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杨氏看着灵献,怯怯的唤了声“大人,我·····”灵献这才想起此行目的,但是一想到张伯芸那被狼啃了似的尸首,实在不想说话,转过身去不肯理她,杜康于是招呼道,“走吧”。
却听见妇人犹疑道“内个什么,还,还差一个”灵献头也没抬只掀起眼皮觑她。她于是讷讷妥协道,“那还是算了,差一个,那就差一个吧。”灵献觉得她有点肝儿疼。
却见那化作小姑娘的肥遗横过来叉腰道“这厉鬼沾染了人命,不能跟你们走。”
杜康不解道“奇怪,厉鬼沾染人命,我是神仙,她是道士,此行前来捉鬼算的名正言顺。你个小蛇精插一杠子却为哪般?你捉走她若是吃了呢,她不过是死了几年的新鬼于你修为并无进益,若不吃留着她给你洗衣做饭还是当妈么?”
杜康方才听她对灵献说话颇不客气早想杀杀她威风,如今见她被气得差点厥过去心里忍不住得意,还因为他从前同灵献黎天拌嘴什么时候也不曾讨到便宜,忽然这么占上风的感觉简直各种的痛快。于是乘胜追击道“你看不出方才那龙犬是见你是未成年故而有意让着你么,快起开吧,再来纠缠,小心老子将你并这怨灵一起收了。”
虽是兽神后裔,到底是孩子,肥遗简直快给他气哭了,禁不住转头向灵献道“姑姑,他欺负我!”竟然说的十分自然,自己也觉得吃了一惊,且惊且怒且羞,再也不说什么转身一瞬就跑的没了踪影。
灵献则怔怔的,脑海里又重播了那孩子的话“姑姑,她欺负我。”,这声音这语气,总觉得以前在哪里听过。
灵献和杜康要去处理被张杨氏藏起的尸骨,于是解下手腕上注入了她一魂一魄的“云莲”,戴在张杨氏右手腕上便束缚住了她的魂灵,请出龙犬着它将她送至地府阴司报道。却听见那张杨氏有些扭捏的站在那动也不动,委屈反抗道“大人,我·····我怕狗。”
杜康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灵献为难道,“我的狗轻易不咬人,,鬼也不咬。它如今是狱卒身份,你怕它不要紧,只要它不怕你你俩此行就出不了问题,去吧去吧。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就到地方了,要不你闭上眼睛眯一觉?”
话分两边说,尧初一直按照既定的路线,出了应天府,一路顺着京杭运河向北走。
那夜秦淮河的片刻的邂逅距今半月有余,常常莫名的出神,不免担忧,她毕竟那么个小人儿,可别遇见坏人吃了亏才好,又想到她毕竟不是凡人又挺机灵的,多半不能吃亏。又想着她大概还没将他忘个干净,毕竟相处了半个月呢,但也许有了别人陪伴在侧,早不记得他长什么样了,半个月毕竟也并不算多久,如此这般翻来覆去的各种胡思乱想。
眼看着行至沧州境内,这日清晨,听见外面有嗓音清亮的歌者唱。
“画屏天畔,梦回依约,十洲云水。手捻红笺寄人书,写无限、伤春事。别浦高楼曾漫倚,对江南千里。楼下分流水声中,有当日、凭高泪。”
宛转悠扬,一曲留春令听得使人十分伤感,,正疑问是谁一早上在人门外放歌,却听见对面船上一袭月白色凤尾裙的美人遥遥在望,娇声问道,“急事北上,望能借渡。”
中年艄公远远见她品貌不凡不似人类渺渺似仙而非,揣测多为精灵类异族,答复道,“姑娘且在此静候,我去请我家君上前来,他若依允,便可同行。”话没说完就见尧初出舱,见到艄公站在船头同人招呼,伸个懒腰问他,你“可找到那个一早上扰人清梦的家伙了吗?”却见那对面船上白裙美人欢呼雀跃的直接跳了过来,挽上尧初手臂,娇笑道,“四哥,我才见这么规整的沙船,想要借渡呢,怎么巧的在这让我遇见你了呢?”
但见她身着拽地水袖百褶凤尾裙,蓝田玉带曳长裾,白玉圭璋擎彩袖。脸如莲萼,天然眉目映云环;唇似樱桃,自在规模端雪体,灵献就是肤白,眼前这美人更是肤光胜雪,颦笑间,尽态极妍,光彩照人却又十分优雅端庄的美貌。
待完全清醒过来,认清楚来人,尧初忽然自心底处莫名的生出一股失望的情绪,他有些沮丧的想,不是她啊,哼,料想她也没有本领找过来,怎地忘了,她原本也不怎么会唱歌。同样顶爱臭美,她太张扬,灵献则是清雅有度。
尧初则轻轻将她推开些距离,面上却是难得一见的蔼然神态,“多年不见,叫四哥瞧瞧,你可长高了些吗,夫诸。”
她打量一番尧初,一双美丽的眸子闪出一丝慧黠,似有若无的笑意。
尧初忽然问她,“夫诸,你为甚急着北上?是为躲着哪一个吗?”
却听见她泄气的撇嘴叹道,“四哥明鉴,总也不能瞒过你去,是句芒那厮,春末时节,他一代司掌春季的神仙,不好好的忙活自己交班的事儿,却千方百计的要阻止我北上,说什么我会累的黄河两岸民不聊生,这不还没到夏季呢么,就要撵我走了,再说了,我好好的在这,招谁惹谁了,非得在每年草木复苏,人间盛景的夏秋时节被赶出中原,关在塞外,说什么塞外少雨水不易成灾,我就是也想停留在美丽的夏秋时节,哪怕小半个月也好,可是总要被逐,和瘟疫张元伯刘远达一般待遇,哼,我要尊严和自由,自由!”说着这话,情绪也激动起来,乌黑头发,盘叠式的螺髻上插着的金步摇,也晃了几晃。
犹自激愤的慨叹时候却给人忽的捉住手臂,夫诸一见来人,丧气的低了头,哑然不语,方才还侃侃而谈的,得意的气焰顿时弱了下去,但见那来人合中身量,面目清俊秀雅,碧色绿玉抹额显出脸色苍白却透着股轩昂器宇,中规中矩的湖蓝色官员常服,若非他耳际生出突兀的白色翎羽,便以为是人间来自京城的朝中官员。
气质十分和煦温雅的男人一边丝毫不放松的盯住被他擒住不能动弹的雪鹿夫诸,一边向尧初寒暄道,“我听闻帝座今在人间太行山一带闭关静修,阿尧,你此行北上,可也是要往太行山去吗?我前些时候原本遇见你了,那时候你同一位样貌十分清雅的姑娘在应天府的北街,可那时候急着赶路不及同你招呼。这才几日,怎地不见了她呢”句芒还四处望了望。
尧初要出言解释的时候,却听见夫诸向尧初抗议道,“四哥,你就眼睁睁的看着他欺负我吧,好歹兄妹一场,与你从前相交多年的义气,都给这死鸟吃了吗,还有先前和你同行的那位,什么‘相貌清雅的姑娘’,我没认错的话,那不是因为涿鹿一战成名的那位轩辕黄帝的女儿姬灵献吗,销声匿迹了多少年怎地叫四哥遇见了,你同她很熟吗?她一个旱魃,春末时候留在北方,难道就不是隐患了吗”
尧初却忍俊不禁的乐道,“无规矩不能成方圆,天上人间皆同此理,想你一路西去有阿芒相伴也不寂寞,过些时候了结了手上恩怨,为兄就去西北探望你去,方才你说,同我一起的那位姑娘是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