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夫人作为人质,确实是再合适不过。
胡国使臣很快就欣然接受了。
严烈在离开时,似乎为了让两位使臣更加坚信顾惜晚的身份,临别之际当着众人的面在她的额上轻轻一吻,饱含深情的目光凝视着她,温柔道,“等我。”
一切来得太突然。
直到严烈跟他带来的队伍消失在视野里,顾惜晚才将将恢复了些许神智。
他,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严烈的队伍中。
田桑桑原本独乘一骑,但脱离胡国的势力范围后,她便跟严烈同乘一匹马。
事实证明,严烈应该什么都知道了,但田桑桑想不通,为什么他看上去一点儿也不生气,跟自己的举止也没有生分。
她不由回想起在客栈时,跟顾惜晚的交谈。
顾惜晚说要跟她做笔交易。
只要她答应做胡国的人质,让严烈成功借到兵攻打鲁国,事成之后,顾惜晚愿意替她隐瞒当初救治严烈的是自己,她依旧是严烈的救命恩人,是严烈要娶的女人。
田桑桑难以置信,“你当真愿意把将军让给我?”
顾惜晚笑着说,“是严烈教会我这个世上除了情爱还有大义,我的爱跟你不同。”
不同,吗?
田桑桑停止了回想,她坐在严烈的马背上,双臂从后环着严烈的腰,一点点收紧。
——
鲁国。
安鲁两国这场仗,打了足足四个月。
顾惜晚以严烈之妻的名义被扣在胡国当人质。
她被胡王藏在王城中的一处宅子里。
除了胡王,没有人知道她被藏在这里。
胡王也算厚道,并没有苛待她这个人质。
除了没有人身自由,衣、食、住样样不含糊。
另外,胡王还时常会派人过来,一来给她带前线最新的消息,二来让她写写家书给严烈,好让严烈放心,安心打仗。
胡王思虑周全,但顾惜晚却知,她的家书只怕一封都不会送到严烈的手上。
而那信中的内容,严烈也永远不会知晓。
胡王定是将她信中所写,尽数看了去,他们必须要确定顾惜晚跟严烈的关系好到哪种程度,她这个‘爱妻’是否名副其实,这样他们才能安心。
顾惜晚从始至终什么都知道,但她一点儿也不介意,因为能得知严烈的战况,她已经心满意足。
当顾惜晚写到第四十七封家书时,安国大获全胜的喜讯已经传遍胡国。
她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高兴。
收到消息的第二天,胡王就派使臣前往安国道贺,顺便将胡国的兵马带回。
顾惜晚原以为一切完美落幕,等待她的是回归故国。
哪知她最终等到的竟是胡王勃然大怒下,下达的一道圣旨。
在被押赴刑场的途中,她得知安国打败鲁国后,严烈突然出尔反尔,胡王借去的兵马一个都没有还回来。
胡王派出的使臣也被严烈斩杀。
据闻,严烈还亲口承认当初交给胡国的人质,根本不是他的夫人,最后还当着安国文武百官的面,骂胡王是头蠢驴,竟把贱奴当贵妇!
胡王一气之下,连下三道圣旨,命人将顾惜晚斩首示众。
阳春三月,
阳光是温暖的。
鲜红的血液,泼溅一地……
黑暗中。
一片混沌。
“顾惜……晚……”
“顾惜晚~”
“顾惜晚!”
……
声音缥缈,逐渐清晰。
有人在一遍遍地呼唤着她。
“谁?谁在叫我?”
“顾惜晚,你怨吗……怨吗……吗……”
“我……不知道……”
“你的男人背叛了你……背叛了你……你都不恨吗……不恨吗……恨吗……”
“严烈?他……背叛我?”
“他违背了对你的承诺,他让你等他,那场仗他打赢了,可他贪图名利,为了讨好安王,将原本向胡国借的十六万兵全部私吞,他至你的生死于不顾,他背叛了你……背叛了你……了你……”
时男时女的声音,仿若在一个巨大的空间里不断回荡。
顾惜晚不知道对方是谁,但它的话就像具有魔性,让她逐渐失去自我。
“严烈……背叛了我……”顾惜晚缓缓地呢喃着。
“怨吧……恨吧……将心中的怨恨宣泄出来!”
顾惜晚身首异处的头颅猛然睁开眼!
一双原本黑白分明的清澈眼眸,骤然染成了全黑,就像两个黑洞,森然无比。
一阵阴冷的黑色飓风迅速席卷刑场,将顾惜晚的头颅卷回到她的身体。
她身上染血的衣服被黑风染成了墨色,身上的皮肤惨白至极。
她被风托起,拿着黑洞洞的双眼环视周围。
刑场周围早已乱成一片。
“妈呀~鬼呀!”
“妖魔!”
“她是妖魔!”
“大家快跑!”
“快逃命!!!”
顾惜晚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些惊慌失措、连滚带爬的人们,当她听到身后发出一连串咯咯咯的微弱声音。
她扭过头去看,连身子都不用转。
只见方才砍她脑袋,长得五大三粗的刽子手,早已吓得腿软,连路都走不了,正叉开双腿,瘫坐在地,而裤裆已经暗湿一片。
他吓尿了。
而咯咯咯的声音,则是他上下牙齿打颤发出来的。
如今看到顾惜晚将脑袋旋转,脖子都扭成了麻花,他恨不得自己立马吓晕过去。
可惜他没有这样的好福气。
他只能惊恐着一双眼盯着顾惜晚,直到……人首分离。
刽子手是第一个遭殃的,接着是还未逃上马车的监斩官,然后是那些看热闹围观还没跑掉的胡国百姓。
鲜血、死亡逐渐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