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绝于耳的笑声里掺着沿街的叫卖声，窗外逐渐远去的车马声带走了两人的思绪，行向那不知多远的归处。
停顿了很久，孙明堂喃喃道：“要来找你，也就是为了那庆元县甘霖寺的事了吧。”
“我回房了。”秦高阳低低的说了一声转身离去。身后的剑匣让他第一次感受到背着它，自己的后背被硌得有些疼，
孙明堂嘴边的胡子翘了翘没有言语，挪了挪身体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抱起酒坛一口一口的小酌着……
范县，姚家堡已经不在只是对姚家的称呼，，集数代人之功这方圆数百里地也叫姚家堡，大片绵延的房屋，有着一万余众人口。
在这片地方的中心地带，有一座与之周围房屋完全迥异的宅子，这便是姚家祖宅。这座百年老宅历经无数风雨，掩去了自身如同夜间烛火般的光芒，变得内敛温和，带着历经岁月的厚重和沉稳。
一片小小的建筑群紧紧的抱在一起，拱卫着姚家祖宅，与外面的建筑隔了一圈一丈多宽的石板路。
远看碉楼炮台深院高墙，近看雕梁画栋，总能于不经意间领略万千气象。宅院大门古朴典雅，百年间日日见着里面的人，人来去往。
正堂，当面便挂着一幅青松迎客图，图下端坐着一个人。这人丰神如玉目若朗星，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此人右眉只有半截，原本是眉尾的地方现在是一道醒目的伤疤。
“我要的人头呢。”这人看着座下跪着的两人淡淡的问道。似乎他口中的话就像是问今天吃什么一样甚是随意。
“三爷，人……跑了。”跪着的两人深深的低着头看不见长得模样。
“跑了？那我怎么见你们回来了？”这人话中略显不满。
“我们这就去找，这就去找。”跪在下面的其中一人连声说道。
“嗯。”这人嗯了一声道：“再带不回我要的人头，你们的也行。下去吧。”
“是，三爷。”两人站起身来互相搀扶着跨出了正堂，淹没在来往的丫鬟仆役中。
两人刚走，正堂又来了一人，这人龙行虎步锦袍玉带，剑眉入鬓生的俊朗阳刚。还未到跟前便出声：“世通别胡闹，那地方毁就毁了吧，都是些外人，不值当。”
“我知道，这不是给你出气呢嘛。”
这两人正是姚家堡如今的掌舵人姚仁宗的两个儿子，坐着的是三子姚世通，而刚进来的便是次子姚世光。
听到自己小弟颇有些不耐烦的语气，姚世光也没有再说，只道：“为我出气？我看你是闲的难受。行了，你自己有数就行，我还要去找找关系，将这件事解决了。”
姚世光刚来说了一句就走了。姚世通偏了偏头没理他。
“三爷。”没一会儿又来了四个丫鬟，一进来就跪在地上，将正堂铺着的朱红色织有牡丹的精美地毯慢慢卷起。
“这是做什么？”姚世通问道。
“二爷说这东西脏了，让奴婢们来换掉。”其中一个丫鬟细声回答，不过手中的动作也是没停下。
姚世通看了一眼，果然在白色牡丹上有四五个灰色的脚印，没作声走过丫鬟的身边出去了。
一路穿过花园假山，走过游廊楼阁，姚世通来到了后院的一处别院。这院子叫忧香院，常年浸在酒香中，是他的大哥姚世芳的居所。
进了里面，正好碰见他大哥在桌子后面摆弄着稀奇古怪的器具。据他大哥说这是在调酒。调不调酒他不知道，他只知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只有等他大哥开口了他自己才能出声。
“有事？”姚世芳放下手里的精巧铜器，望着自己的小弟问道。
姚世通这才轻松的笑道：“父亲在否？”
“又惹祸了？”姚世芳笑着问。
“没，就是问问。”
别看其总是满眼朦胧，一副永远睡不醒的样子，姚世通可是知道若是有人打扰了他大哥研制新酒，那就是被打死都不带喊冤的。就是他自己有次都被自己这个喝醉的大哥追着挨过一顿狠的。
姚世芳道：“这会儿没在。”
“哦，那我出去一趟。”姚世通点头转身出了忧香别院，离了忧香院远了，一阵清风吹过，姚世通深吸一口气，被酒气熏得有些沉的脑袋顿感清爽。心中不禁嘀咕：不知道大哥又鼓捣出了什么新奇的酒，可别像上次一样一杯就让人醉死过去了。至于醉死那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一杯下肚就断了气了。
“大爷，等老爷回来要不要我去说一声，万一……”忧香别院，姚世芳躺在一张躺椅上，手里端着一杯百花酿，身旁一个管事模样，约有五十多的老人躬身说道。
“算了，老二取处理自己的那摊烂事了，小弟虽然时常惹些事但还是有分寸的，随他们去吧。来尝尝今天的新酒。”姚世芳摆了摆手阻止了自己管家继续说下去。
不是他不说，而是他不能说。自己作为姚家长子本就已经被两个弟弟看在眼里，若是自己在有些限制两人的举动他怕影响兄弟间的和睦。
管家看见桌上摆着的新酒表情有些僵硬连摆手带摇头：“不了不了。”又道：“要不老仆现在就去找个人来试试？”
“呵呵，不用了梁叔。”姚世芳笑道。一口饮尽杯中酒，姚世芳的视野里眨眼间就起了一层薄雾，自言自语道：“《酒神经》啊《酒神经》……”
“梁叔找到酒叟了么?”姚世芳突然问道。
“还没有，酒叟最后一次出现是在鹰嘴崖上，这件事情之后便突然间就消失了。”被姚世芳称为梁叔的管家想了想说道。
“嗯……”
管家只听得姚世芳一声轻哼，再等了很久也没听见别的什么话。上前一看，姚世芳不知何时已经闭上了眼睛，胸膛有规律的微微起伏着。
管家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进屋拿出毯子轻轻为姚世芳盖上。
日落月升，又是一天，秦高阳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直愣愣的盯着房梁不断地想着孙明堂白天的话，这又是一个难以入睡的夜晚。
突然，秦高阳发现，细数这些月来自己睡得安稳觉竟是屈指可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