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威恍惚之中,只觉被人从水中救出,但这时已经神志不清,忽然只觉肚子被人轻轻按住,一股暖流从小腹进入,向嘴边游走,不禁张口“哇”的一声,吐出许多水来。又觉得小腹被人一按,又吐出些水来。过了片刻,他神志才清醒过来,只见郭韬正在眼前,显然刚刚救他的正是师父,叫了一声“师父”,便“哇”的一声,又吐出一口水来。
郭韬见他已经清醒,这才罢手,回眸朝着方才岸上的那两名赤裸大汉瞪了一眼,问道:“你们两个和水底的那二人是一伙儿的?”
另一个胡子大汉道:“老头儿,什么一伙儿不一伙儿,你说明白点。”
郭韬冷笑一声,“你们在这淇河上做水鬼,有些时日了罢?想必也害死不少人,挣了不少不义之财罢?”那二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个年纪稍轻的男子道:“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二人是正经渔夫!”
胡子大汉厉声骂道:“他娘的,你这糟老头,平白诬陷好人,毁我黑老二的清誉,你是不想活了,是不是?”说着从裤脚处摸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来,满脸煞气,缓步向郭韬走来。
郭韬见这人蛮横,赔笑道:“老朽一时说错了话,还请小哥勿怪,勿怪!”
“勿怪?”黑老二手持匕首,不停在手上来回搓动,“老子告诉你,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他娘的,老子看你便不顺眼,一把年纪,仗着会两下子,便敢诬陷好人,是不是?”
郭韬道:“是,是,老朽口无遮拦,还请两位小哥大人大量,原宥则个。”
黑老二得意道:“原宥则个也没什么不妥,只不过……”说着伸出手来,“只不过最近天气炎热,鱼儿都游到水底去了,俺们哥儿俩几日来不曾捕到鱼,还请老人家体谅则个,救济救济咱们兄弟。”
郭韬听他的意思想要趁机敲自己竹杠,一脸愁苦道:“对不住二位,老朽出门慌忙,忘了带银子,下次定给二位小哥补上。”
黑老二一听郭韬糊弄自己,心想:“他娘的,这老头儿起先说话毫不客气,老子吓唬一番,才说了软话,现在又骗老子没银子,当真以为我好糊弄是不是?”越想越觉得郭韬说谎,又越是生气,再见郭韬一副和气,地头蛇的气焰更加嚣张,骂咧咧地道:“老头儿,你他娘的想死是不是?”说着走到跟前,一把拽住郭韬的衣领,将明亮亮的匕首,在郭韬面前直摇晃。
正在这时,另一个年轻男子叫道:“二哥,你快瞧!”说着一指河中,只见水面上浮着两具尸体。黑老二忙朝河内看去,只见那两具尸体均是赤裸着上身,下身穿一条短裤,一动不动的背脊朝上,显然是死去多时。
“大哥,老四,你们两个作死么?”黑老二叫道。原来黑老二与那年轻的男子洪山路还有金阿大、白皮四他们四人结拜兄弟,专门在这茫茫淇河上做水鬼的买卖。“水鬼”就是一个人潜入水中,若有人在河边游泳或是洗澡,藏在水中的人便将他拉住水底。说是拉入水底,其实力气使得并不大,而是让被拽之人,有一线生机喊救命。这时岸上的同伴便坐地起价,救人是多少银子,倘若落水之人没有银子,那水底之人便将落水之人拖到水里淹死,将尸体缠在水草之中,便是深习水性的人,一般也很少能捞到尸体。
黑老二兄弟四人为祸淇河将近三、四年,浸死在水中的人,更是不计其数。这时洪山路一个猛子扎进水中,将那两具尸体捞起,一看果然是大哥金阿大、四弟白皮四,眼眶一红,随即一脸怒气,骂道:“二哥,他娘的定是这老头儿害死了大哥跟老四,快杀了他,替他们两个报仇!”
黑老二瞧了一眼两具尸体,又转头瞧了瞧郭韬,见他一副无所事事的模样,骂道:“他娘的,我大哥、四弟是你杀的?”
郭韬冷道:“两个水鬼,死有余辜!”黑老二怔了一怔,只觉郭韬两眼忽然如同两柄利剑一样,锋利无比,这几个字更是铿将有力,瞬时间从一个猥琐怕事的老头儿,倏忽一变,极具威严。但黑老二终究是雄踞一方的水寇,平日里更不会将人命放在心上,这时早已按捺不住满腔怒火,右手猛地朝着郭韬咽喉处插去。
“师父小心!”郭威大叫。便在此时,只听“哎呦”一声,紧接着听见匕首“噗”的一声落在地上。原来黑老二手腕已被郭韬捏住。
黑老二这时才醒悟过来,眼前的老头儿并非寻常的练家子,而是一个武功高手。想他纵横淇河数年,遇到的武林高手也着实不少,只道郭韬虽然会些三拳两脚,但年老力衰怎及自己年轻力壮,这时被缚,只觉郭韬抓着自己手腕的手,如同一把钢钳一般,硬生生的钳住自己的手腕,他使劲浑身之力,竟未能挣脱,手腕被捏得险些折断。忙左脚一抬,猛地朝着郭韬下阴踢去。他知道男人的下阴是最为脆弱之处,平日轻轻一撞,直痛的浑身无力,何况他猛地踢出。
郭韬右腿一压,将黑老二左腿压住,另一只手一下抓住他的胸口,道:“去!”一把将黑老二从头顶贯出,“扑通”一声扔进了水中。
洪山路黑老二不敌,也不知从何处摸出一把长刀,一招“劈山裂石”朝着郭韬后背劈去。郭韬听得背后风声,也不转身,右脚朝后一踢,后背好似长眼一般,一脚正中洪山路胸口,将他也踹入水中。这才转身对郭威道:“威儿,这几日你的刀法练的怎样了?”
郭威不知道为何突然问起自己的刀法,忙道:“回师父,徒儿每日早起都有练习刀法,因为没人喂招,徒儿也不知道练的怎样了。”
郭韬点了点头,指了指河中的黑老二、洪山路道:“呆会儿你便跟他们两个过招!”说着将大刀抽出,刀把一转,递给郭威。原来郭威先前下水时,郭韬站在岸上早已见到不远处的黑老二与洪山路二人,见他二人鬼鬼祟祟的,早已起了疑心,他久居黄河之上,见惯了水鬼杀人,是以十分小心,忽然间见到水中一个人影,他知道是水鬼,当下双足一点,朝着水鬼处跃去,而水中之人正是金阿大,他见郭韬虽然在半空,但落脚处正是自己所在,忙在水中一个打挺,又向岸边游回,他知道任凭郭韬轻功再高,也不可能在水中落脚回旋,岂知金阿大刚打一个挺,转身游去,郭韬脚尖一点,也跟着跃回,这一下正跳入水中,到金阿大跟前。
金阿大见郭韬水性绝非泛泛,不敢与他交战,忙游向他处,郭韬紧追其后,终于还是将他浸死在水中。要知道郭韬久在黄河上做艄公,水性早已精熟无比。这时金阿大一死,他忙转身去寻郭威,果然如他所料,水鬼并非只有金阿大一个,还有一人便是白皮四,郭韬将他浸死后,这才救出郭威上岸。
这时黑老二及洪山路等人知道遇到高手,不敢上岸,向远处游去,郭韬道:“想逃?”从郭威手中夺过刀来,在身后的树上砍了几根树枝,猛地朝河中掷去,未及树枝落水,便已双足一点,飞身跃向河内,他看准树枝,一脚踩中,跟着又是一跃,手中的第二根树枝也已掷出,他这时落脚一点,已赶在黑老二及洪山路等人前头,当下一手提起游在前头的黑老二,回身朝着岸边掷去。正在此时,洪山路赶上前相救,又被他一手提起,朝着岸边掷去。
这时离岸已有五四十余丈,郭韬虽然年老,却未力衰,一掷之下,黑老二及洪山路离岸只有十丈不到的距离。郭韬这时用力过度,脚下的树枝再承受不住自身的重量,这时才全身落在水中,向岸边游来。
待到岸边时,将黑老二两人提到岸上,在他二人肩上一拍,道:“他们两人武功还算不赖,算得上四流高手了,你正好拿他们两人喂招!”
黑老二及洪山路在水中被郭韬抓住之时,已被点了穴道,之时见他轻轻一拍,一股内力从肩上贯至全身,已知他武功已臻化境,绝非寻常武林中人,不由暗自懊悔。原来寻常武林中人穴道被点时,旁人若想解开穴道,须知他被点的什么穴道,才能按照解穴之法在他身上解穴。而郭韬只是轻轻一拍,也不管他二人是什么穴道被点,自己内力到处,穴道自解,分明是一流高手的手法。
黑老二忙道:“前辈饶命,前辈饶命!我二人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前辈,还请前辈饶我二人性命。”洪山路本是不善言辞之人,这时听得黑老二大喊饶命,自己也跟着随声附和。
郭韬一摆手道:“想活命也无不可,不过……”黑老二及洪山路听郭韬的意思,自己二人有望活命,忙问道:“只要前辈能放过我二人改善从良,便是做牛做马,我们兄弟二人定感激前辈大德不尽。”这时他二人异口同声,更是一字不差,显然是平日练习已久,又或许是之前也曾碰见过郭韬这样的高手,是以这才默契十足。
郭韬淡淡地道:“你们两个跟我徒弟过上几招,倘若能将他打败了,便饶了你们二人,倘若是你们两个输了,嘿嘿……”便不再说下去了,即使他话不说完,黑老二及洪山路哪里不知道,自己二人若是输给郭威,也只有死路一条了。当下均抬起头朝郭威瞧去,见他年纪尚小,个头却不算太矮,但一脸稚气,手中握着一柄大刀,一脸茫然。
“小兄弟,得罪啦!”黑老二站起身朝着郭威作了一揖。
郭威左手成拳,抵在刀背上,道:“请!”跟着长刀一横,护在胸前,心中思索以一敌二的招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