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里说的轻松然而,黎天心里一沉,出行之前是有过占卜的,大巫蔓城曾经阻止行程,言占卜的结果,此行是‘’大不利”。
还交代说“若要平安无虞,除非不出现任何异象”,这倒淌河虽说不是亲身经历,火凤凰全然没有扯谎的必要,不太得劲。一旁的智多星奢比尸看出了他的心思,劝道“大人早也心知以凡人躯硬闯天人的布阵,本就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举动,区区一条倒着流的河水,算得什么?”
然后,黎天就看见了白头鹰传递的消息,不远处的灵儿,溺水昏厥。
当时是骑靠在化作应龙真身的少康身上的,随着他在河岸边巡视,有一瞬间忽然觉得疲惫异常,头重脚轻,手中把玩的直径有指头般大莹润的珍珠,是半个时辰前应龙从一个大河蚌里取出来送她的,忽然脱手而出,灵儿急的身子微倾,一个坐立不稳便坠入河中。
有那一瞬间是绝望的,口鼻之中忽然灌入的河水猝不及防,脑中一片空白,耳边有隆隆的声音敲击着耳膜,有一瞬间觉得依稀听见了有人急急的召唤,整个人如坠梦境,似乎魂魄已经出窍,而呼唤的声音越来越清晰,这声音也不甚真实,这召唤则仿若是来自黄泉冥海。
除了来自深渊的召唤,此刻还依稀听见了黎天的呼喊,并不真切,恍如隔世的哭喊,只听得出是十分绝望的声音。她觉出自己在灵魂出窍之后,飘在空中,俯视下方,却忽然惊惶得看见横躺着的她自己肢体僵硬,面色灰败全无生气的模样,没有了生命的迹象,显然那是尸首,然后她又眼睁睁目睹着自己的尸首瞬间坠入黄泉冥海之中,沉入海底的尸首碎作了齑粉,如飞灰一般,云散烟消,满心都是极致的恐慌和濒死的绝望。
“我是要死了吗?”,从前病入膏肓也不及这一刻更逼近于死亡。
骤然落入纵深几十米的浑浊河水之中,倘若是独自在此,自然有死无生,可是此刻,幸而身边有水性极佳的应龙族少康反应及时,将她拖拽至岸边,又清理了口中污秽,逼出腹腔中的积水,几下人工呼吸就将她拽回阳间,好悬。
眼见她悠悠醒转,才松了口气,也诧异于她这般人物竟然不会水。
“灵儿姑娘,何至于这般就想不开了?”
“你以为我是故意投河寻死?”
“原来并不是?”
“不过是急着够那坠入河中的珠子罢了,黎天教过我游水的本领,可是那时候觉得身体疲惫,浑身无力,四肢都不听使唤了,我干什么平白的要去寻死觅活,不怕给人笑话么?那时你潜入河中救我,河中漂浮着的,理当还有先前你赠我的珠子,可瞧见了么?”
原来前几日闯阵之时,用力过猛,体力消耗过大,而灵儿修习的九州烈焰本就伴生有反噬之力,她如今修习到了八成的功力,出力之时必定要遭受反噬之力,她再用力些甚至会要之命,这些原委,她自己心里有些计较却不便全数告知旁人。
距离布阵者给出的限定的时间已然进入尾端,不知黎天等数据采集的如何了,再若不能纠集队伍进行数据的合并,继而完成河图的绘制,他们这些人被布阵者扣在九曲黄河阵中的半数魂魄就会顷刻覆灭,本尊自然也不能成活。也就真的是“同生共死”的义气了。
原来先前在结界之中的诸人听到了布阵者的声音顺着结界的缝隙钻入,那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告诉他们在他所规定的时间内,他们需要群策群力的绘制河图,然后从布阵者手中换取洛书的思路正是闯阵的要领,作为质子,他们需要将自己魂魄的一半扣留在黄河河底的这个结界之中静候佳音。
于是他们聚合在一起商议如何测量和绘制,如何分组分队,如何奉令集合。
想到自己似乎什么也没贡献,不过是跟着少康巡河,也能自杀式的坠河,真是没用极了。未免惭愧起来,少康却道,前面机关重重的阵法中,她参与的已然够多了,这最后的行程里,也本该是他们这些前面无所作为的雨师们展露身手的时候。
半个时辰之后,集合在黄河河岸的时候,诸位大能此时盘腿席地而坐,将统计在蚌壳上的数据一一呈出,上交奢比尸与屏翳这两员地师,他们河图绘制的主要负责者,轮到少康和灵儿这组数据时,少康却笑道,“并没有笔录,需要之时来寻我,数据皆在脑中心中,其时,口述而出即可。”
黎天气得站了起来,看见灵儿向他摇头,忍住怒气,却诘责道:“口述的数字么?可是我怎知你不是信口胡诌!哼,早知尔等本是纨绔之徒,不足与谋!”
屏翳忽然劝道“师弟自幼资质过人,几乎不曾见他动过笔,却于要紧处不曾误事,大人不可盲目下定论。”
见诸人仍旧是鄙视的目光,少康忽而起身,“那就请国主大人自己进去量一量吧!”说着伸出双手,双掌平摊,掌心向上,忽然背覆,两个手掌,几个反复之后向着那不远处尤自奔涌咆哮的大河道:“翻江倒海。”
但见宽广的大河流着流着竟然不自觉地分成若干股,流动起来就宛如百余十条的游龙一般,这些游龙从河道中游着游着忽而以冲天之势,飞奔而起,齐齐向上,不约而同的涌向天际,情形十分宏大壮阔,而那百十来条的巨龙飞天而起,不断飞升着,直到最后几下翻滚腾挪之后,才稳稳地悬挂在几十米高的天际,那河流化成的百十来条水龙并不因为飘上天际而静止不动,而是往常一般,尤自在与地面平行的上空奔涌不止,就这样,铺天的江河以浩瀚之势汹涌澎湃在人的头顶几十米处。
看不出支撑点的这组水龙,不息的奔涌看的人直心慌起来,唯恐下一刻就会兜头倾泻而下,举目望去,能瞧见往复其中的游鱼和河蚌河蟹等诸多河里的生物,不时地便会有那么几个游过界的,噼里啪啦的掉在地上,口吐白沫,尤自翻身挣扎。
少康捡了几只个头大些的河蚌,全都撬开了口,翻找了半天才勉强寻到一颗珍珠,取出来用手掂了几下,又擦了擦递给尤自因为惊疑而在出神的灵儿,摇头叹道:“果然不如先前的大!”
而地面上千米宽的河道呈现在眼前,河道也并不平坦,沟壑纵横,起伏连绵。
如今榻犹如起伏的巨坑一般的呈现在诸人眼前。好似高大的山峰倾覆之后砸进地里的痕迹。
屏翳笑了笑,取出一块蚌壳,一个打磨的尖锐的兽角,向少康道:“我等凡俗人可没有你的天赋异禀,你说数字吧,我记录起来,再由国主大人目测核实。事不宜迟,再耽搁下去这一段大河里的会有越来越多的的无辜生命葬送于此。
“况且布阵者给的时间越来越接近尾声了,闯不闯得过阵法不要紧,丢了半个魂魄,咱们可就都活不成了。”见少康仍旧有些不情愿的垂着眸子不言语,离朱上前劝道。
田华兴致勃勃的走过来“趁此时机,我去捡些大鱼河蟹来,咱们过会儿生了火堆加餐一顿也是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