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已是清晨。
贾铭先是警觉地四下扫视，确认安全后不禁轻出一口长气。凉冰还在睡觉，发出的声音太大容易被惊醒，他不愿意如此。
他揉了揉脸，让自己从昨晚颓丧的情绪中挣脱出，心道：“加油！一定要开创出想象中的未来！否则，回到这个时代的意义何在？”
可事与愿违，许是他动作幅度太大，凉冰终究醒来。她怔怔坐起，打了个哈欠，眼里蓄起些许雾气：“早上好。”
“嗯，早上好。”贾铭迅速换上一贯的轻笑，“对了，昨晚我忘了说，现在告诉你。如果可以的话，请帮我联系凯莎，正好送你回去。”
凉冰道：“应该没问题。不过我不确定华烨能不能从中窃听到什么，毕竟发起暗通讯不可避免要依托天使文明的某些造物，而身为所有天使的王，他的权限要高出我太多。”
“没事，你尽管联系。”贾铭摆了摆手，“我不阻挠，华烨又真想知道的话，我们的位置或者计划从来就不是多难的秘密，至少这么长时间过去，完全足以让他调用系统找到踪迹，哪怕只是一点点。”
“他不来，仅仅是因为还没有绝对把握做掉我。一个被逼到绝路的超级战士远比一个心有顾忌的超级战士来得可怕的。他也懂这个道理，所以他定然想着对我一击必杀！”
“换而言之，没有绝对杀死我的把握，华烨定然不会做出太过火的举动。”
贾铭说得头头是道，似乎对此已笃信不疑：“而且现在，我施展手段隔绝了咱俩同外界的直接联系，他就决计不可能得知这一切，除非你主动泄密。”
凉冰干笑两声，道：“呵呵，怎么会呢？我也想早点返回天使之城啊。”
“那就千万别耍什么花样。”贾铭适时住口，意味却很深长。
“嗯嗯，我办事，你放心。”凉冰露齿尴尬又不失礼貌地一笑，拍了拍惊人的胸脯，大声道。
“那现在就开始吧。”
贾铭闭目静候，看似不动如山，实则正不断摄取外界能量融入体内以弥补因提炼自身真气导致的丹田空虚，这是修行成神的必经步骤。
因体内基因强度已到极限，这个时代又难以更进一步地升级，所以他只能靠修行晋级。
见状，凉冰也不拖沓，静立原地。下一刻，双眼蒙上一层模糊的色彩，这意味着通讯已被接通。
“姐姐？我是凉冰。你放心，我现在很安全，事情是这样的……”
等到凉冰和凯莎通话完毕，天色已近正午，温度渐渐升高，感觉有些类似于华夏的夏日。
贾铭停止行功，问道：“怎么，终于说完了？”
“啊，是的。”凉冰点点头，“我姐姐说她从华烨手中争取到了独领一支军团的权利，目前正准备带兵征讨其他文明。明日她会特意路过此地，我们配合一下就好。”
“这样啊……”贾铭沉思片刻，回道，“那就先依你们的计划来。”
凉冰眨了眨眼，没有接话。她是个聪明人，很能看清自己的位置，过多地讨价还价并无益处。所以她不明说，只留了个心眼儿。
先依我们的计划来？听上去不错，但这个“先”字可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
第二天。
嗡！
天地间，一道莫名而来的震颤声打破了平静。
贾铭和凉冰几乎是同时睁开了双眼，向声源处看去。
凉冰惊喜地大叫：“姐姐？”
“凯莎，你终于来了。”贾铭则虚眯着眼，默默念叨。
“嗯。”
离开硕大的天使军舰后，凯莎向凉冰点头示意，一步步走来，身后跟着一众披着盔甲的女性天使战士，金发飘扬，隐隐透露出一股英气。
最终，她停在贾铭面前，冷声道：“怎么，独自一人撑不住，想求援了？不过在那之前，我需要一个解释。”
“可我不觉得需要给你什么解释。”贾铭摊了摊手，状似无辜。
“是吗？”凯莎轻轻一笑，“你可知，只需短短一道通讯，华烨便会率领天使军团的所有战士君临此地。那时，你将无路可逃。”
贾铭沉默小会儿，道：“你跟华烨的立场始终是敌对的。帮他干掉我，不会有任何好处。况且，你真认为我连逃生的把握都没有？”
凯莎不语。
尽管她是神级，各方面素质理论上应当超出贾铭一大截，但很明显，真正交起手来，她很难占得上风。
这之中，经验差距固然颇大，然而更致命的是贾铭从未完整地暴露出自己的能力，仿佛一个看不见底的深渊——百尺之下，更有百尺。
这意味着，即使华烨根据已有信息对贾铭实施针对性打击，也很难完全限制住他。
凉冰从旁见气氛有些尴尬，当即上前一步，走到贾铭和凯莎的中间，道：“大家给我个面子，都别争了。”
贾铭失笑，一指弹在她光洁的额头上，道：“行。本来我也不想扯这些，还有正事要商量呢。”
凉冰委屈地捂着额头，心想我招谁惹谁了？这一下很疼的啊。
“哦？正事？说来听听。”凯莎面色也稍稍放晴，挑眉道。
贾铭直截了当地道：“让我加入你的麾下。”
“理由？”凯莎皱了皱眉。这件事牵涉到许多方面，尤其是华烨，完成难度可不小。
“为了进一步的合作，我需要一个可以自由活动的身份。”贾铭顿了顿，沉声道。
“你都已经把计划和盘托出，请问我为什么还要让你加入呢？带着她们单干不可以？”凯莎歪了歪头，嘴角掀起俏皮的微笑。
贾铭翻了个白眼，道：“你确实有那个资质与天赋，但很可惜，华烨对女性天使的限制太严苛，所以你做不到，因为没有那个意识，哪怕计划清楚明白地摆在你的面前。”
“那你行？”
“至少比起你和你麾下的女性天使战士，我会是一个更好的选择。”
贾铭斩钉截铁的语气再次让凯莎陷入沉默，她也在衡量其中的利弊。
“我不可能直接把你安排进我的军团，那会引来华烨不必要的怀疑。”凯莎和贾铭对视，极其认真地道，“但你说的也不无道理。”
“所以你的决定是？”
“你独自从天使之城逃入星空，确保甩掉他的眼线后，我会在宇宙中接应你。当然，你记住，这一切都建立在我不会惹火烧身的情况下。一旦我觉得事不可为，合约随时可能被单方面撕毁。”凯莎一脸平静。
显然，这是经过她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轻易不会退让。
“这……姐姐，这是不是有些不……”出于某些她自己也未必清楚的原因，在贾铭作答之前，凉冰插嘴道。
“很合理，我答应了。”贾铭打断了凉冰的话，笑着点了点头，然后转头看向面带薄怒的她，柔声道，“放心吧。以我的本事，哪怕华烨亲率天使军团而至也有周旋的余地。更何况，我吃定他没那个胆子！”
说这话时，贾铭的头微微上扬，天空中光芒倾泻下来，勾勒出黑色边缘的轮廓，自信笃定得令人着迷，双目中的骄傲散发着极强的魅力。
凉冰不由为之一呆，双颊染上醉人的红晕。
也许是天生的基因限制，也许是华烨留下的个人烙印太重，男性天使战士大多贪婪而暴虐。
这就是她从小接触到的异性，而贾铭，是第一个给她不同感觉的雄性生命。
见状，凯莎微皱眉头，不动声色地上前两步，身体卡在贾铭和凉冰的中间，道：“那我可就拭目以待了。事先声明，我最多只等你三个宇宙日，逾期不候。”
贾铭面无表情：“三天吗？足够了。”
“你，你要小心。”凉冰从凯莎肩上探出脑袋，低声道。
“你大可放心。”贾铭仰天朗笑，转身踱步离去，眉目张扬又轻狂，“我是谁？我可是不败的武神贾铭。”
“一剑在手，千军辟易；十步之内，有我无敌！”
唰！
贾铭身化虹光一飞冲天，转瞬间消失于凯莎等天使眼前。
“有我无敌么？”凯莎抿嘴回味了一番贾铭的宣言，忽而冷笑，“真是好大的口气。”
“可是听上去很霸气啊。”凉冰呆萌地回道。
凯莎被这一句话噎了个半死，没好气地道：“霸气什么啊霸气……快跟我回去。要不是你整出来的幺蛾子，现在会这样？”
凉冰不好意思地吐了吐香舌，心虚地低着头随凯莎往回走。
……
俗话说：“自己装的逼，跪着也要装完。”
贾铭脑子一热发出的豪言壮语让冷静后的他有种撞墙的冲动。不是说哪里做得不对，只是允诺的方式真的太中二太羞耻了，这妥妥地是黑历史啊。
冷风吹拂，他的大脑理智了许多，将整件事从头到尾梳理了一遍后，贾铭心中不禁悲愤慨然。
“凯莎，你竟然坑我？！想不到如此浓眉大眼也叛变革命了……”
有时候真的是不想不知道，一想吓一跳。这一回想，贾铭很快发现，凯莎今日的语气一直都很冲，像是在刻意挑起他的怒火。
“看来我还是有些小觑这些宇宙间未来的群雄了。天赋资质都摆在那里，差的无非是实力、经验、技术等，但这无碍于他们运用自身的智慧行事啊。”
他挠了挠头，表情尴尬又无奈。
任谁回到了遥远过去，恐怕都难免会滋生莫名的骄傲，因为他们更能懂得时代的脉搏与命运的选择。
换句话说，几乎没有生命的目光可以看得比他们更远，这是极大的优势。
“算了，以后再仔细计较。当务之急，是要如何遁入星空，才能让华烨获知这个消息的同时又对我无可奈何。”
贾铭摩挲着下巴，思考着种种可能性。
“直接离开？不，这样不好。这颗星球太大，华烨不可能时刻关注我，耗费的资源与时间和收获完全不成正比。很可能，我离开了，他却不知道，那就白费事了。”
“那么，直接跑去天使之城大闹一场？”
贾铭只是想想都觉得这个做法实在脑残，搞不好就是“进得去，出不来”的局面好么？这是活太久了想不开吗？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贾铭心中想法不少，但囿于种种原因，这些想法都被舍弃。
没办法，对于这个时代的天使文明，他的了解也仅止于表面，情报信息的缺乏使得他有种“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憋屈感。
嗡！
贾铭脑中传来一阵细鸣——那是他设置的接受信息时的提示音，而在这个时代，会给他传输信息的，只可能是凯莎或者凉冰中的一个。
“这，这是……”贾铭将信息仔细阅读，双目渐大，脸上挂着止不住的笑容，“如果消息不错的话，我想我已经找到了办法。”
“华烨，准备接收我送你的大礼吧。”
……
轰！
静悄悄的空间突然爆发一道强音，声浪甚为骇人，刺眼的火光于刹那间绽放，仿佛一朵红莲盛开。
这里不是之前的深山老林，此起彼伏的建筑群、精良高端的仪器设备、规划有序的区域板块……所有的一切都指向了一个事实：这里曾有大量生命聚居。
实际上，这里是天使军团的三十三个常规驻扎地之一。
在华烨因贾铭而召回所有天使战士回防天使之城前，这里一直戒备森严，有着自给自足的能力。
但今天，它被攻破了，一切设施都被毁灭，只剩下一段影像向天使之城传输过去。
贾铭轻蔑一笑，振翅往另一处驻扎地飞去，速度之快让星空中的监视系统都难以捕捉。
……
砰！
华烨怒摔手中的酒杯，鲜红的液体从杯中流出。
“第七个了，这已经是今天第七个被破坏的驻扎地了，该死的混蛋！”
王殿中，他的怒吼声震耳欲聋，殿门外的天使战士皆默不作声。
暴怒中的华烨有多蛮横，这个问题是许多没有逼数的天使用性命换来的残酷答案，谁都不想成为下一个冤死鬼。
“陛下，臣以为此事必有蹊跷，想必是有人泄露了我们驻扎地的消息，否则，他一个外人，如何得知这等机密？”
大殿内，一名天使战士左右环视，见没有天使劝阻，只好站出略作陈述。他认为，以自己的分量，应当可以更大胆些。
他是天使军团新一任十三团长，继承了十三之名。事实上，有资格待在殿内的，一般来说，除开华烨，也只有三十三位军团长。
但他却没有注意到，周围的几位军团长对此都轻微摇头并悄悄远离了一些。
“废话！你是饭桶吗？这当然是凯莎告诉他的，还用得着怀疑其他？”闻言，华烨猛地偏头注视着十三，眼中闪过不耐。
被华烨直勾勾地盯着，十三下意识地变得心慌。
他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举止不当，但他确实听出了华烨隐含的不满。他知道，自己必须做点什么。
十三咬了咬牙，决定一条道走到黑，劝谏道：“那，那就请陛下下令追回凯莎一行人以及全军出击逮捕代号为‘恶魔’的越狱者。”
“放屁！凯莎是我女人，你们未来的王妃，岂容你说三道四？”华烨瞪了瞪眼，一脚踹在十三的心窝，“对你们来说，无论她做了什么，都没错！”
十三跌了个跟头，心脏差点都停跳，险些一口气没上来挂在此处。
然而，他没有丝毫调整自身的意思，借势一个翻滚跪倒在地，面色诚惶诚恐：“陛下息怒，是属下考虑不周以致大放厥词，还请宽恕一次，饶臣一条狗命。”
他之前从未与华烨正面接触过，初来乍到便放肆开口，着实冒昧得像个傻小子。
此刻，他终于明白，哪怕身为军团长又如何？在华烨面前，不曾入眼的天使都只是狗而已，无所谓地位谁高谁低。
“啧，滚下去站着吧，还是以前的十三让我省心。”华烨心满意足地点点头，用一种颇为遗憾的语气说道。
“是是是，臣领命。”十三这才敢站起，回到自己的位置。
“我再说一次，凯莎的事只能由我来管，你们谁敢插手，谁就要做好被我斩断那只手的准备！”华烨冷着脸，面上笼罩着恐怖的杀意。当在场所有军团长都唯唯诺诺地点头应是后，他方才转而笑道，“至于这个肆无忌惮的混蛋嘛……”
“监控系统全面开启，分析员给我全力运算，耗费的资源从以前备用的储存中提取，允许有原定预算中五到十个点的上浮。看样子，他现在已经前往下一个驻扎地了，那么……”华烨拍桌道，“下下一个驻扎地被毁之前，我要知道他具体的行进路线、打击方法等，而你们需要以此为依据把他拦下来，听懂了吗？”
他的声音并不大，但却偏偏有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力量，殿内的军团长们纷纷打了个寒噤，齐声应下此事。
“很好。如果行动中有谁出了差错，我会让他后悔活在这世上。”华烨面色一收，恢复到风轻云淡的模样，阴恻恻地威胁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