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潇回道:“城东方向。”
李农听完松了一口气,唐达两人是在城北筑城的。
但邱越接了一句,“据说此次暴动影响很大,已经蔓延到城北和城南了。”
李农心中“咯噔”了一下,脸色凝重。
邱越见李农神色不对,问道:“有问题?”
程潇替李农回答了,“他还有两个兄弟在城北筑城的。”
“那就麻烦了。”邱越遗憾道。
“我能去找他们吗?”李农焦急问道。
“不行。”邱越的口气不容拒绝,继续说道,“别说你了,就连程大人都不能去。”
“这么严重?”李农大惊,感觉事态不一般了。
“东门,北门和南门都已经被守城官兵重重包围了,谁若是冒然闯入,一律杀无赦。”邱越说道。
但他还有后话没有说出来,因为此事事态严重,筑城的奴隶先杀监工后杀官兵,所以反扑的官兵执行的命令只有一个字——杀。
据说城东已经一片尸山血海了,城南和城北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的。
李农问道:“官军是什么时候封锁城北的?”
“应该有两三个时辰了。”邱越回道。
李农顿时心如死灰,两三个时辰,已经可以让无数人脑袋落地的。
他知道自己此时做什么都于事无补了,又突然想到了宋河,不知道后者会不会赶去城北救人了?
自己若是能早点凑到钱就好了,李农心中是一阵懊悔。
程潇没空理会李农,他苦恼的是眼前这一大帮人该如何处理?
放出去那是不可能的,传令兵在离开前可是留下话了,没有收到下一步指令之前,不得开门——这点程潇还是知道轻重的。
但这么一大帮人围在这里不愿离去,黑压压一片,看着还真是让人头疼啊。
城外,不死心的人也还没离去,依旧在固执地拍打撞击城门,“砰砰砰”的震天响。
程潇越看越心烦,干脆让邱越看着底下的状况,自己则带着十来个守卫登上城楼,当然顺便将李农也给拉上了。
襄国城的城墙相当厚实,城墙之宽可以卧牛,所以又称卧牛城。
李农已经在修城时已经见识过了,昨天也已经参观了一番,但此时再度登临,心中依然有种激动之情。
只有亲眼所见所处,方知古人之伟大,无论是智慧还是辛勤,都值得后人学习和继承。
如此雄伟的城池,远不是电视上看到的那种景象。
据说石勒已经断断续续筑城十八年,发动百姓数百万人次,方有如此之规模。
一将功成万骨枯,襄国城更是用数十万百姓的累累白骨和无数血汗筑成的。
石勒杀刘曜灭前赵之后,石赵国的版图几乎将整个北方给囊括了,此时的襄国城,已是北方的政治、经济、文化之中心了。
石勒区区一个奴隶,能有如此成就,实在是难能可贵。
李农与其对比,唯有两点优胜,一是年龄,二是多了一些后世的见识。
其实还有第三点,李农感觉自己的身体强壮了不少,不说力能扛鼎,但一两百斤的重物扛起来完全不是问题,而且无论多么劳累,只要休息一晚,第二天起来照样生龙活虎。
他看了眼当时被恶狼咬伤的左臂,已经完全愈合了,原本那么大那么深的伤口,现在只剩下一道绿豆粗的伤疤,并且有渐渐淡化的趋势,估计再过些日子,甚至可以完全消失的。
这体质,放在以前的话,完全是不敢想象的。
“城门暂时不会开的,你们赶紧回去吧。”程潇朝底下人喊道。
百姓纷纷抬头望城楼,又是一阵哀嚎求开门的声音。
程潇见自己的话没用,百姓不仅没有离开,反而坚定了留下来的念头。
他不由得撇撇嘴,把头缩了回来。
一旁,李农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程潇问道:“在担心你的两个朋友?”
李农没有回话,只是微微点点头。
“你无需太担心。”程潇安慰道。
“这场动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结束?”李农深深吐了一口气,目光望向远方,“希望他们一切安好。”
“我会找些朋友,帮你打探消息的。”程潇关心道。
这个官宦子弟,还是有些关心人的。
“谢谢。”李农回道。
但打探消息有什么用,现在能看到活生生的人才是最高兴最期待的事情。
穿越来到这个乱世之后,李农变得十分在乎那些关心自己的人,比如唐达和秦玉,还有那个张监工。
但这些人,现在都有生命危险,甚至已经不在人世了。
所以,李农心中的焦虑可想而知。
虽然这一切本可以都不去理会,但现在,李农却感觉身上的压力好大。
一个上午很快过去了,围堵的百姓渐渐散去,但还有一些人留下来观望情况,站在远处迟迟不愿离去。
百姓的散去,使得原本大白天十分热闹的永丰门渐渐安静了下来,唯有“呼呼”的风声从城头吹过。
午饭时间到了,早晨只吃了几口馒头的李农,肚子闹别扭了,一直“咕咕”叫,于是李农走下城楼准备吃点东西。
这时程潇回来了,他是吃不惯这边的粗糙伙食,所以都是在附近酒楼开小灶的。
虽然全城戒严不得随意出入,但这些大酒楼库存丰富,完全不担心没菜招呼客人。
“李农,有消息了。”程潇大老远便喊道。
李农心中顿时一阵激动,急忙放下筷子站了起来。
他迎了上去,问道:“少爷,有什么消息?”
程潇微微有些喘气,身上还散发着一股酒气,不是很重,说明喝得不多。
但在如此关键时刻竟然还能喝得下酒,只能说程大少心很大,另一面也说明他的纨绔。
李农本想劝说一番的,但此刻真是一点心情都没有,也就懒得说了。
但接下来程潇的行为,却让李农十分感动。
他递给李农一个小瓶子,说道:“给你。”
“这是什么?”李农问道,但还是顺手接过。
“治你头上大包的,这药很灵,一次抹一点,抹个两三次就好了。”程潇解释道。
李农拔开瓶塞,一股浓郁的药味溢了出来。
但此刻,他没心思管自己的伤,也没有对程潇的好意说一声“谢谢”,他只关心一个问题,“少爷,你刚才说有消息的,是什么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