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展昭是如何受伤中毒的,还要从他潜到陈府后说起。
展昭在天色渐黑时便来到了陈府,当时他并不知道死的会是谁,只能在陈府各处游走查看,此刻院中各处都已经熄灯,只有陈珏的房间亮着,展昭翻身上了屋顶,打算看一下,却见里面只有陈珏一人,已经喝的烂醉。
于是展昭只好再去其他地方看看,只见一女子拿着木盆四处张望,像是在找什么,忽然猛地朝自己的方向看来,展昭本能的一个闪身伏在屋顶,直到女子的脚步走远,他才起来。
本以为女子鬼鬼祟祟的很有嫌疑,正打算跟上她,结果就听到陈珏房中传来声响。展昭暗叹不妙,急忙转去陈珏房间,可赶到时为时已晚,陈珏已经死了,而且死相相当恐怖,但是凶手却没来得及逃走,正好与展昭打了个照面。
凶手身材不算高大很是娇小,看上去很单薄,身穿着大红色的丝质衣裙,丝巾遮面看不出样貌,不过看外形可以断定是个女子。她手里拿着剑,还有血从上面滴下来,见展昭冲进来,她二话不说朝着展昭刺过去。
展昭微微侧身躲过,转身之际带起一股风,风未落腰间巨阙以出鞘,剑尖指向凶手。清冷玉面目光如炬,身姿挺拔屹立如松,一袭蓝裳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息,华美的容颜在蓝衣的映衬下,如同是地狱的修罗,让人望而生怯。
不等红衣女子说话,展昭已经挥剑直逼她的喉咙,女子只好一直后退,措手不及的用剑格挡着猛烈的攻击,最后一个翻身从窗户跃出去。展昭紧随其后,一路追她到了树林。女子的脚上功夫不赖,轻功使得游刃有余,但若论轻功,她绝不是展昭的对手,所以很快就被赶上,女子见展昭来势汹汹,想必逃也逃不了了,不如拼死一搏。
想着她握紧了剑柄,飞身挥剑冲向展昭,后者没有丝毫畏惧,正面迎敌,巨阙当先兵器交缠之时,展昭衣衫飞扬,以看不清的速度踢掉了女子的剑,巨阙则丝毫不差的落在了她的脖子上:“回江陵府!”
“做梦!”
凶手还试图抵抗,心里明白展昭不会杀她,所以故意抓住展昭持剑的手腕,向自己的身上砍去,展昭果然松了力道,凶手一个转身,利用腕力将巨阙推至展昭,下一秒展昭的左臂透出一抹殷红,随后女子推出一掌,正好打在展昭受伤的位置,而展昭也一剑将她的腿刺伤。
没想到她使诈,展昭有些怒了,星目微微颤抖,好看的眉也皱在了一起,举着巨阙刚向前走了两步,就感觉到全身无力,而且身上发冷。
此刻女子也已经受伤,她心中知晓,若与展昭硬拼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虽然他已经中了自己的毒,但是展昭的武功不可小觑,如果他拼死纠缠,恐怕今日便要同归于尽了,还是尽快脱身为妙。
“展昭,你已经中毒了,今日你拼了命也不可能抓得住我,你若强行运功只会加速毒发,你好自为之吧。”女子如同洞中泉水般悦耳的声音,隔着面纱飘出,说罢,她不顾腿上的伤,小跑几步飞身离去,消失在林中。
展昭欲追动了内力,立刻全身瘫软,五脏犹如刀绞,随即吐出一口鲜血,强撑着身体来到一棵树下,顺势滑了下来,此时已经毫无力气,虚弱的靠在树上。
次日一早…
林中小屋里,展昭睁开眼睛,一道阳光刺了眼,下意识伸手挡住,扫视了一下四周,空无一人。又低头看到自己的手臂上,包扎着一块粉色的布条,伤口已经不疼了,而且似乎毒也已经解了:“这是何处?我的毒……”
“当然也是我解的了,不然你自己会解毒么?”白凝拿着两包包子从门外走进来,俏皮的看了一眼展昭。
就是她救了自己么?展昭起身下床,身体还是很虚弱无力,艰难的对着白凝施礼道谢:“多谢,展某还有事,先走,日后报恩。”
白凝立刻走上前去,将展昭按坐在床上,随后硬是塞给他一个包子:“喂,你如此虚弱走去哪里?我买了包子你吃点再走!”
展昭对公事有点一根筋,没抓住凶手也要回去交差,也不顾自己的身体,认准了一门就是要回去:“不必,非走不可!”
白凝却不高兴了,一个健步冲过去,将展昭扑倒在床上,一手拿着包子,强硬式的喂食给他:“我说不行,你是我的病人,就得听我的,伤没好哪也不准去,不然要你好看!”
“姑…姑娘……,不走,你下来……”展昭被白凝弄的有了慌张之色,耳根通红,这还是他第一次失态。
听到了满意的回复,白凝这才从展昭身上下来,喜滋滋又给他两个包子:“这不就对了,吃吧。对了,你不要总是姑娘姑娘的叫,我叫白凝字子兮,你呢?”
展昭撑起身子坐在床边,咬了一口包子,看向女子,发觉她清新脱俗,不似被世俗所染之人,眼里尽是清澈单纯:“展昭。”
“字呢?”
“熊飞。”
“你就不能多说几个字么?闷葫芦!”
展昭不语。
白凝犹自笑话展昭性子闷,突然想起他的名字很耳熟。在陈府时,听方笙叫过陈珏,说是展昭展大人来了,所以她听过展昭的名讳,只是不想竟然见到了:“哦~你就是展昭呀,你是当官的?”
展昭也不奇怪她认识自己,江湖上很多人都知道展昭这个名字,所以展昭谦逊的点点头:“嗯。”
“原来如此,当官的是什么?能吃吗?”当官这个词,也是从陈珏口中得知的,白凝根本不明白什么意思,懵懂的捧着脸蛋望向展昭。
展昭闻听她一言,竟微微低头浅笑起来,她果真是不受世俗所染,单纯的很:“不可,朝廷官职。”
“朝廷?又是什么呀,我以前跟师父在山上也看过不少书,就是不晓得你说的是什么。”白凝还是不明白,总觉得展昭解释之后更加懵了。
这可难倒了展昭,叫他如何能解释清楚,他本就不善言谈,根本说不明白:“这……展某………”
“哈哈哈~罢了罢了,那就不解释,你笑起来真好看~跟我师父一样~”白凝出来这么多天,还是头一次见到,能与师父的容貌不相上下的人,方才展昭那么一笑,白凝都有点看直了。
他的皮肤像寒溪谷崖边洁白的冰兰花,他的眸子似寒溪河水里耀眼的冰晶,寒江凝眸遇雪犹清,经霜更艳。剑眉如刃神韵犹存,雪峰琼鼻恰到好处,樱红薄唇不染而朱,笑成迷人的弧度,好一张翩若惊鸿的脸,惊到了极致艳到了极致。
漆黑如墨的长发束起一半,其余墨丝随意披泻于肩,一袭红衣卷纹云袖,端坐在床边,修长而优美的手指如若行云流水,阳光打在略显单薄的身上,渡上一层金色的光晕,一只手搭在腿上,动作自然而潇洒,那样的优雅而温润,让人舍不得移开眼睛。
被一个姑娘家这么说,而且还目不转睛的盯着看,展昭的俊脸有些发红。虽然展昭不为女色所动,但说实话白凝也是他见过的女子中,最为俊俏的唯一一人,而且知道她不懂男女有别的礼数,所以也没说什么,只是不自在的干咳两声:“你…未下过山?”
白凝回了神,真是越看展昭越觉得欢喜。师父说的果然都是骗人的,展昭不就生的极为好看么:“嗯嗯,我活了十六年,这是第一次下山,还是瞒着师傅偷跑出来的。嘻嘻~我就想看看山下的公猴儿长什么样!”
正吃着包子的展昭,听后差点被呛住,惊奇的看着白凝:“公猴儿?”
“嗯,就是你们这样的男人啊!我师父说了,山下的男人都是公猴儿变得,还说你们都长得极为吓人。今日我见了你,不觉得难看,倒是生的极为好看,与我师父也不相上下呢~”白凝解释给展昭听,小模样认真极了,而且师父还说山下的男人都不是好东西,坚决碰不得,昨晚帮展昭吸毒血的时候,碰了也没见怎么着啊。
此言一出展昭的神色更是怪异,不知该欢喜还是该哀伤,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把他比作猴子:“多谢夸奖了……”
展昭向她道谢,无非是客套一番,白凝当了真,快速的摇着小脑袋“不客气!对了,你还没说你多大年纪?”
展昭淡淡道:“二十有六。”
“正好大我十岁,那我便唤你展大哥。你也不要总是白姑娘或者姑娘的叫我了,要么与师父一样唤我小五,要么便唤我凝儿!”白凝低头吃着自己的包子,小嘴还在不停的嘟囔,活脱脱一个小话唠,跟展昭就像两个极端。
展昭思之二三,总觉得这两个称呼都不太妥,但是她又不让唤姑娘,还是得选一个。凝儿太过亲昵了,不可!那便小五吧:“小五。”
“嗯!嘻嘻~快吃吧,一会儿我再去采点药,过不多久你就可以好了。”白凝总是觉得怎么看也看不够展昭,时不时的眼睛就自己飘向他。
展昭也别无他法,只能暂且应下:“有劳。”
反正也看不够,干脆坐近了看好了。白凝也不吃包子了,搬着椅子坐到展昭面前,笑眯眯的仰头望着他:“无妨,我本就是毒医,别的不在行解毒最行了。”
展昭本能的向后退,可这草屋本来就是路人临时建的,床也极为窄,这么向后一躲,险些掉了下去。
白凝手疾眼快,抽出腰上的鞭子,长鞭如同赤色的灵蛇,缠绕在展昭的腰上,手腕一用力展昭整个人就被拉了回来:“你没事吧?”
“无碍,多谢……”展昭再次失态,眼睛都不知该看哪里,昔日风光无限,温润却无比雅正的展大人,何时有过如此多的可爱模样。
白凝收回鞭子,依旧笑眯眯的看着展昭:“我看着你便欢喜,所以不必客气。”
展昭微微一笑,看着对面清澈如水的眸子,心里竟也格外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