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在晒太阳。
我们沿着桥下的水泥路走到拐角口,平常淘米洗菜都在这桥头下,夏天飘着成片的浮萍,还会有鸭子和大白鹅在上面游泳。
鸡就散养在外面,它们会自己找食吃,有吃剩的饭就丢在地上,不一会,屁颠屁颠的老母鸡自己就会跑过来吃完这些。
“有鸡屎。”
妹妹喊道,眼睛看着地上,一直盯着看,就像是发现了什么新鲜玩意一样。
我也看到了,路中间都会有,绕过后又听到妹妹小声和我说:“老文,你看到没有,像不像冰淇淋啊。”
“嗯。”我和妹妹说笑着,“挺像的。”
老妈冷声打断道:“等会记得要喊人。”
我和妹妹异口同声说:“知道了。”
走过几户人家,终于来到外婆家门前,外公看着我们两个,说了一句:“文文音音来了。”还站起来让出凳子给我们坐。
老妈马上走过去,放下东西后扶着外公。
我们喊的外公都淹没在老妈的动静下,每次都是这样,我们主动喊人,不是被别的声音盖住,就是别人没听到,要不就是找好时机正准备喊人,老妈冷不丁就说一句:“叫人。”
又不是不叫。
我和妹妹在一旁站着等他们客套完,每次来都是一样的。
“月妹,怎么又买这么多东西来。”外公的神情很呆板,看嘴角是在笑。
老妈说:“没什么东西,都是一些吃的,最近没看到什么好的甲鱼,等过几天再买。”
“不用买了,吃不完,你们自己吃。”外公都不知道老妈在说的是他以前最爱吃的甲鱼。
那东西,不就是乌龟或是王八吗?
反正都差不多。
我和妹妹都不敢吃,也不敢乱碰,在亲眼见过一只王八死咬着筷子不放的情况下,还敢撩手撩脚的,简直是作死。
“甲鱼。”老妈知道外公的耳朵有点背,贴过去用更大的声音说着,“是甲鱼,下回买来给你吃。”
外公认真听着,浅笑着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也不知道到底听清了没有。
“你妈知道你们要来,在里面烧菜呢。”外公话音刚落,里面就走出一个系着脏兮兮围裙的老人。
头发稀疏,黑发之中掺了很多白发。
她比奶奶要老相,虽然实际年龄要比奶奶年轻个几岁,不过农村人没养老保险,到老了还是要一直找事做的,像外婆就在帮人做手套。
长时间坐在缝纫机前面,总有些老毛病,外婆的颈椎不太好。
老爸以前买过一个鲨鱼形状的按摩器,不贵,也就几十块钱,和按摩椅比起来是不贵。
可是奶奶没有。
虽然说奶奶用不到,到了奶奶那个年纪,人就开始缩了,驼背也没办法改善。
外婆爱碎碎念,比起奶奶,她的话,我们更不愿意去听。
“来了,你们先坐。”外婆双手放在身前的围裙上抹了抹,水是干了,可应该还是脏的。
围裙早就可以换了。
老妈带来了。
一些常用的东西,能想到的都会买来,这应该是娘舅还有舅妈该考虑的事情,不过他们有的是儿子,要省钱是自然。
舅妈嘴上常说:“现在要省点钱,以后好给我们家辉讨老婆,讨个外地人也挺好的,我们家有房子,办几桌酒席就好了,你们阿爸没钱才讨了我,我是看在他家里有自己的房子,以后总能有个住的地方才嫁给他,以后的女孩子不会想得这么简单的。”
实在是啰嗦。
表弟嫌弃舅妈,因为舅妈是外地人的身份,嫁到了娘舅家,还总是要斤斤计较,和外婆的关系绝不是我们看到的那般和睦。
表弟看在眼里,对于自己的奶奶(我们的外婆)和妈妈(我们的舅妈),他也更喜欢奶奶。
他说:“我以后才不要娶个麻烦的外地人,我要娶个城里人。”
舅妈当然生气,还拿我和妹妹举例:“你去问问你这两个阿姐,问问她们肯不肯嫁到我们这种地方来?城里的人都吃不了苦,你以后还是讨个外地人好,钱留下来再盖一套房子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