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地铁站出来,除了马路中间的一群奥术师以外,我还看到了救护车。为了修复倒塌的脚手架,念力奥术师操控符文之力试图将其弄回原来的样子,而之前那名我们遇到的代行者,则是已经被抬到了救护车上,真是个命大的家伙;脚手架倒下的时候在地面上形成了一个三角形的立体结构,所以他只是受了一点皮外伤。
“一定是死灵奥术师!丢脸都丢到家门口了,这可是老场坊!盘古议会驻上海市代行者分部!一个死灵奥术师就这么大摇大摆的在自家门口拐走一个普通人,你们是怎么做事情的,奥术师资格证不要可以撕掉!”
一点也不意外的,吕妍总管的骂声已经传遍了整条街,穿着中山装的代行者们都默默低着头。
“要过去么?”我问。
“总觉得有些可怕,等她发完脾气吧。”
到处到没有黑烟的踪迹,而且我觉得那不可能是是死灵奥术师,这和分部的位置没有多大的关系,而是毫无道理。加入我是死灵奥术师,在不知道上海分部位置的前提下,我是不可能来到闹市区搜寻符文之力的,而且还是从普通人身上吸取符文之力——这投入和产出根本就不符合逻辑,有这个时间,他们还不如在上海周边多弄几个前哨站。
“吕妍总管,有新的发现。”
念力奥术师们已经将脚手架复原,有人站在高处大喊。出于好奇,我们跟上了那群人的脚步没看看那新的发现究竟是什么东西。
“尸体?”
“对,死者是一名男性,二十二岁,普通人。”
胡安挤开人群,想要去看尸体的模样,但是被我一把推开,她不该看那种画面——实在是太恶心了,尸体的头部好像是被很大的力气扯下来的,周围也没有发现,应该是被凶手取走的。这个人就是刚刚吃面的时候看到的那个男子,当时他正在和女朋友吵架,之后就被黑气带走了。
“看吧——这样的场面,谁还会怀疑这不是死灵奥术师的杰作?”
吕妍总管的嘴角微微上扬,好像在她心中这样的推论就是事实。我环顾了一下周围,李泽渊并不在这里,应该是还没有收到消息,否则的话吕妍怎么可能不让那个家伙来现场。
“胡安,你有什么看法么?”
突然,吕妍看见了人群中的胡安,指名道姓的让她对局势做出判断。她摇摇头,没有在本子上回应,见她没有反应后,吕妍又转过头对代行者下令。
“通知所有行政区的管理者,将上海的安全警戒等级再提高一级,然后再将这次的事件上报给内阁,同时在BIOS系统发布悬赏,并且组织一支临时的应急小队来对付这次的事件。”
“明白。”代行者们回答。
“很好,无关人士迅速离开现场;然后胡安,你随我到老场坊,我有话对你说。”
于是,我们又回到了这个气氛诡异的建筑里,相比起上午来这里的时候,无论是办证大厅还是办公区都冷清了许多。除了维持卫生的清洁工以外,机会很少看到奥术师,即便有,也是急匆匆的穿过走廊,随后消失在尽头——难道说发生什么事情了么?
可是我却不敢让胡安问,因为就目前我们的近况来说,我们能够进入盘古议会完完全全是因为李泽渊,而且当时还给了吕妍一个很难下去的台阶,在这种暧昧的关系上我们处于被动的一方。这间办公室和之前还是一样,洁白的简约风,从落地窗正好可以看到陆家嘴的全貌——黑色的巨龙尸体仍旧挂在东方明珠的塔尖,这些人是真的不打算处理尸体了么?还是说吕妍刻意要将它当做自己办公室的背景?
“胡安——李泽渊和我说了,你的符文之力对那些在东方明珠塔的怪物有共鸣的作用,这是解开这些谜题的关键,以你目前对盘古议会的重要程度,我会相对的给你一些宽松政策。我们盘古议会的奥术师调查到你的家庭情况和你父亲的工作,除了相应的低保外,每月还会有相应的工资。”
我没有听错吧,这个女人居然提到了“宽松政策”这四个字。
“当然,那也是有条件的——那就是你必须要将身上的符文之力取出一部分,交付给超古生物研究院的人进行研究;除此之外,你的一切行动都必须服从我的指挥,除此之外,所有你掌握的灵魂奥术,必须一五一十的交代出来,并且录入BIOS系统,以防接下来有可能发生的战斗中误伤我们的同事。”
我就知道,天下怎么会有这种好事,这些条约,根本上就和卖身契差不多。
“有多少钱?”胡安在本子上写道。
“别这么说,这样会显得你很物质。”
我这么提醒道,但是泼出去的水是收不回来的,我想此时此刻,在吕妍的眼中,胡安一定是一个农村出来的穷鬼。好吧虽然咱们家确实很穷,但是也不至于对钱眼急到这种程度,怪我平时没有教育好她……等一下,我是不是不由自主的用了“咱”这个字?
“每个月八百,算上之前的低保一共是一千人民币。为了要维持北方的战线,所以必须削减日常的经济支出,算了——这种事情估计你这样的小丫头也理解不了。总而言之,如果你同意的话这个约定就算是生效了,只是提供一些符文之力而已,对你来说没有坏处。”
没有坏处?你不知道灵魂奥术师使用符文之力是要消耗生命力的么?我做事情的原则很简单,就是不能伤害胡安,其他的都关我屁事。
我现在来好好分析一下事情的利弊关系,虽然让胡安加入盘古议会确实是我计划的一部分,可是这不包括全权听命于盘古议会,与他们同流合污;至于吕妍说的那一千块钱,到时候到手的又有多少?因为有了工作是一定要缴纳税款的,不知道普通人世界的缴税制度在奥术师世界是否通用,我记得中国的个人所得税起征点是在三千多左右——
“怎么都没有动静?好歹给点反应啊,你是木头人么?”
吕妍总管已经沉不住气了,我必须马上做出决定。
“我同意。”
“嗯——你能这么说的话,事情就会朝着好的方面发展了。”
——胡安,你为什么会同意这种像是卖身契的条约?
——这不是挺好的?你之前说要有稳定的生活和工作,盘古议会委实算是个不错的选择,别在意那些钱了,以后估计会变高的。
拜托我可不是这个意思,你这一说好像我对钱十分势力似的……不过……既然答应了,那就将计就计吧,只是我一时说不好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马克思主义自由观说,自由都是相对的,我虽然支持这样的说法,可是胡安相于盘古议会,那种自由究竟是名副其实,还是真正的纸上谈兵?
“来吧——这是能够收集符文之力的容器,随便对着周围释放奥术,就能够吸收符文之力。”
吕妍在办公桌下面捣鼓,紧接着,她掏出一个白色瓮,瓮上面还有一个酷似蛇的盖子。
“这是什么?”胡安拿着笔写道。
“产自南宋景德镇的陶瓷,前些日子刚刚从南海一号里面捞出来的,估计是某个南宋奥术师发明的法器,因为能有抑制灵魂奥术的效果,所以我就托我内阁的几个朋友‘借来’用一下。”
南海一号,前一阵子我还看到新闻来着?好像有些文物收编到了内阁,作为奥术的研究和开发对象,一艘古沉船上居然有这么多的法器,这可是对奥术师的历史研究很有帮助的。
没有办法,我便化作黑气,随后又絮绕成小提琴——我是放符文之力的前提是必须要奏乐,可是这样的情形下,我第一是想不出来奏什么曲子,第二则是因为一点心情也没有。音乐家演奏不都是看感觉的么,现在对我来说就是没有感觉的时候。
啊对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
看到吕妍脸上莫名其妙的表情,我就知道我的想法起到了效果,因为我让胡安演奏的歌曲,并不是世界上那些著名音乐家的歌曲。这曲子出自一部1968年的外国电影插曲,名字叫做《魔鬼天使》,后来某个无聊的导演,将这段音乐编成口哨插到了电影《杀死比尔》里面去。
黑气随着音乐声的此起彼伏,朝着白色的瓮涌进去,我看到胡安的脸颊出现了一颗又一颗豆大的汗珠——啧啧啧,这个音乐是我对吕妍的讽刺,原本我以为他不知道这曲子,可是看她脸色,她应该是知道的;既然知道的话,那就更好办了。
演奏完毕,胡安像是虚脱了一般喘着粗气,白色的瓮也变成了乌青色,这个瓮简直就像是金角大王和银角大王那种可以吸人的法器,可是这个瓮吸收的是符文之力,所以里面不会有什么孙悟空。看到胡安喘气的样子,吕妍居然轻声笑了一下,她的嘴角斜着,好像是在说“你想用音乐讽刺我?我这里可是有治你的东西。”
没有料到那个瓮居然吸收符文之力的能力这么强大,算是我的失误,和吕妍的较量我居然处于下风口?怎么回事?不——我这难道不是在将胡安当做自己讽刺吕妍的工具么?不……不是,这不是我……这该死的女人……把我的思路全部都打乱了——
“谢谢你提供帮助,胡安,那么这些符文之力就暂时保管在我这里,等超古生物研究院的人来了我再交给他们。还有,一会去找财务部的人去领手机,如果他们问起来就说是我让你们来的就好;没有手机我想要联系你都不方便。”
“为什么他们的人不自己来收集,分部的总管应该没有这个职责吧。”胡安咬着牙,注视着那个乌青色的瓷瓮,看着它,就好像是看着棺材或是坟墓。
“这种事情你不需要过问,总之,这里已经没有你的事情了,该干啥干啥去吧。”
面对胡安的质问,吕妍则是十分敷衍的打发走了胡安,我看她也不打算说什么,便和胡安一起离开了办公室。
“真是个神奇的女人……怪不得李泽渊会这么讨厌她。”
“我也……算了胡安,由她去吧,虽然我总觉得她在打什么小算盘。”
“你说她为什么总会摆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态度呢?”
“估计是为了保持那所谓的‘权威’吧,有些事情你还不懂——”
我不想就这个话题讨论下去,胡安也不想,于是我们快步走出这栋幽暗的建筑,再次来到狭窄的天空下。现在的时间是下午三点钟,虽然天气仍旧寒冷,而且空气中也漂浮着些许的雪花,应该是暴风雪的前奏;我建议胡安回家去找油汀取暖,但是她现在还不想回去,于是我们决定再找个地方卖唱去。
这种看似的祥和与这城市相比实在是有些诡异,我不知道盘古议会北方战线究竟是一个神秘情况,不过以目前上海分部的局势来判断,局势应该不容乐观。老场坊附近少有行人,代行者们像跳蚤一般往来于楼顶,而那些居住在附近的奥术师,因为结界的缘故正在考虑要不要去其他地方住一阵,等结界内所有的普通奥术师走光,那么这里除了那些怪物以为,就只剩下代行者了——一个原本以金融和繁华著称的地方,到最后有可能只会余下一群执法者和不会说话的怪物,真是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