灭。
总而言之,沧海市的防御可以说是全国第一。
但是人类绝对不会委屈自己居住在囚笼里。
深圳和广州的人们不甘心自己成为撕裂者的囚犯,这些人在2025年11月打开了他们的城门,军队全副武装走出墙壁,与撕裂者展开激烈的交火,毕竟子弹和炸药对它们还是有用的。起初进攻取得了巨大的成功,他们在城市外围建立了营地;但不料巨型撕裂者看准这大门开敞的刹那,用阳电子炮击毁了墙壁和城市内部的能量发生器,墙壁失去能量网——深圳和广州因此沦陷,所有人都变成了撕裂者。
撕裂者的举动令中科院又不得不重新对撕裂者的生态进行研究——起初他们认为这些怪物并没有属于自己的智慧,只会本能的攻击人类,但从它们会选择进攻防御薄弱的墙门可以看出,这些家伙也拥有智慧。这里的智慧指的并不是个人的智慧,而是野生动物的智慧,撕裂者就像是蚂蚁一样,受到一个主宰的控制——母体撕裂者。最先提出母体撕裂者理论的是厦门大学生物研究院,因为他们的学生曾经在重庆见过身高超过300米的巨型撕裂者,而他是从那里逃出来的人。这样的理论在网络上传开了,军部也开始选择相信这样的理论,因为如果不相信,撕裂者的行为模式就很难解释的清楚。
撕裂者像是蚂蚁一样,在日出进攻,日落返回距离城市一百多公里的郊外,第二天再进攻,再返回,就像是古代听从将军号令的士兵。这也是曹孟杰认为撕裂者比电影里的丧尸厉害得多也可怕的多的原因,军部因此得出结论——只要杀死了“王者”撕裂者,这些家伙也会变成没有行动力的行尸走肉。
不过目前为止,有关于母体撕裂者的官方报告,目前为止只有一份:就是在重庆和武汉毁灭的时候,“王者”撕裂者曾经出现过,有些人冒着危险拍下了视频上传到优酷网,但是其结果和之前出现在哔哩哔哩动画的视频一样,很快就被删除。曹孟杰不知道军方为什么要隐瞒母体撕裂者的存在,这其中的缘由不明,曹孟杰也不想去知道。
“喂,小伙子,上岸了。”
渔夫将快艇停靠在新区江滨南路的锥坡附近,曹孟杰刚刚想跳下去,却被渔夫拦住了。
“等一下,你还差我五十元呢。”
“老兄,你这是《无人区》乱入吗?是不是要你帮我保密我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说什么话呢?我又不是那个新疆的老妇婆,我是说你差我五十元。”
“我还差你什么?”
“肉夹馍的钱,你可不能白吃了就走啊。”
“卧槽,我还以为这是免费服务呢。”
“我们这是捆绑经营,快给钱,不给不让走。”
曹孟杰看到渔夫手中的大鱼叉,顿时心里发慌,于是连忙掏出五十元递给他。渔夫接过钱,对曹孟杰笑了笑,将鱼叉收回船腹,拉动了几下发动机的绳子。
“你这收费也太不合理了,一个肉夹馍在新区最多卖十块,我就吃了两个你还收我五十。”
曹孟杰怕发生什么事,不由自主地朝后退了两步。
“我是收二十块,那三十块是救你的命。”
“你就抛个锚收我三十块?不抛锚连你自己也会被冲走好不好?”
“你到底走不走,要不要我再收你五十块的聊天费?”
“不……不了,再见,再也不见。”
说完,曹孟杰屁颠颠地爬上锥坡,重新回到圆通大桥的桥面上,渔夫又笑了笑,心想:这个年头的小屁孩,不长点见识以后怎么混?
——妈的,以后老子一定要买一辆直升飞机,上班天天开飞机,还委屈做你的小破船。
曹孟杰又想到了那个女孩。其实有些时候,与人沟通并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个样子,每个人都不会笑着和你聊天。小时候在幼儿园,老师教大家交朋友的方式:只要秉承着一颗开心的心脏,就可以交到很多知心朋友。但事实并非如此,曹孟杰在幼儿园也没有多少朋友,朋友多的人是那些买得起泡泡机和PSP的、家里有背景的、上学总是会买各种零食逗小女生开心的小孩。别人在一旁玩泡泡机,曹孟杰就蹲在一个小角落里一个人玩沙子或者玻璃球。
婶婶说这娃是不是得了自闭症,于是带曹孟杰去看医生,但是当曹孟杰来到临沂市的医院,看到医生拿着两把把巨大的钳子,钳子上还时不时冒着电火花的时候,曹孟杰被吓得跑出了医院,最后警察在一个垃圾箱旁边找到了他。根据当时的警察描述,曹孟杰那个时候以一种十分诡异的眼神看着自己,不是那种冤魂的恐怖,而是犹如恶鬼一般的凛冽,连那个警察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害怕一个小孩子的眼神,索性自己还是壮着胆子通知了叔叔和婶婶。
出了这件事后,婶婶惧怕曹孟杰的父母来找麻烦,私吞曹孟杰生活费的事情就会败露,便发誓以后再也不管曹孟杰的什么心理问题,一切让他自己去消化,这样的举措也只不过是抱薪救火。为了防止她以后又出现什么事情,婶婶把曹孟杰管的很紧:让他帮忙切菜、买东西、修马桶、做家务,自己一个人则跟楼下那些下象棋的大爷们侃山,搞得好像自己请来了一个免费的保姆,叔叔本来想帮曹孟杰说一些好话,但是婶婶以绝对的理由拒绝了,她说“小孩子就是应该多做家务,长大了才懂得什么叫做爱。”
——放屁啊,自己做了这么多年的家务,也不明白什么叫做“爱”。喜欢一个女孩这么久,却一直不敢表白的自己就是一个废物,一个被这个无厘头的世界抛弃的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