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星遥深吸一口气,按下接听键。
“……星遥?”电话那头传来吴忧的声音,仔细听,能听到几丝沙哑。
“你还好吗?”万星遥拿着手机往桥边走去。
“没事。早上不小心喝多了。”吴忧停了停,“我问过我妈了。”
“怎么样?”万星遥发现,今天的自己出乎意料地冷静。
“她说是她。对不起……我妈她,为了自己的目标,会用出所有的方法。”他的声音也挺平静。
“……我们的以后,是不是会变得很困难?”夜风吹起袖角,她有点冷。
“你不用太考虑我妈那边,我们的事情,主要还是看我们自己,对不对?”
说得有道理。万星遥换了个问题,“你怎么突然走了?”
“突然有急事。”
万星遥扯了扯头发,“吴忧,你不太会说谎。”
对面沉默了很久,再开口时,声音已经沙哑,“星遥,我只想听你说,你……对夏泽是什么感觉?”
万星遥一愣,下一刻,似乎全身的血液都往头上涌,心跳也开始加速,她脱口而出,“你什么意思?”
万星遥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这么生气。但盛怒之下,她也不想纠结到底为什么。
“为什么,”吴忧的声音居然听起来好像哽咽了一下,“他们都说你喜欢他?”
万星遥紧紧拽住手机,抑制住把手机扔到湖水里的冲动,“谁说我喜欢他的?你怎么能这样问我?”一阵阵没来由的心慌,她发现自己现在的每句话都根本没法过大脑。
“那你对他是什么感觉?”电话里的人哑着嗓子。
万星遥眨了下眼,两大颗泪水从眼眶掉出来。她挂掉电话,按下关机,直接往家的方向走,每一步都带风。
原来边走边哭的感觉是这样的,原来没办法停止哭泣的感觉是这样的。
————
病房里传来话语声,虽然这个时间里房间里只有吴忧一个人。
沈菲菲放下要敲门的手,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前,直到病房再次安静下去,她才轻轻推开门。
“吴忧,你怎么了?”沈菲菲提着一个保温盒刚走进病房,就看到吴忧面无血色地靠在床头,眼下是淡淡的乌青,脸上隐约有两道水痕。
看到吴忧没有反应,沈菲菲三两步快步走到他身边,“吴忧?”
“怎么了?”吴忧缓缓转过头望着她,淡淡地问道。
“你没事吧?”听见他的声音,沈菲菲松了一口气,把保温盒放到一边,拿起杯子给他倒温水,“一点反应没有,吓死我了。”
“没事。”
沈菲菲往杯子里插了根吸管,拿着杯子凑到吴忧面前,微微蹙着眉,“上次生的病还没好全,现在又喝了这么多,怎么会没事?”
吴忧轻轻推开面前的水杯,“我真的没事。你先去休息吧。”
“现在是下午。”沈菲菲提醒他。
吴忧仰头闭上眼睛,低低“嗯”了一声。
“你为什么……”沈菲菲把想说的话硬生生憋回去,“饭桌上有人逼你喝酒吗?伯母不是说过你可以不用理会他们的这些要求吗?”
“没人逼我。”吴忧别过头,“你先回去好吗,我有点累了。”
沈菲菲证实了自己的猜测,她摇摇头,“所以你是自己喝成这样,然后一个人回来的吗?”
“吴忧,万星遥真的喜欢上夏泽了吗?”
吴忧身躯一震,回过头看着她,视线冰冷。沈菲菲知道他在谴责她偷听了墙角,但她对上他的目光,丝毫没有退缩。
他过了好一会儿才敛下眼帘,淡漠道:“没有。菲菲,你先回去。”
沈菲菲不自觉地握起拳,长长的指甲陷进掌心,语气激动,“我刚才都听到了!”
吴忧看了她一眼,紧紧抿着唇角。
沈菲菲好像看没看到他的表情,自顾自继续道:“你为了回去见她一面,连着通了两个宵;为了找回那条手链,在外面整整吹了一个星期的风,得了重感冒到现在还没好;现在,你还为了她醺酒,喝到住院?吴忧,我从没见过这样的你。她值得吗?”
“那是我心甘情愿的。”吴忧安静地听沈菲菲说话,脸上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
沈菲菲冷笑,“如果她现在和夏泽一起站在你面前,你还能说出这种话吗?”
“既然你刚才都听到了,应该知道我们只是在生气吧?谁也没说过他们之间真有什么,”吴忧拽着被角的指节发白颤抖,“你就那么希望他们有什么?好让我和她分手,好让我能娶你吗?”
吴忧抬头看着沈菲菲的眼睛,一字一句道:“那是不可能的。”
沈菲菲往后退了一步,唇色苍白,“在你心里,我就是这种人吗?我……我只是全心全意为你考虑,为你不值得!”她说到最后破了音。
“你们都一样,”吴忧痛苦地仰起头,喉结滚动,“只盼着我们不好,我不会相信的。”
他难受地皱着眉头,声音低哑,“我不会相信的。”
沈菲菲笑得惨淡,“经过这几个月,就算我从前有什么念头,现在也没了。是,我一开始是盼着你们分手,但是看到你为她做的那些事,我早就明白,我们之间已经没有可能了。”
“可是吴忧。”沈菲菲勾起一抹讽刺的笑,“这么多年,我太了解你了。你重感情,但从来不会被感情冲昏了头脑。我就问你,如果你只是怀疑,你会在电话里直接那样问她吗?”
“你说话啊!你说话啊!”
沈菲菲望着紧抿着唇一言不发的夏泽,声嘶力竭地尖叫:“凭什么!凭什么她可以这样对你!凭什么她可以,我不可以!”
她冲出病房,走廊上传来哒哒哒的跑步声,很快,病房又恢复了宁静。
护士闻声赶来,她慌慌张张地走进打开着的房门对吴忧问道:“发生什么了?没事吧?”
“没事。”吴忧低垂着头一动不动地轻声道,“我很困,可以不要让人来打扰我吗?”
“好的。有事就按床头的传唤铃。两小时巡一次房。”护士悄悄观察了一会儿病人,看他的确只是萎靡不振,便答应下来。
吴忧保持着一个姿势没有再动过,直到床头的手机屏亮了一下。
他看了一眼,是一封工作邮件。
他顿了顿,然后就像一部暂停的影片被按下播放键,他忽然从床上坐起,目光扫过室内后锁定在桌面上的笔记本电脑上,起身坐到桌前。
几分钟之后,伴随着一个正在讨论公务的冷静男声,病房里响起零零落落敲击键盘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