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好吧?”闫坤讪讪的问道。
“还能怎么样?”郝东平喃喃的说,一手扶着腰,再次把眼镜摆正。委屈的重复着刚才的话,以为这样做会使闫坤更愧疚,不过,幽怨没起多大作用。
预感的清晰拨动了心中残存的高傲,使闫坤陡然间重获了力量,就像骑在了别人脖子上,毫无顾虑的说道:
“情况哪有那么糟,你看,不还是老样子嘛。”
他本想一本正经说这种话,可脸上的笑容已经欺骗了自己,于是干脆笑起来。
“都来看看,”刘耀东掀开电脑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引了过去,“我下载了好多电影,有范·迪塞尔、哈里森福特、你的偶像杰森·斯坦森……”听到刘耀东这样说郝东平脸露惊讶,先前发生的事先搁在了一边。
“你的喜好我可是用了心的,”闫坤笑得眯上眼,煞有介事的插话道,“就为了他的这部电影,花了不少时间,为此苗艳都打来两个电话。”他扬起头向刘耀东望去,努力寻找对方的目光,以期得到对方首肯。后者尚未从银屏中走出来,快速浏览着影片中的画面。
“喂,老兄,是不是?”闫坤缺少耐性地碰了下刘耀东胳膊为对方的迟钝油生抱怨,“在问你话呢!”
刘耀东回神过来看见他眼神里迸发出坚定的光芒,本来不想违背自己的意愿,但又不知道为什么口中说出了是。郝东平从他们装腔作势的谈话中感受到人心的虚伪,可是,有板有眼地让人相信了自己相信有这回事。
闫坤喜形于色,更加卖力展现为人友善的印象,以为一切只会顺理成章,结果和想的一模一样。凭着不可战胜的心气说话中越来越认真,谎言越来越真诚,最后连他自己也从中找到了安慰。
“每次你的事都是我在上心,就像考试想着为你递上答案一样,”他继续说,“整整四年了,咱们寝室建立起的友谊已然成为全班的典范,那是和睦最显眼的证明。”
寝室里安静了下来,好像只有做到不出声才能表达个人的赞同,这种气氛为他创造出敞开心扉的绝好时机。他的话一旦多起来,旁的人感到有点小题大做,感叹性格里的谨慎真该在这里收一收,不该消费大家时间。
为了不打消他的兴致,所有人怀着无比坚韧的意志听完了最后一句想说的话,做到了恪尽职守。仿佛他们注定变成温顺的绵羊将把现状维持到底。但有时也会出现意外,被某句话的不合理引发争议,不过,这种事情少而又少,每个人乐见现在的角色并从中展现最自然的感受。于是,长时间的聆听变成没有尽头地、令人绝望的长河。那时闫坤最清楚自己说了什么,所有的目光都在自己身上。
他努力加重谈话的重量以期让身旁人坚持下去,可惜肚里没有真材实料,说辞连自己都有点不相信,停顿的瞬间他认真的注视着每个人的表情,当看到刘云紧锁着眉头似乎陷入沉思,刘耀东关闭电脑屏气凝神地望向窗外,郝东平倚着床头扶手频频点头,一副呆瓜模样,意想不到的收获霍然提振了信心,也同样明白了一件事,若是自己想要去做,完全可以展开一场全面的话题。他完全把自己当成了一位演讲家。
当听到了对友情的赞美后,没想到他眼里的友谊已经成为一种荣耀,刘云站不住了,感到一阵眩晕,仿佛正在饱受淫雨骄阳的折磨,意识到暗藏祸心将使自己沦为无可救药的小丑,立时陷入迷惘,不知道怎么做才能从中走出来。
有一段时间没人说话,空气好像变得稀薄,那种感觉和憋着气沉在水里一个样,当然也没有多余的动作,简直被冰雪凝固。刘云努力抬起头,壮着胆向郝东平望去,只见他一动不动倚着窗栏,双臂盘起,下巴几近贴住胸前,嘴巴微微颤动着,不停咬嘴唇,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双眼无神,那么说是因为透过瞳孔可以看出他心底的倦怠。暮色沉沉的脸上没有多余表情,整个人型与病危接近。面对如此情形,刘云张皇失措地低下了头,失望地总结了一下之前瞬间决定的事情,不该在这个关头提起自己过去的蠢事,使他谅解,尽管自己已经认识到了错。身边人多嘴杂,尽管友谊被闫坤描述的坚不可摧,但事情终究与他们无关,想想其它人会带来的好意——没有经过深思熟虑的表述,势必扰乱郝东平的心智,从而得出心口不一的结论,也许整件事要烂在肚子里,这对彼此都好。刘云这样想着心里便得到了安慰,当好受了些他说道:
“我想我们应该出去走走,透透气,晒晒太阳,当然,你有的选择,也可以从中看漂亮姑娘!”
本来这种话也没有问题,却迫使刘耀东大惊失色,慌慌张张,后者想到了另一个人,苗艳。她足足在楼下等了二十分钟。喃喃自语使身边人隐隐听出他对后果的预料:又要挨训了。
他像风一样奔跑出去,那拼命的劲儿令人相信具备美国短跑名将博尔特的潜质。剩下的三个人目光定格在空旷的门外,也许之前沉闷的空气正在施展魔法,使他们胡思乱想起来。直到孤独再一次敲门,才最终改变了各自可怜的宿命。
郝东平率先从束缚中走出来自言自语地感慨说:
“今天是可恶的星期三吗?到处充斥着不安。”
那样的话飘进了刘云的耳朵,他被前者可怜的想法逗乐了。闫坤羞赧地咧开嘴,不停的挠着后脑勺,一副难为情模样,心想展开全面话题的想象已经泡了汤。
年轻的心总是用些出其不意的方式展现出自身个性,很多人已经受够了吵闹,实际上出现这种想法时心已经变老了。而他们,是无辜的,最自然、最有意思的人。不断的笑声犹之乎涓涓细流从泉眼冒出,在这个节骨眼,郝东平已经被自己的无限宽容打败了,情绪如奔涌的洪流,一泻千里,再次恢复到从前的状态,与笑声紧紧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