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的夜永远不变的是璀璨的霓虹和灿若星辰的华灯,还有清爽的海风。在这迷离的夜里星光稀疏,月色愈发清幽。浅水湾十一号安琪家,花园里月色透过法国梧桐舒舒朗朗的叶子照在两人身上在地上投出两个狭长的影子,四周静静的一片安详。
“高,明天您要走了,我不去送您。您和她、她来了,我去接您。那天您给写了一首歌,今天我也送您一首,不过我没您那样的才华只能用别人的曲子。”
二和没有说话。安琪从长椅上拿起小提琴径自奏响。悠扬的琴声在静谧的月色里开始回荡。缠绵感伤,每一个音符都轻轻的敲击在心上,安琪是真的懂了什么是相爱吗?小提琴特有的音质仿佛一缕丝线慢慢的绕在心上,不是什么生僻晦涩的西方名曲,就是后世影视剧里经常做为背景音乐播放的《爱是忧郁》
一曲终了,他心里竟有些酸楚,《爱是忧郁》,自己对张婉婷何尝不是如此。
两人无言,月色下她的眸子里水意朦胧。小提琴放下,她从长椅上站起,看起来有些萧索。
“高,您该走了,晚安!”
“晚安”他转身离去。走了一段他停来下回头,她依然站在那里凝望,月色如水泻在身上,夜风里长发微动,裙裾飘飘。身后梧桐,身边长椅,头顶明月。月色溶溶,斯人俏立,此情此景在这小小园中的一切就如一幅永不退色的油画深深印在心里。
“高,记住您对我说的话”
他没有回答,快步离去。出了门眼角微酸,脑子里突然想起一句很扯淡的话:“人这辈子心里有两个女人,一个温柔了岁月,一个惊艳了时光”
不过他更相信另外一句话:“每一个男子全都有过这样的两个女人,至少两个。娶了红玫瑰,久而久之,红的变成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还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的一粒饭粘子,红的却是心口上的一颗朱砂痣。“
算了老子又不是什么文青哪里来的多愁善感,早点回家是正经。
“安琪,您真的喜欢这个东方的小伙子?”史密思管家
“史密思叔叔您都看到了!”安琪目光低垂,软软的坐在长椅上。
“孩子,这可不一定是个好选择!但是看在上帝份儿上我支持你。”史密思管家轻声叹了一口气。
“谢谢!我知道您从来都没有让我失望过。”安琪低着头任凭梧桐叶子落在她漂亮的脖胫、肩头。
史密思管家上前要把叶子拂去。
“史密思叔叔我想安静一会儿”
史密思管家脚步一顿,长叹一声离去。
“龙先生,非常感谢这几天的相伴。不要嫌少,这张支票拿去请兄弟们喝杯茶。还是那句话,如果您需要投资请找黄先生吧。今日一别,后会有期!”二和与龙五手掌轻轻一握
龙五看了一眼二和手里三万块的支票心里一动,嘴上却说道:“高先生怎么好意思,霍先生那里已经有安排了。”
“龙先生,把我当朋友就收下吧。说不定下次来了还要麻烦你”
“好,那就多谢了”
一大早东西收拾利索在龙五的护送下回了中央通讯社。程开儒看见二和回来,呵呵一笑说道:“先吃饭,吃过饭。把这几天的行程给王社长汇报一下,然后咱们就齐活儿了。中午在蛇口吃饭,下午到羊城,晚上就能到京城。对了给王社长汇报的时候,只说行程,不要说业务。人家和咱们不是一个口的。”程开儒边说边对二和打眼色
二和心里明镜似的,人家王社长身上还有国安职责,你具体业务干什么无所谓,但是这几天的行程要汇报一下。这年月出个公差太麻烦,以后还是少来吧,反正不能以出公差的任务来了。
餐厅里程开儒笑容可掬的喝了一口咖啡道:“上午就要出发了,也不知道某人吹的牛皮还算数不?京城的馆子吃一个月呢,敞开里造,您不介意我带几个亲朋好友吧?酒水吗,嘿嘿我知道您家徐老爷子喜欢青花汾,这个够味,绵柔爽口还不上头。”
二和心说一个月也不怕吃死你!“那您就擎好吧!等回了京城您挑地方,最好把您家老爷子也叫上,他老人家是塔山阻击战的大功臣,正愁没机会拜见呢!”二和才不惧程开儒的揶揄呢,不过对他家老爷子那是打心眼儿里佩服,那是真正从尸山血海里走出来的英雄。
“嘿,您还真会顺杆爬。别说你了,我都请不动我们家老爷子。”程开儒不屑的摇摇头
“那您还跟我说什么亲朋好友。份量不够的我不请!”二和说道
两正有一搭没一搭的闲扯,就见一名中央社的工作人员匆匆走了进来,说道:“高二和同志、程开儒同志,王社长在办公室等着,你们现在过去。”
二和看了一下表还不到八点钟呢,这是怎么个意思?要汇报也不用这么赶场子啊!
两人进了办公室,只见在王社长办公室的沙发上坐着一个三十多岁的肥壮男人,短发,一脑门子的细汗,衣着倒是光鲜,西装小马甲系着领带。关键就在于那一头短发和脖子的结合实在是太有喜感了。二和突然想起后世的一句经典台词:“头大脖子粗,不是那啥,就是伙夫”
二和也没理他,看着王社长道:“王社长,您找我?”
王社长冲着二和、程开儒一摆手说道:“你们先坐,是这位黎智英黎先生找你。”其实王社长也在疑惑,黎智英在香港属于右派,和中央社比较亲近的《大公报》、《文汇报》基本属于两个阵营平常没有来住。今天不知道这人抽什么疯来中央社,心里暗自盘算着这里面有没有什么文章可做,要不要放点消息出去?
“黎先生,这位是高二和先生,这位是….”
王社长还没说完,就见黎智英噌的一下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冲着二和跑了过来,屋里几人吓的心里一颤,这尼玛身手也太敏捷了吧!
二和端坐不动,斜眼瞅着这货。就见黎智英到了二和跟前一躬身,开口说道:“高先生,《苹果日报》是鄙人的产业,下面人不懂事昨天报纸上登了不该登的东西,昨晚已经调查清楚,昨天报纸上关于您的消息都是不实之词。今天鄙人是专程来给您道歉的。今天报纸的整个头版都是给您道歉的消息。”这货说完从公文包里拿出一摞今天的《苹果日报》,给屋里一人发了一份。
王社长是解放前就参加革命的老同志现在已经接近退休的年龄了,在他领导下香港分社在与各方势力的斗争中从来不落下风,老头子的斗争经验相当丰富。但是今天看着《苹果日报》头版的道歉消息心里还是回不过味来,整个头版可以放几千字的地方就登了200来字的一个道歉,字体加黑加粗套红,可以说这就是把黎智英的脸按在地上反复摩擦啊,黎智英还得舔着脸说“好,真舒服。要您受累再来两下?”
反观程开儒倒是没那么震惊了,自从来了香港二和不声不响,已经给了他太多的惊奇,有些麻木了!现在心里就是好奇,这是香港啊,天朝的化外之地,这家伙是怎么做到的?这家伙背后一定有不为人知的大势力。
这两人还没回过味来,二和说话了:“黎智英先生你的道歉我看到了,你可以走了!另外我劝你一句,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惹的,尤其北边来的,明白吗?”坐姿都没有变一下,装B范儿十足!他心暗自叨咕一句,安琪这丫头真TM给力,爷喜欢!
黎智英擦了一下脑门上的细汗,苦笑一下说道:“高先生我明白了。还请您高抬贵手,打声招呼,这报纸要停刊三天,我这损失……”
“黎智英先生你还跟我谈什么损失,那么我的精神损失呢?请回吧”二和颇有些得理不饶人的意思。黎智英无奈只得怏怏而退,临出门小心翼翼的拿出一张支票,程开儒眼睛一扫五万汇丰银行的票,心里一阵恼恨,这些资本家这是坑了多少不义之才,才能这么拿钱不当钱使的!
“小小意思,不成敬意,请高先生笑纳,算是一点诚意。”
有钱拿当然不会客气了,尤其这货的钱
看着黎智英一脸懊丧的出去,屋里三人都是一阵舒爽。王社长笑容可掬盯着二和,仿佛千年老狐。程开儒看着二和,“现在没外人了,说说吧怎么回事?”
“那什么,这不违法纪律吧?没事儿,我先收拾东西了,一会要赶路了!”揣起支票夺门而逃。
终于要出关了,二和看了一眼身后的香港,心里不知道是喜是忧,《爱是忧郁》在心里缓缓响起,红玫瑰,白玫瑰?
在不远处的一辆皇冠车里,有一个美丽金发女孩痴痴的看着二和的身影渐渐远去。轻轻说了一句:“史密思叔叔,我们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