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国主开口,玄姬先就上前,就着一站一跪的姿势俯视着她,郎朗道:
“她确实没长那个脑子,可是如今既然被抓了现行却也只好认了,除非姐姐找到纤纤被栽赃的证据,不然她就是谋害我儿的凶手,怎么解释也不过是狡辩,若不是大人召集来南荒的巫医来,我儿现在只怕连性命也没有了。我这人素来不贪占别人半分便宜,可是也拒不肯吃半点亏去,这事总得有个交代,不然,夜云戈绝不干休!”
诸人以为她发言已毕的时候却见她忽然转身,伸出右手遥遥指向不远处站着的六王子昌意道:“还有你呢,昌意君!”
才站起来的西陵氏顿觉膝盖一软,险些摔倒在地。
忽然被点名的昌意一脸错愕的回看着咄咄逼人的玄姬。国主脸上也是错愕,怎么还有昌意的事儿?
巫医蔓菁于是解释道:“在下在几日前六王子带给九公主稻米蒸饭的食盒里面寻到了少许蛊毒的残余,所以这蛊毒一案,六王子只怕逃不了干系啊!”
昌意苍白了一张脸愤然争辩道:“你胡说!我没有下毒!普天之下,谁人都可能毒害灵儿唯独不能是我,我从来当灵儿是嫡亲的妹子一般,怎可能做出下毒戕害她的事儿来。”
又急急看向灵儿道:“灵儿你要相信六哥,六哥真的不曾做出这般恶毒的坏事来,若有半句谎言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却听见三妃独子夷彭忽然惊道:“平日看着你两个倒是兄妹情深的模样,谁成想竟有今日呢?当真是唯有人心相对处,咫尺之间难料!还听闻几日前六哥兵败城外,灵儿凭借昔日同那南荒蛮子的旧交情救了你的性命,你倒好,转身就要她命。毒蛇恶狼也不过如此罢了!”
“是啊,毒蛇恶狼也不过如此,眼见着自己兄妹相残,只管幸灾乐祸的说些风凉话!”
夷彭刚要辩驳的时候抬头看清说话的不是别人那是轩辕国主。“蓄意戕害亲妹者有之,涉嫌栽赃诬陷他人者有之,见兄妹互戕幸灾乐祸者有之,好好好!孤生的一群好儿女啊!”
灵儿这时候才心思清明起来。
早前怕是误会了六哥,昌意应该不是真凶,纤纤也不是,真正的凶恶之徒说不定就是眼前一向低调如今落井下石的七王兄夷彭,可是这些猜测都没有半点意义,因为没有确实的证据。这锅也只能由纤纤和昌意来暂且背着。
轩辕沉吟半晌终于开口道:“六王子昌意德劣,降居若水为诸侯,回去收拾收拾,三日后就启程前往吧,三公主纤纤同往。”
西陵氏再次跪拜求情道:“大人开恩!”
“开恩?阿嫘若他兄妹是冤枉的,相信真凶总会浮现,事情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可是倘若他们是真凶,他们是要灵儿的命!孤只是远远发配了,你就千般难受,那我就再让你看清你女儿干的好事,还有这个呢,我倒要看看这证据确凿,你还要怎么替她狡辩来!”
说着将手中的人前臂长短的一个木偶娃娃扔在她面前,那上面依稀刻了字。西陵氏疑惑的拿起木偶不解道:“这是何物?上书的文字是什么?是某人的生辰吗?这和这事有什么干系?”
蔓菁捡起娃娃解释道:“娘娘,这个木偶叫作巫蛊娃娃,上面刻的是九公主的生辰八字,通过这个娃娃可以伤害毁坏人的身体或者神志,致伤致残,严重的甚至致死,这种方式叫作压胜之术,是一种盛行已久的古老的黑巫术。”
“那又怎样?”
玄姬再次逼视过来,“怎么样?那是在查找金蚕蛊的过程中,我派遣了其他侍从在纤纤的寝殿里搜找出来的。还需要再多解释吗?你说金蚕蛊不是三公主所养是有人蓄意陷害,那么这巫蛊娃娃呢?这幕后陷害者怎么就盯上了纤纤?因为她心智不全吗?”
西陵氏被她盛气凌人的架势迫地脸色惨白,一语不发的看向神色慌张的三公主,“女儿?这娃娃又是怎么回事?是你做的吗?”
看见她慌张四顾的神色便已知晓了答案,才要替她辩解的时候,却听见她扬起下巴质问蔓菁:“你少危言耸听了,说什么致伤致残致命的胡话,如今姬灵献全须全尾的站在那儿,她是伤了是残了还是死了?那这殿中的九公主难不成是鬼变得?”
“你!”西陵氏远远点向她的手指都在随着她混乱的呼吸颤了几颤,只觉得血脉逆流,气血上涌,险些昏厥过去。
灵献和昌意苍林夷彭相互看看,无不摇头暗叹:蠢。蠢到姥姥家了。
灵献走向纤纤,脸上苍白无血色,而神色阴鸷莫名,嘴角似笑非笑的看住她,步步向前逼来,以至于她向前一步,纤纤便惧怕的退后一步,直到被逼入墙角的位置,纤纤忽然来了勇气伸手推开她,逃向西陵氏,西陵氏却转过身不予庇护。
她不得不直视灵献,然而灵献苍白的脸色,阴鸷的神色,直吓得向后跌坐在地上。灵献走过去轻轻抬起她的下巴,摇头叹道:“四年前,我和母妃玄姬在神农国都陈城竞猎,却莫名其妙的被诅咒成了小野兽,险些死在陈城的猎场里,后来被几个南荒的巫医救了下来,却毕竟致使和我母亲生离四年之久,我之后侥幸回到了石卯城,可惜没能让三姐如愿啊,既没伤残也没死去,偏偏就全须全尾的回来了。”
纤纤瘫坐在地上,冷汗从额头涔涔流下,汗流如瀑。
听她幽幽继续道“你要杀人,那人侥幸活了下来,难道就可以算作这件事没发生过?你就可以理所当然的说,反正我没死成,所以你没有过错是吗?可是有谁说过杀人未遂就不用治罪吗?”
“治罪?”众人齐齐看了过来,这是什么词?什么是治罪?
轩辕先就满脸疑问,“灵儿?你说什么?什么叫治罪?谁教的你这个说法?你解释解释给孤听。”
“譬如,偷盗者当关押起来,砍去一只手,便再不敢犯,其他人看见便也不敢,是为震慑之力。”
“这是不是有些严苛了?”玄姬先就皱了眉头,轩辕却说,“有些道理。还有吗?”
“杀人者,当以自己性命抵偿。”说着看向一脸惊惶的三公主纤纤,却见她跪拜在轩辕跟前,摇头尖叫:“不不,我要死,我不想死,父王饶命,父王,女儿知错了,父王饶命啊!”
“灵儿,你想要你三姐的命?”轩辕看向灵献。
“我这次不要三姐的命,可是,三姐也须明白,姬灵献轻易招惹不得,若不想死在我手里,就不要再来主动招惹我。三姐若还清醒,就还是老老实实跟上六哥去若水思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