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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被拒

山巅上风景如画,一处瀑布如银河落下,碧波的潭水上有几只仙鹤在空中盘桓,每一间屋子的形状都不相同,但都感觉气势恢宏。

花廊水榭也都十分别致风雅,但任何建筑都装点的十分素净,看到后只感觉这处山巅底蕴深厚,丝毫看不到金碧辉煌的奢侈。

狗蛋儿见过最大的宅院便是乔大财的府邸,陆丑见识比狗蛋儿多一些也不过是见多了山下的宗派,哪里见过这等仙家府邸,置身其中就有一种由内而外的舒适感,有千年底蕴却不张扬,有巍峨气势却不突兀。

二人心中都暗暗惊叹仙家府邸果然名不虚传。一路上能听到远处学堂里蒙童朗朗的读书声:

“若使天下兼相爱,爱人若爱其身,犹有不孝者乎?

视父兄与君若其身,恶施不孝?

犹有不慈者乎?

视弟子与臣若其身,恶施不慈?

故不孝不慈亡有,犹有盗贼乎?

故视人之室若其室,谁窃?

视人身若其身,谁贼?故盗贼亡有。

犹有大夫之相乱家、诸侯之相攻国者乎?视人家若其家,谁乱?视人国若其国,谁攻?故大夫之相乱家、诸侯之相攻国者亡有……”

还能看到一些黑衣少年少女在露天的花园做些木工活,还能看到一些墨家弟子舞剑弄枪,各自干着各自的事情,很是专注,就算是他们这样的陌生人来也没有人过分关注。

一行人走到最中央的一处大殿前停了下来,儒衫男子示意众人稍等。

右手掐诀瞬间换上了墨家弟子的黑色衣袍,这才恭敬的走进大殿。

过了半柱香时间出来后便带着狗蛋儿和陆丑进去大殿,让其他人散去。

大殿最高处坐着一位高大却消瘦的老者,左右两边下首处各有二人也都坐着,但神色却很恭敬。

狗蛋儿和陆丑站在大殿中央,离高高在上的五人很远,二人仰望着这五位神仙般的人物心情很是复杂,不过都掩饰的很好,并没有流露出丝毫怯意,这让最高处的老者很是欣赏。

“你叫韩天元?是宸国乔大财的徒弟?”

老者缓缓的开口说道,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感情色彩。

“是。”

狗蛋儿态度很恭敬但也没有带任何情绪。

“可是你练的功法并不是乔大财的武道,这又如何说?”

“弟子不必不如师,师不必贤于弟子。”

高高在上的五人同时看向阶梯下的那个凡夫俗子,神色复杂。

“我们墨家尊崇鬼神,圣人曾写下《明鬼》三篇流传于世,这三篇讲的是鬼族功法,其中也有拷魂拘魄的一些方法,我们墨家从不觉得幽冥鬼族所练之法是邪魔外道。”

老者停顿了一下,看到狗蛋没有任何表示便继续说道:

“我们墨家和幽冥鬼族交情匪浅,听闻你竟会些幽冥功法,所以想要看看你是不是故人的弟子。

小家伙不用太过紧张,如果你从幽冥鬼族那里得到些机缘,说明与我墨家也有些缘分,我可以亲自教你墨家的《明鬼》功法,如何?”

狗蛋儿摇摇头说道:

“我不知道仙师所说的幽冥是何处,我的功法也不曾和您所说的有什么联系。

不过是一个饥寒交迫的道士路过家门口讨了碗吃食,过意不去传给我的,我也一知半解,不知道有何用处,比武大会时情急之下使出来保命而已。

我对修行并无追求,仙师的好意怕是与小子无缘了。”

带狗蛋儿和陆丑进来的男子瞪大了眼睛替他着急的小声说道:

“韩天元,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墨家巨子这三百年来从没收过弟子,多少人盼着有此机会,你却如此轻易的拒绝,不如再想想?”

狗蛋儿对这个男子的印象很好,现在他的好心提醒狗蛋儿也很感激,但是还是摇了摇头,没有改变自己的决定。

就连陆丑都觉得机会难得,悄悄的拽了拽他的袖子让他再考虑考虑。

不过狗蛋儿看了她一眼,陆丑便明白少年不是不知道这机会很难得很金贵,只是确实不愿意。

墨家巨子破例收徒竟然被拒绝,而且是很坚决的拒绝,这让在座的高高在上的五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你可能还不太了解墨家的一些事情,不如我来说给你听如何?”

墨家巨子右手下首的一位老者神色倨傲的说道。

“愿闻其详。”

狗蛋儿仍然不卑不亢,甚至态度有些不易觉察的强硬。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者可以称为圣人,

而天下九州中只有儒家和我们墨家的祖师被封圣,圣人被赋予巨大的责任同时也具有大神通,

座下弟子继承其衣钵便自然而然拥有一丝圣人气象,更何况巨子乃圣人首徒,亲自教化的弟子,走入长生大道指日可待,如此你不动心?”

陆丑又悄悄的拽了拽狗蛋儿的衣袖,让他不要意气用事,人家厉害所以有资本傲气,你和他较什么劲,逞一时之气失去一个巨大的机会,这又是何苦?

“不动心。”

狗蛋儿淡然的说道,言简意赅,噎的那老者勃然大怒:

“真是孺子不可教也!”

“司枫长老可不要失了气度。”

这位倨傲的长老旁边的一位婆婆柔声说道:

“韩小友,你为什么会这么坚决的拒绝巨子的好意呢?

不如说说你的道理如何?

我们年纪大了,未免有些刚愎自用,但这应该不是你如此坚决的原因吧?”

狗蛋儿觉得从进到大殿到现在,这个婆婆是唯一一个说话让他感到尊重自己的人,所以态度也变得柔和起来,同样尊敬的对那位婆婆说道:

“我的家乡是一个村子,穷乡僻壤,我的家是村子里最穷的一户,可以说是家徒四壁。

说出来诸位可能不太相信,我恰巧知道墨家的一些学问和主张,比如墨家提出‘兼相爱,交相利’,提出非攻的主张,让我映像最深刻的是科圣抨击儒圣的《非乐》

非以大钟鸣鼓琴瑟之声,以为不乐也,

非以刻镂华文之色,以为不美也,

非以犓豢煎炙之味,以为不甘也,

非以高台楼榭之居,以为不安也。

虽身知其安也,口知其甘也,目知其美也,耳知其乐也。

然上考之,不中圣王之事,下度之,不中万民之利。

我出身穷苦,深以为然。对墨家一直都心向往之。把我带来的这位大哥心存善意,没有为难护送我回去的倾城派的几位婆婆,我想这算得上墨家弟子的风骨。

在来的路上我看到墨家子弟都在全神贯注的做着自己的事情,没功夫理会其他的,这让我内心无比震撼,我觉得凡事专一专注,大道可期,早晚而已。

所以我一直尊崇墨家,今日能来一睹风采真是三生有幸。”

狗蛋儿顿了顿,继续说道:

“送给我一个任何人都会觉得是天大的好事的机缘,并不能让我和我的朋友强虏了来这件事就轻而易举的抹掉,假装不存在,这个行为没有道理,我并不赞同。

我的先生曾告诉我——青出于蓝胜于蓝,冰,水为之而寒于水。

我想师父收徒弟要看缘分和天赋,那么徒弟是不是也要看一看是否与师父脾气秉性相投,这样相互选择才有可能真的青出于蓝胜于蓝。

我在世俗王朝里便不喜欢被权势地位所压迫,第一次来到神仙府邸见到圣人首徒,才发现我一直不喜欢的是不被尊重。”

“大胆狂徒,是谁给你的胆子在巨子面前胡言乱语!”

司枫长老暴起呵斥道。

“一,我能来便不畏生死。

二,我对此地无欲无求,为何不敢?”

狗蛋儿的回答紧随其后,气势丝毫不输墨家长老。

“好一副铁嘴钢牙,好一身铮铮硬气。隐煜,把他二人带到十八狱中磨一磨锐气。”

墨家巨子轻蔑的看了一眼狗蛋儿便拂袖而去。

“小子,我今天就让你知道什么是天高地厚,呈口舌之快有什么用?”

司枫长老幸灾乐祸的说道,显然对这个安排很是满意,而且看样子要亲自施刑。

那个刚才柔声细语的婆婆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独自离开了。

“隐煜,还不赶紧把他二人送到十八狱中?”

司枫长老看了一眼愣在当下的男子厉声道。

“是,弟子这就去。”

中年男子带着狗蛋儿和陆丑二人走出大殿愁眉不展。

“这回还逞不逞英雄了?怎么耷拉着脑袋了?你刚才不是特别神气嘛?你咋这么牛,你咋不上天!”

陆丑看着耷拉着脑袋的韩天元气不打一出来。

“英雄变狗熊还不行嘛,谁知道他们一个个这么不讲道理。”

狗蛋儿也知道死是死不了,扒几层皮就不知道了。

“你他娘的和神仙讲道理,你他娘的怎么不和天帝讲道理去,你咋这么能?看看,这下好了,不知道多少刑具等着咱俩呢,这可是墨家,墨家啊!”

陆丑哀嚎着发泄心中的郁闷。

“对不起啊,没想到连累你了。”

狗蛋儿抬起头有些愧疚的认真说道。

“那不如以身相许吧。我不嫌你丑,如何?”

陆丑笑盈盈的说道。

“倒贴的我才不要!”

狗蛋儿一脸嫌弃的看着陆丑。陆丑上去拍了狗蛋儿脑袋一巴掌突兀的说道:

“他们那么厉害,位置比我们高,看的比我们远,我们今天这一丈能打成这样,可以说算是平局也不为过,战果相当不错了,再接再厉啊!”

二人相视一笑,竟有些斗志昂扬。

隐煜的眉头也舒展开来,远眺天际,竟然觉得天朗气清起来。

再远处一位私塾先生也微微点头,抚须长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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