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晚,九翅紧张的夜不能寐,以前的豪情壮志在即将发生的事实面前不堪一击。九翅实在高估了自己的胆量,她不怕死,可杀戮的场面是她根本不敢想象的,更无法想象自己将亲征沙场。
“我到底是怎么想的?这个冷兵器时代,战场就是血淋淋的杀戮,我连鸡都不敢杀,我去干嘛?!”
“不怕不怕,这都是假的,这都是梦,梦里再真实都是假的!”
历史坚定的车轮,从来不因为谁而停止,无论你是害怕抑或是期待。
终于,著名的长葛之战拉开帷幕。
这种阵势,除了电影画面,谁曾亲身体验?可它就这么真实的出现在九翅眼前。
对面如铜墙般的周恒王姬林亲率的四国联军,右军蔡,卫由虢国国君虢林父带领,这个虢林父就是和郑庄公在周王室平分秋色的右卿士。左军陈军,由周公周黑肩,这位周黑肩乃鲁国始祖周公姬旦的后裔,中军由天王姬林亲自坐镇,四国旗帜飞扬,鼓声大作,气势逼人。
这边郑庄公亲自挂帅,虽已年迈,依旧难掩其春秋小霸的滔天气势,亲领高渠弥、原繁、瑕叔盈、祝聃等坐镇中军,老子英雄儿好汉,郑忽,郑突一身戎装,拔山盖世,威风凛凛,坐镇左右两个方阵。
周王颇知兵法,此番交战,不比寻常。庄公特有的鱼鳞阵,甲车二十五乘为偏,甲士五人为伍,每车一偏在前,甲士五五二十五人随后,车伤一人,后即补之,有进无退。此阵法极坚极密,难败易胜。
九翅见庄公身后一大将,玉树临风,貌若潘安。
“那人是谁?”九翅低声问遂已。
“公子阏,字子都。”
“天啦,我终于见到传说中“不识子都之姣者,无目也”的大帅哥子都了!”九翅有些掩饰不住的兴奋。
“唉,可惜了,这么好的皮囊,那么狭隘的心胸。”子都背后放冷箭射杀大孝子颖考叔的事迹,流传万世,他一定没想到吧?九翅又将目光转向那身着铠甲的骏马,整齐威武昂首而立,箭上弦,刀出鞘,郑军士气冲天。
庄公传令:“左右二军,不可轻举妄动,只看军中大旆展动,方可一齐进兵。”
桓王准备了一番斥责郑候的说话,专待郑候出头搭话,奈何郑君虽列阵,只把住阵门,绝无动静。
桓王使人挑战,也无人应战。直至午后,庄公觉得周军已怠,便叫瑕叔盈把大旆麾动,左右二军,一齐鸣鼓,鼓声如雷,各各奋勇前进。郑忽如同一匹脱缰的野马,率先带兵冲进了左军,只见漫天尘土,厮杀声震耳欲聋,陈兵原无斗志,即时奔散,反将周兵冲动,周公黑肩阻遏不住,大败而走,郑军军心大振。
九翅紧随着郑突向联军的右军发起进攻,郑国的车马坚固有力,战马因有铠甲护身,没有一匹被箭射中倒下。
郑突也不愧是一代名将,骁勇善战,威风八面,很快蔡,卫亦溃不成军,各自觅路奔逃。
两翼折断,周军中军完全孤立。虢公林父仗剑立于车前,约束军人:“如有乱动者斩!”,奈何队伍早乱,无力回天,眼见郑兵如墙而进,祝聃在前,原繁在后,祭足亦领得胜之兵,并力合攻。杀得车倾马毙,将陨兵亡。桓王传令速退,亲自断后,且战且走。
祝聃望见绣盖之下,猜是周王,便随着人影,一箭射去,正中周王左肩。幸亏周王裹甲坚厚,伤的不重。祝聃催车前进,刚追赶上,却见虢公林父前来救驾,与祝聃交锋。原繁、曼伯一齐来前,各骋英雄,忽然,郑中军鸣金甚急,祝聃祭足只得各自收兵回营。
虽说郑军大胜,可血淋淋的杀戮战场,倒下的也不在少数,直面这样的场面,九翅一直如在梦里,她没有仇恨,也挥不动手里的刀枪,只是傻傻的看着一个个倒下的统统变成过往……
“铿!”的一声巨响在九翅耳边数度回响,九翅呆望着遂已的大刀,有力的截住了刺向九翅的利剑。利剑迅速收回,又是一剑刺向九翅的胸膛,遂已以不能想象的速度将剑一挡,随着铛的一声,剑被挡偏了,却还是刺伤了九翅的胳膊。
“陆公子!”遂已大叫一声,九翅如梦初醒,她条件反射的朝对方一刀下去,血溅了九翅一脸,眼前的人血肉模糊,直挺挺的倒下了。
周桓王引兵退三十里下寨。周公黑肩怒气滔天:“皆因陈兵不肯用力,以至于败。”
桓王叹气:“朕之过,用人不明也。”
这边祝聃等回军,见到郑庄公急忙邀功:“臣已射中王肩,周王胆落,正待追赶,生擒那厮,为何鸣金?”
庄公回答:“本今日应敌,本来就是万非得已。仰仗诸爱卿之力,我社稷无损足矣,何敢多求?依你说取回天子,如何发落?即射王亦不可也,万一重伤殒命,寡人岂不有弑君之名?”
祭足忙说:“主公之言是也,今郑国之兵已立威,料那周王必当畏惧。“
随后庄公备牛十二头,羊百只,粟刍之物共百余车,命祭足连夜赶到周王营内。
祭足见到恒王,叩首再三,“死罪臣寤生,不忍社稷之陨,勒兵自卫,不料军中不戒,有犯王躬,寤生战兢觳觫之至!惟望天王怜而赦之。此等物品,聊充劳军之用,跪请笑纳!”
桓王默然,面有惭色。
虢公林父从旁代答:“寤生既知其罪,当从宽宥,来使便可谢恩。”
祭足再拜,稽首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