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李重阳从来没有去走什么前人的天道,世人皆知天道不易,对天道剑招望而却步。
更何况,数十年之前,林清玄便弃了天道剑不练,这可是天下谁人不知的一件大事,林清玄对江湖说,天道剑不易,去寻他那人间的至强剑,从此便无影无踪,江湖凭什么再去练。
虽然,林清玄并不是完全因为要去寻那人间剑,而是要去找自己牵挂多年的一名剑客,但是他弃天道剑是铁定的事实。
百年前的江湖,其实并没有如今的江湖那么缤纷多彩,人人道心至诚难以追溯,剑客便一生寻自己的剑道,刀客便历尽江湖去磨自己的那把刀,佛道修法,不惹尘世,江湖沉寂却是自古以来最为真实的一段修行路,直到大汉终于开始飘摇,江湖也随之蠢蠢欲动的成了如今此种百花齐放的姿态。
后世也称此段江湖史唯百家争鸣的时代。
天道剑便是人们最为追求追寻的一门至高的学问,剑客便是这门学问最真挚的门徒,人人无不想要去接触天道剑,想要去研透天道剑,最后寻到剑道至理,便成为剑道之神。
天道剑为何传世,已经是一个迷,有人说是莲心大师百年前对江湖的恩赐,莲心大师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有多少岁,他就像是飘在江湖这片天空之上的一汪明月,时隐时现,却又不可高攀。
也有人说天道剑本就是天人遗失人间的至纯至强之剑,不是让人慢慢接触天道,而是本就以天道为基,天人之法门。
秘籍人人都有,甚至没有什么其他的版本,就那么一本,几文一本,路边书摊便是一抓一把,甚至放在村镇,不识字的老百姓们,都会拿去来垫桌角,不是什么高级玩意。
但就是有一个人一次又一次打破了人们的想象,他自天道剑出剑,剑下唯有败者,无一败绩。
这个行走江湖总是带着一堆书经的儒生,以天道剑入道,硬生生的打成了天下第一,打成了儒剑神,尽管他一直以一个不得志的书生自称。
后来江湖上天道剑剑谱便再也不见,在许多豪门大宗的宗门宝库之中,天道剑剑谱更是一个与镇宗之宝相媲美的存在,天道剑剑谱并没有被完全销毁,依然有一些流落江湖,很多拥有绝对权势的大宗大派便开始控制天道剑剑谱的流出,开始控制数量,他们不知道剑谱外流会有多少林清玄出现,他们只是想既然自己无法修炼,那么他人也要没有机会才行。
当然,他们都是徒劳的,宗门之中不知道多少痴迷剑道之人成日沉迷于剑谱之中,天道剑入门极为简单,可以说天道剑便是最为出色的剑道引路人,但到了第二步,天道剑的剑谱便成为一部天书一般的存在,无数被许为剑道天才的年轻人便是齐齐栽在此处,最后不得不转而修习其他剑法。
直到数十年前林清玄托天机阁昭告天下武林,天道剑他没有练成,他从来没有彻底研透过天道剑。
如同一颗炸弹,将整个江湖炸了个底朝天,首先人们想到的便是天道剑已经废了,半个江湖的剑道信仰都垮塌掉,让很多人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林清玄并没有说其他更多的话,言外之意其实大家都听得出来,他劝那些人不要白费力气。
但是很多人也立刻反应过来一件更为恐怖的事情,林清玄此人,以一式残章败剑,便打通了整个江湖。
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此刻竟然有人将天道剑练成,就不难想象此前几人面对天道剑时那复杂的神情,有质疑,有讶然,也有嫉妒,当然还有很多不理解。
李重阳已经经历过许多质疑以及不解,但是他走来风风雨雨中,何曾理会过,只有真正了解自己的人才能够去正确的评价自己,葬山有剑,从来不只一柄,有位老顽童曾经对着李重阳点头,李重阳便有信心一直练下去。
前夜,李重阳悟了自己的天道,然后他就有了自己的天道剑。
不知多少年过后,有几道立于皇城门的雕像,总是吸引着来往游人的目光,有年轻挎剑便远离山村的小剑客,望见了那同样挎剑的剑客的雕塑,满脸疑惑。
城门旁有家吃酒的店家,总是京城不出名,但在这处靠近皇城城门的大街,这可是人们最为中意的一家。
年轻剑客不解,也不去询问,便在这酒家坐下,吃酒喝肉,想着接下来的路途,不由得感叹了一声,但是目光从来没有离开过那处。
一道豪迈又有些粗犷的大嗓门将他惊出了幻想:“那是开天道的李重阳。”
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壮汉在那里与他的酒友肆意碰杯,却无意间撞见了这个清澈的少年的清澈目光。
“天道?是什么?”少年歪头,有些疑惑道,初入江湖的雏儿,真的对所有都有着一个真心。
“天道便是你的剑道,百年前,我们只有一条道路可走,他为后人开辟自己的道路领了路,你说他值不值得立一座雕像?”
“值,看来真的是一名开天辟地的剑客。”少年点头道,眉目之间全是兴奋,他开始觉得江湖真的很有趣。
但是他转头又问,因为他看到了那四周的种种,因为皇城高墙并立,有着不少神情各异的雕塑。
“那些啊,那些都是开天辟的的侠,你想听我便慢慢跟你讲……”壮汉并不像他外表那样凶神恶煞,而是极为豪爽,让小剑客真的沉了进去,不像他才出家门,便要面对江湖的险恶,从此便产生了一丝阴影。
时间真的是如同飞掠的马蹄,夕阳落下,城门处的摊贩一个个离去,回到自己的家中,或者又是继续那今天的成果去那不起眼的小巷中,耍那么几把小把式。
少年被那收摊的声音强行拉出,才发现今天就这么匆匆过去,不由得懊恼不已,但是面前这个大汉的故事真的让人完全不忍去舍弃。
“大叔,我要走了,先去找家客栈,还要有更多的事情去了解,家中要我去考那四年一度的天机阁,我更是要努力练剑。”青稚的少年,不经思考便将自己的行踪全部透露,让大汉不由得摇了摇头,真是个未入江湖的稚儿。
“你今夜跟我去,我给你安排住处,你不相信,可以看看我的腰牌,我便是你要考的那个天机阁中人。”大汉就此掏出自己的腰牌,那象征着修行者身份的至高腰牌,就这样躺在少年面前,但是少年只是觉得大叔没有骗自己,便十分确信的跟去,完全没有理会腰牌。
“阁老,这少年是您的熟识吗?”城门处的守城卫兵一眼认出大汉的身份,大汉常年坐于酒铺,江湖几乎无人不知,才三四十岁的年纪,便踏入通玄境,并且如今更加精进,几乎便要成为江湖中最强大的一批通玄巅峰的强者,被誉为下一个酒剑客。
“我的徒弟。”他只是随意一答,便对上了那少年清澈的眼睛,表示询问。
少年只是懵懵懂懂下意识答道:“是,师……师傅。”有些疑惑。
酒剑阁老喜欢着这赤诚的少年,只是没有深究他的背景,多年之后少年以最年轻的天人再惊江湖,人们才注意到此人,他的师父是天机阁阁老,无人不晓。
只不过他来自东海,某座小岛的渔村,岛上皆是断壁残垣,未曾消去,白发渔翁垂钓,身旁挑着一柄小剑,前些日子将自己的传人一赶便睡去,根本不再过问,他没有说自己将要入土,也没有什么可以传授,自顾自的在孤岛上垂钓,没人知道他在钓些什么,但是待到他突然离世,人们才看到东海处一道通天的光柱,将那天地击碎。
像是天道倾倒一边,人间有一剑倾倒,他也曾经撑起了剑道的半边天啊,只不过他更爱一女子,那日之后便不再深究,侠客能够随着心爱的短剑游历四海,岂不快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