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被那个人影吓得一哆嗦,她猛地转过头,人影消失了。她回头看镜子,人影也不在刚才的地方,她问镜子,镜子没有回答。
实际上,自她变成那个男生喜欢的模样后,镜子就再也没有浮现过一句话、一个字,无论她向镜子许任何愿望、问任何问题,镜子好像变成了一面普通的镜子。
接下来的几天,我都陪女孩度过。我听到她说的每一句话,看见她经历过的每一件事,也看到镜子里出现次数越来越频繁的白色人影。
女孩被镜子折磨而变得神经质,在后来的某一天,她终于狠心的将镜子从书桌上拆卸下来,扔进了楼下的垃圾桶中。
她太天真了。人影并没有因为她扔掉镜子而消失,相反,之前只出现在镜子里的白色人影,现在能显现在任何具有反射面的物品上。
第二天早上,女孩早早就从噩梦中惊醒,她梦见自己坐在梳妆桌前,那面被扔掉的镜子就正好立在梳妆桌中央。她从梳妆桌上拿起一面圆形小镜子,然后手一转,使小镜子的镜面与大镜子的镜面相对,然后她通过大镜子看到小镜子里出现了一张恐怖狰狞、仿佛被硫酸腐蚀过的脸。
从梦中惊醒的她起身坐起,看见原本的书桌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带着半米高椭圆形镜子的梳妆桌。
她看着镜子,顿时,恐惧像成群的蚂蚁爬满了全身,她身体一哆嗦,鸡皮疙瘩全冒出来了。她终于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件错事,她也知道,自己再也无法摆脱这面镜子了,无论将镜子扔进垃圾桶几次,它第二天也会照旧出现在房间里。
可同时,女孩又极力想要摆脱每天都会出现的白色人影,于是她恐惧的端起地上的凳子,高举起想砸向镜子,这时镜子才终于浮现出一句话:“镜子一碎,容貌尽毁。”
女孩看着镜子上的字,她愣住了,因为她舍不得,舍不得这段她改头换貌苦心经营的感情。但是那个总会出现的白色人影呢?那是什么?又会对她如何?
她放下凳子,绝望的坐在床上,恐惧的盯着面前的椭圆形镜子。镜子上的字渐渐消失,接着又慢慢浮现出那个白色的人影,那是一个黑色直发披肩的女性,穿着没有任何修饰和点缀的素白色连衣裙。
女孩不能摆脱镜子,又舍不得砸坏它,于是便只好用一块布将其遮住,然后用一面带手柄的圆形小镜子代替。
女孩的身体对于我来说,就像是一个培养皿,我则像是被孕育在培养皿中的孩子,渐渐在她的体内成长起来,后来有些时候,我可以试着改变她的一些决定,甚至主导这具身体。
女孩并不知道我的存在,她只单纯的以为我是她内心里的一个声音,在她纠结的时候会跑出来帮她做一些困难的决定。
而那个白色的影子,似乎随着我的成长也渐渐成型,她从椭圆形大镜子里跑出来,跑到其他有反射面的物品里,而且现在的她,正在慢慢变成实体。
虽然白色的影子每次只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看着前方,她似乎并没有什么恶意,但女孩却因此受尽折磨,日渐崩溃,因为那个白色影子的脸,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慢慢腐烂,现在那张脸看上去已然是扭曲变形了。
某一天的中午,我正在女孩的体内“沉睡”着,这里的“沉睡”,不是真正的沉沉睡去,而只是我放弃对身体的控制,所以我还是能见她之所见,感她之所觉,但总是模模糊糊的,像是做梦一般。
很奇怪的是,那天中午我在“沉睡”的时候,我的视角又回到了女孩的身后,就像我又回到了“幽灵”状态。
我看见女孩坐在梳妆桌前,椭圆形大镜子上盖着的那块布不知被放到哪儿去了。她从梳妆桌上拿起圆形小镜子,然后手一转,当小镜子的镜面与大镜子的镜面相对时,我通过大镜子看到小镜子里出现了一张恐怖狰狞、仿佛被硫酸腐蚀过的脸。
女孩看到那张脸,开始疯狂的大叫起来,她疯了,跑到厨房想要拿刀自杀。我知道这已经是她能承受的极限了。
她的尖叫声把我拉回她的身体里,我又重新对这具身体有了掌控权。我逼迫她扔掉手上的刀,然后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回到房间端起凳子将镜子砸得粉碎。
一切都结束了,白色的影子消失不见,女孩又变回了原来那个女孩,黑色披肩直发、素白色连衣裙、苍白、无力。
我,是女孩内心的声音,我的力量很弱,只有在转折的地方帮助她做一些决定性的选择,这次我做了一个对她来说正确的选择。
这面镜子,能够实现人内心深处最直接的欲望,但代价往往是交易人的灵魂。女孩为了迎合别人的喜好而用自己最纯粹的灵魂作为交换,之后在追求物质的道路上,灵魂渐渐变得腐朽,这就是那个白色的影子。
我知道自己是时候离开了,因此我决定和女孩见一面,没想到女孩竟一眼就认出我是一直陪伴在她身边那个声音,因为我们长得都是一样的。我是女孩内心的声音,我是那个白色的影子,我也是另一个维度的女孩。
“你不用为了迎合别人而改变自己,你可以向别人展示你最真实的一面,你可以勇敢的做你自己,我只希望你快乐。”
然后我带着一块镜子的碎片离开了,我又回到了祭坛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