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利斯在房间内焦躁不安地踱步，反观他对面，会议室里曾当众怒怼贾铭的大胡子正优哉游哉地吞云吐雾，粗犷的面庞在烟雾中模糊不清。
“你还有心思干这些事情？”威利斯恼道，他走近两步，声音放得极低，“别忘了，我可是跟你一伙的。”
“急什么？没有证据，他不敢抓你。”大胡子吐出一口浓烟，美滋滋地眯上眼睛，笃定地道，“他们掌握了超凡的力量，却还坚持所谓的正义与道德，被用来约束普通人的规则所掣肘，跟我玩心眼手段？怎么说……得差个十来年吧？”
他有一句话藏着没说，一切规则内能解决的麻烦都谈不上麻烦。
“如果他不顾一切，非要杀我呢？”事关自己的性命，威利斯不得不谨慎，谨慎到有些失态。
“我们有军队，成群的军队，全都是土生土长的地球人，他们曾说要守护的对象。”大胡子摆了摆手，嘴角的笑容略显轻蔑，“而且你说的可能性太小了。一帮孩子以为自己能拯救世界，于是胡作非为，难道还真敢把你怎么样？”
他其实不太看得起威利斯，小打小闹还可以，面对大事，缺少一股子静气，这是足以致命的败笔。
但他是试探雄兵连最好的人选，愚蠢利于掌控，而贪婪利于诱使。
听后，威利斯总算能稍微冷静一点了，但急得团团转的脚步仍不停歇，似乎这能带给他一定的安全感。
他是那种脑子一热就会疯狂的人，之前瞒着大胡子和神秘人做交易，同时吃两家利益正是一拍脑门做出的决定。
现在想想，威利斯难免有些后悔。
一些细节的地方处理得太粗糙了，也许会被有心人察觉到破绽。
咚咚！
清脆的敲门声响起。
这不是个好兆头，因为他们特意嘱咐过闲人无事勿扰。
威利斯不禁浑身一紧，下意识地看向大胡子。
大胡子摇了摇头，心道这人果然不堪造就，稍微提高音量，镇定地说道：“门没锁，自己进来吧。”
嘭！
门被粗暴地推开，合金铸就的银色锁扣崩成两段，拍在墙壁上发出不小的声音。
“贾铭？这位是……哦，对了，蔷薇，叛国者。那么，你们此行是想干什么？”大胡子早有预料，不紧不慢地道，“私闯这里可是大罪。”
“捉拿投敌嫌犯，这个理由够吗？”贾铭语气不善，他已把这家伙判定到敌人阵营中，自然是怎么看怎么不爽。
“哦？据我所知，真正的投敌者难道不是你身旁的蔷薇？”大胡子故作疑惑，烟卷前端的烧口明灭不定，食指轻弹，烟灰洒落，显得很是潇洒恣意。
“会议上，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蔷薇，不是叛徒！”贾铭上前两步，“反倒是您，包庇威利斯，知道这是什么罪过吗？等同投敌处理，按华夏国授予的权限，我可以先斩后奏。”
大胡子淡笑地看着他：“一句话，证据？不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总要让我死个明白。”
权限？很好，只要你还承认华夏国授予你的权限，那么你就还在规则内，如此……
我无敌，你随意。
“我这里有记录可以……”
“不好意思，我拒绝相信你的记录，因为完全可以合成，可信度太低。”大胡子一口回绝，然后装作极为苦恼的样子，“既然你们没有证据，恕我不能轻易放人。”
“或者，要不这样，我们把这件事放到会议上讨论，如何？”
威利斯眼中闪过希望的光芒，他清楚地知道大胡子的本事，“放到会议上讨论”基本等于“无罪释放”。
大胡子更是信心满满，他拉拢了不少有话语权的国家代表，洗脱个把罪名算不得什么。
反正看不惯华夏的大有人在，只要小小地推波助澜一下……
威利斯忙不迭地惊喜道：“我愿意接受会议的讨论，我愿意！”
蔷薇皱了皱眉，貌似……走正常程序走不通了啊。
气氛一时陷入沉寂，大胡子得意地笑了笑，吸烟的速度都加快了不少。
“可惜了，我不想，也不能在会议上讨论这件事。”贾铭摇头，自顾自地走到笑容忽然僵硬的大胡子面前，“是不是很意外？”
“我本来不想这么做的，但是……”贾铭也在笑，但很勉强和苦涩，“你们有军队，但我挥手之间，有数百种方法在无形之中致他们于死地。至于规则？哼……”
贾铭一把揪起他的领口，怒极咆哮道：“一旦我放弃了普通人的规则体系，你们拿什么和我斗？！”
“我百般容忍，却只能让你这等蛀虫更进一步，这太可笑了！”他的语气冰冷彻骨，“事到如今，我已不打算让这种可笑继续下去。”
“我所做之事，不说一呼百应，至少不该有人阻拦！”
“所以，接受我的改造吧。”
贾铭冷冷地与其对视，神识侵入他的记忆之中，篡改其品性乃至记忆。
半分钟后，他将之扔回去，一记手刀劈晕。地球人的体质很脆弱，尽管他已足够小心，但最好还是通过睡觉适应一下。
“然后，是你。”
贾铭一步步逼近威利斯，说道：“跟你做交易的是什么人？前排提醒，我没有耐心问第二遍。”
见证了贾铭一系列作为的威利斯吓得亡魂皆冒，近乎大小便失禁，瞳孔因深入骨髓的恐惧而放大。
“我，我不知道啊，我真的，真的不知道……”巨大的压力让他的情绪崩溃，竟直接跪着哭了出来。
“不知道？这可不是我想要的回答啊。”贾铭不屑地冲他吐了口唾沫。
他看得出，威利斯是真的不知道神秘人的具体身份。至少，这份恐惧很真实。
然而，贾铭的举动让他以为自己被判了死刑，神经仿佛断掉一般，突然连声大喝。
“外星人，一定是外星人干的，没错，一定是！我我我，我曾经跟踪过他，会瞬移，一下子消失不见……对了，他可能和恶魔有联系，给了我一份注射剂，说是能赐予我超越人类极限的力量！”
“哦，注射剂？有意思。”贾铭饶有兴致地从威利斯颤抖的手里接过注射剂，碧绿色的药液在照耀下透露出颇为妖异的光泽。
见状，蔷薇悚然一惊，一把夺过放至眼前仔细查探。
“这，这个药剂，有些像是……一代恶魔基因的转化液，可是，不应该啊，明明没有调取记录……”
她想了想，从注射剂中匀了半管药剂出来。
“凉冰，我希望你能认真分析一下这份药剂，事情有点蹊跷，可能有人在背后针对恶魔。”
“嗯。”遥在恶魔一号上的莫甘娜同样神色凝重，吩咐下去，“给我好好化验分析。我倒要看看，是谁在暗中作祟，连恶魔基因都盗取了不止一份。”
基因这种东西，原本就瞒不住，哪怕刻意有所加密，无非破解起来增添了几分难度，想要永远保持高度的神秘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曾经的神河做不到，如今的天使做不到，恶魔亦不例外。
举个例子，宇宙中各大神性文明虽然对银河之力超级基因的研究进度不同，但最低也要超过如今的银河之力超级基因载体。
但超级基因真的重要吗？这得分情况。
银河之力超级基因大家都有，但银河之力的暗位面基因系统和反虚空能力目前仍然是独一份的，而这个独一份的东西才是关键。
单单是超级基因的话，有用处，但用处不大。
然而，了解归了解，神性文明却不会盲目地复制，因为发展方向完全不同。
时空蔷薇超级基因到了莫甘娜手里是足以和太空的三大造神工程相媲美的杰作，但失落到天使或者烈阳手里，展现出的潜力便会大幅下降，勉强在伪神级作威作福而已。
可是，现在有文明试图大规模复制恶魔。问过她了吗？恶魔女王莫甘娜最喜欢对这些妄自尊大的神说不！
“报告女王，这份药剂确实是一代恶魔基因转化液，不过是很原始的那种，大概在五千多年前就被咱们淘汰了。”
莫甘娜摩挲着下巴，思索道：“五千多年前？我们和天使还在开战，emmmm……对，没错，当时我曾经给全体战士强化过一次。”
“而且，这份药剂在核心技术上更贴近天使的处理手法。”
“天使？绝不可能！”
莫甘娜眉头一皱，虽然自打那件事之后，她和凯莎怎么都处不到一块儿，但对新生代小天使还是有研究的。
她们大多都很轴，认死了正义秩序和神圣凯莎，应该玩不出这般花样，没这脑子。
“烈阳？不，一群古板的老家伙，管理自己的半个星球尚且谈不上游刃有余，怎可能主动招惹我？”
“冥河？斯诺有这个胆子？还是说，这是卡尔授意，也对，他确实对恶魔基因有所了解，不过可能性不高啊。”
“更贴近天使的处理手法？天使……”
莫甘娜沉吟不定，仿佛一个圆环一般，绕来绕去又回到了最不可能的开头。
“我似乎忘了什么……”她微微仰头，在脑海里把事由从头到尾过了一遍，从中提取出一个又一个文明势力，然后又联想发散出去。
“天渣！”她忽然想起。
华烨复出后不久便销声匿迹，一时之间竟是谁都记不得。
他身边有若宁，前任左翼护卫，多次参与天使与恶魔的大战，既有动机，又有技术，十有八九没跑。
“然而，他不急着夺回天宫号，在地球折腾什么？”莫甘娜疑惑又起，“天渣、地球……似乎还有什么被我遗忘了的关联……”
……
“天渣？”贾铭一拍脑门，这段时间事务繁多，他还真忘了这号文明势力，“会是华烨搞的鬼吗？”
这老家伙是觉得自己又行了？跟他玩阴谋诡计？还有若宁，果然是隐患，有机会的话，还是干掉比较好。
“既然是握有这种药剂的外星人，那么你跑不了了。”贾铭轻轻一笑，庞大的神识地毯式扫描全球。
他原本没有使用神识的打算，因为不清楚这个暗中作祟的人的任何信息，根本排除不了选项。
但现在不一样，拥有这种药剂却不服用，能搞出这么多事却不被发现想必在天渣军团里也不是庸人，能量强度怎么不得是个一代超级战士？
这里是什么地方？华夏北之星，贾铭坐镇地，除了超级战士计划的参与人员、雄兵连和天使以外，基本没有超级生物存在。
“应该是这个了吧？”贾铭胸有成竹地微微一笑，“恕我直言，你的能量强度几乎堪比黑夜里的聚光灯，不可能避开这双眼睛。”
“蔷薇，行动！”
……
蜃在不停奔跑，尽管以他化身恶魔的强大体质都有些脱力，但不敢停，因为大人离开时说过，武神很快就会追来。
他必须跑，使劲跑，不要命地跑！
若他不主动不要命，武神便会化为死神亲手夺走他的命。
然而，这样的挣扎显然是无用的。
时值盛夏，炙热的阳光将大地化作蒸笼，闷热的空气几欲令人窒息，大量的水分从体内流失，每一步都可能是最后一步。
他真的，很累了。
然而，求生的渴望驱使着他，不要停，绝对不要停下来！
唰！
跟着追查了这么久，没好气的贾铭抬手一巴掌将之抽翻在地。
“跑啊，你再跑啊！”
蔷薇虚眯着眼睛，说道：“抓紧时间，咱们找错人了，他的能量强度虚浮得很，明显是近期被强提上来的。”
“放心，跑不了。”贾铭一把拎起蜃，读取他的记忆，“地球上找不到他的踪迹，估计是逃到地外空间了。而这家伙，会成为抓住幕后黑手的重要筹码。”
“不知道目的地？无所谓了，反正离开的方向确定了，之后是……”贾铭神识往指定方向探寻，不多时，“这次绝对是了。”
他低声喃语：“我认识他，这是……苏玛利啊！”
贾铭的心情稍微有点怪异，毕竟，上一次见面时，他就亲手弄死了一只。
“这家伙怎么办？”
蔷薇没听清贾铭后面一句话，好奇心不重的她也没打算专门问一下，毕竟如果很重要的话，贾铭肯定会复述的。
“一个被抛弃的棋子，丢掉了为人的资格，也得不到恶魔的承认，怎么样都好。”贾铭犹豫了下，手掌微微用力，“算了，心已经堕落，放了会给其他地球人造成麻烦。”
“我们走吧。”
……
苏玛利哼着歌，在宇宙中高速穿梭。
至于被他抛弃的蜃？呵，谁会在乎，本来就只是随手救下的一条狗。现在，是时候展现他的价值了。
恶魔一号当然发现了这个飞得肆无忌惮的家伙，但莫甘娜阻止了手下暴动揍他的想法。
她认识这货，天基王鹤熙的前男友、华烨手底下的第一战将——苏玛利。
“这个混蛋升级成神了啊，看来华烨的势力又要膨胀了。要不要阻击他呢？”
阿托半跪在阶梯下，请求出战灭了这敢于亵渎莫甘娜之神名的异端。
莫甘娜心中犹疑不决。
凯莎死后，她对打仗就没有什么执念了，甚至隐隐有些厌倦。
“报告女王，武神贾铭和蔷薇向之前发现的那人飞去，应该是想逮捕他，请问需要插手吗？”
闻言，莫甘娜神色一松，说道：“给他们一个面子，地球的事地球人自己解决，女王我忙着呢。”
“是。”
……
“你倒是挺悠闲的呀？苏玛利。”贾铭拦截在苏玛利前方，目露寒光。
他差不多理清了最近的事情。
之前调查陷入僵局，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他下意识地忽略了华烨代表的天渣势力。
最了解你的，要么是你的挚友，要么是你的敌人。天使和恶魔大战数次，彼此之间大致多少斤两其实都有个数。
若宁作为神圣凯莎的前左翼护卫，复制一两个和恶魔形态相似的超级生命不要太简单。
饕餮更好说，套上盔甲一顿乱砍，谁认识谁啊。至于栽赃其他文明，弄一些具有诱导性的“证据”即可，包括他在内，地球人对神性文明的了解到底还是停留在书面上。
再来举个例子，地球人都知道烈阳擅长恒星能量驱动，但问题来了，这门技术在烈阳人手里到底能发挥出怎样一个威力？到底呈现怎样的状态？上下限分别在哪里？
答案是不知道，贾铭固然得了蕾娜的传授，但他的运用手法和烈阳的出入太大，参考价值不高。
诚然，蕾娜自己肯定能认出，但以她为神的骄傲，或者说傲娇，被人平白污蔑了是不屑于自证清白的，顶多从闲言碎语里暗自分析一二。
“武神贾铭？”听似疑问，实则肯定。
苏玛利笑了笑，说道：“王说我打不过你，所以事情败露后第一时间要逃。我不这么认为，但我遵从王的指示。可既然你追上来了，要不……过两招？”
蔷薇已为神，具有在宇宙中存活的能力，立于虚空安稳不动。如今的她和以往不同，战力非凡，有种跃跃欲试的冲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