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辰时(早上七点到九点)。钟仁从睡梦中醒来。
他这一觉睡的甚是舒畅。就像是久旱逢甘霖,他紧绷的精神得到了片刻喘息的宁静。
他起身坐在小木床上,脑子还没开始工作。
没有窗帘的窗户,是挡不住热情的阳光。几道暖和的橘红色光柱,照在了钟仁的脸上,恍的他有些睁不开眼。
他慵懒的伸了个懒腰,打个了心满意足的哈欠。他用手掌遮住眼前的阳光,艰难的睁开双眼。他把被褥从自己的脚上拉开,随意的堆放在木床的里侧。
他走下木床,穿上靴子,再一次觉得恍如隔世。这应该是一个平凡至极的普通周末,而不应该是在水深火热的明朝。但脚底下传来的踏实感,让他清楚的明白。这不是一个梦。他走到洗漱架前,用木盆中昨夜没动过的水,进行了简单的洗漱。洗漱完毕。他打开房门走出房间。
“卖梨咯~。。个大汁多的梨咯。一文钱两颗。。”
钟仁刚打开房门,一瞬间各种嘈杂的声音便传入他的耳中。
昨天进城的时候,天色已晚。且城中,一无路灯照明,二无百家灯火。他对真阳城的情景,只看了个模糊的大概。但今天光亮充足,天清目明。钟仁能看到的,能听的,自然又是另一番情景。
他被耳中传来的,充满市井生活气息的叫喊声。吸引住了注意力。他迈步走出房间,寻的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他走在膳福楼二层的走廊上。不知不觉间,便走到了走廊尽头的小阳台上,在这里可以看到街道。
他轻轻的用手撑扶在栏杆上。好奇的打量着,楼下街道上的行人。
这里应该还是大十字街。此时街道上的行人只有不到十人,甚是凄惨。一个叫卖柴梨的小贩,正百无聊赖的坐在地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叫喊着。估计是太久没开张了。
正所谓你在看风景的同时,也会成为别人眼中的风景。
卖梨小贩肯定不会想到。离他不远的膳福楼二楼,此时正有个人在好奇的打量他。
钟仁看了小一会卖梨小贩。随即便失去了兴趣。他把目光投向了远处。
他看到了四条大街道,横竖交错着。他不知道这些街道叫什么名字,昨晚魏安倒是有提到过。但自己当时,没怎么注意去听,也没怎么的放在心上。现在想想倒是有些可惜。四条大街道分别延伸向城中四周,在延伸的途中。又有数不清的小街道,接连上大街道。仔细一看像极了一张,由四条特别粗壮的蛛丝,接上许多条大小不一的蛛丝组成的一张街道蛛网。
他又把远眺的目光收了回来,继续打量着膳福楼四周的房屋。他突然发现,真阳城中的屋舍,都普遍比较低矮。且大多是由茅草为屋顶,黄土筑墙。膳福楼这样的建筑,在真阳城里真的算是鹤立鸡群。
(若以长江分南北,河南算是江北。明末有个一朝鲜人曾经到过南北的很多地方,他记载过当时明朝南方与北方的住宅差异。南方的住宅屋顶多用瓦,以砖铺地。再用石块砌阶沿,或者用石头做柱子,房屋一般显得比较大,比较华丽。而江北则大多是草屋,其中矮小者占据一半以上。)
钟仁正看的出神之时。忽听小厮的声音,在自己身后响起。
“客官您起的早啊,昨夜歇息的可还算舒坦?。。要不要小的,现在帮您准备些吃食?”小厮今天身上的衣裳,穿戴的倒是整齐。他头上的折合帽也端端正正的戴着,肩上还搭着块灰白的汗巾。
被小厮这么一说,钟仁真觉得自己的肚子有些饿了。他想起前些天自己,尽是吃些草根树皮。那可是毫无营养的东西。他现在都还觉得有些恶寒。他想到这里,不经甩了甩头,试图要把那段不好的回忆都甩出脑外。
可能是把不好的回忆,都甩完的缘故。他顿觉肚中饥饿感愈加强烈。他想起刘定西曾经向自己吹捧过,膳福楼的菜肴是多么的好。一时间,他不经有些迫不及待的跃跃欲试。
只见他转过身,看着小厮认真的说道:“有肉吗?”
钟仁毫无征兆的转身,让小厮在猝不及防之下吓了一跳。
虽然钟仁脸上的表情很奇怪,像一只饿了许久的食肉动物。但小厮终究是见惯形形色色的人。
只见小厮语气平静的对钟仁说道:“客官,您真是问对了。膳福楼最擅长,烹煮的菜肴便是肉食。”
钟仁听罢满意的点了点头,对小厮说道:“准备好了再叫我。”
小厮听罢,麻利的点了点头对钟仁说道:“好咧,客官稍待片刻。”说罢便转身离去。
目送着小厮离去,钟仁一时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他像只无头苍蝇般,有些惘然。他无意间看看了自己的手臂,倒也算不上是十分的消瘦,就是谈不上健壮。他想着,活在大明朝的风险太大,必须得把身体练好。这样活下去的几率才会更大一些。锻体应该会是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之一。
他又转过身看了看远处的街道,口中喃喃道:“刘二,你等着我。等我吃饱喝足有力气了,一定要好好的陪你玩一玩。”
“对了,还得去买一件保暖些的衣服,这太冷了。”霸气不过三秒,某人就被一阵吹来的寒风,轻轻松松的击败了。
河南是北方,虽河南也有一部分地区是属于南方。但它还是算北方。当然,叫它中原古地是最好的。
东南之人喜食水产,西北之人喜食六畜。食水产的人,自然会把螺,蟹,蛤,蚌。视为美味,而不在乎它们的腥味。喜食六畜的人,自然会把狸,兔,鼠,雀,羊,牛之类视为佳肴,而不觉其中膻味。
钟仁是南方人。他吃的惯海鲜,吃不惯膻味重的六畜。特别是满桌全都是油且腻的肉时,他的食欲极其不佳。
钟仁坐在膳福楼一层,一张位置略显偏僻些的木桌前。他看着桌上一道“万物合而炖之”的菜。心中失望万分。
桌上这道又膻又腻的菜,就是刘定西口中吹捧的美味吗?。。。这实在有些让他这么一个,曾经在二十一世纪,被一道又一道道美食养刁了嘴的人。一个信奉孔老夫子“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人,一时有些同情明朝人。
同时他在心中想着,这或许是发财的机会。但他又转念又一想,明朝的百姓连饭都吃不上,哪有可能去讲究什么“食不厌精,脍不厌细”。
想到这,他也就不矫情了。
他舞动筷子,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