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走了,他还没回来,有人说,他不会回来了,他已经跟骑鹤的那个人同归于尽。不,不会的,他会回来的,他跟我说了,去去就回,他一定会回来的。
我要一直在寒山寺等他,等他回来,我不能走,如果我走了,他回来看不到我怎么办?我在这里等他,给他准备小礼物,他送了我一个木雕,我就送他一把扇儿,上面绣着他的样子,周围有云彩相伴,我还要练好多好听的小曲儿,等他回来,便唱给他听。
等着等着,秋去冬来,青丝变成了白发,脸上也慢慢失去光泽,出现皱纹。他还没回来,我已经在老去,怎么办,我已经修成了天人合一,但是我还是在老去,皱纹越来越多,他回来了认不出我怎么办?或者他嫌我老,不肯认我怎么办?我不要这样,我要拼命的修炼,我要保住我的容颜。天人合一不是尽头,我还能继续突破。可是,我这样等待,有意义吗?他真的还活着吗?他真的还记得我吗?或许,一切痴痴等待,都只是徒劳。
后来有一天,寒山寺来了两个人,两个很好看的女人,曾经我也是这么好看,不,我比她们好看。她们是一对主仆,她对我说:“他没有给你留下大道印记,你熬不过岁月的。如果你能再进一步,修成地仙,你就能熬下去,或许有一天还能见到他。”说完,那个女子抬手轻摆,手掌过处,虚空碎裂,她在演绎更高的境界,她为什么要帮我?
旁观的吴自由有些惊讶,那两个女人,是原本吴曦的妻子温素君和小丫鬟寒香,数十年过去,云裳都已经成了迟暮老人,她们还是那么年轻!吴自由想起来,自己曾经在温素君的脖子上吻了一下,留下了印记。
她们走了,我不知道她们是谁,但是我知道她们说的他,就是他!他果然还活着,我要熬下去,我要再见他一面,哪怕他不肯认我了。
于是我修成了地仙,举手投足,可破碎虚空,达到人体极限。我有了很长很长的寿命,但是我已经颜老色衰,又有什么用呢。
要是我能够恢复年轻,那该多好呀。一定有办法的,以前人们以为化境便是武者巅峰,直到出现了宗师,人们又以为宗师便已经是尽头,然后出现了天人合一,但是天人合一也不是尽头,天人之后是地仙,地仙就是尽头了吗?不,不是的,肯定还有办法的。
那一年,我想到了一个办法,将我剩余的寿命,全部散去,让我进入转世轮回,这样,我就能一直拥有年轻美貌的身体了,不管哪一世再遇见他,我都是年轻的身子,我还要学刺绣,学小曲儿,给他看,给他听。那一年,他们说我已经三百六十五岁了,我决定进入轮回,哪怕轮回百世,也要用更年轻的身子,继续等他,再看他一眼。我的转世,世代名为慕容云曦,我的云,他的曦,我们要在一起......
吴自由感到一种亏欠的感觉,自己在宋朝时,并不知道自己过度使用神通会陷入沉睡,若是知道,他就不会跟慕容云裳说那句“去去就回”了。另一方面,当时他对于人世并没有多少留恋,纯粹把自己当做时代的过客,所以即使是数百年后醒来,他也没有去想当年的人怎么样了,根本就没想到会有那么一个人,苦苦的在等待着自己。而这样的事情,差点在前阵子又发生了一次,若不是自己突然间醒来了,恐怕又是一睡数百年,又让一个痴心女子肝肠寸断了。以后自己真的应该注意,不要再过度使用自己的神通了,至少,在找到方法恢复力量之前,尽量克制自己才行。
慕容云曦醒来的时候,脸上都是泪水,她那痴心的目光茫然地看了看周围,然后看到了吴自由,时间仿佛在此时定格,数百年的柔情,变成一声轻呼:“自由哥哥?”
吴自由温柔的点头:“是我。”
“自由哥哥!”慕容云曦跳了起来,仿佛一只开心的小麻雀,扑进吴自由的怀里,紧紧地抱住。
“你受苦了。”吴自由轻轻摸着她的头,温柔地说道,“我不会再离开你了,在我身边待一辈子,好不好。”
“嗯。”慕容云曦甜甜地应着,突然她皱起了眉,刚才是她完全将自己当成了慕容云裳,此时慢慢清醒过来,说道,“不,我不要和你在一起,我不是慕容云裳,我不是她!我不喜欢你!”
慕容云曦推开吴自由,指着他说道:“是你害了她,你为什么要让她等!为什么要给她希望!你害了她,你害了云裳,也害了云曦!”
她满脸泪水,咬着牙恨声道:“我是我,我不是她!我慕容云曦,永远,永远都不要和你在一起!”
吴自由明白,云裳经过了九世轮回,每一世都是一个独立的人,一个新生,每一世都有新的人生,新的人格性格,一世又一世,她的灵魂早已经不是原来纯粹的慕容云裳了,她现在,只是当世的慕容云曦,她只是她自己。这世上,早就再也没有慕容云裳了。
这时门口有客人进来,看到这情形,喊道:“云曦师妹,你怎么在这里,你怎么了?”来者是盛炜缙,他也是趁着开学回来学校,顺便来看看这传说中的造梦神仙水,一进来就看到慕容云曦含泪对吴自由说“永远不要和你在一起”,盛公子的脸一下子就黑了,这才出声询问。
慕容云曦低头转身离去,根本没看对方一眼。
吴自由也懒得理盛炜缙,直接坐回自己的老板椅,拿起茶杯,似乎有些发呆。林子晴则目光复杂的看着自家老板。
盛炜缙目光深沉的看着吴自由,问道:“你把云曦怎么了?”
自从上次游艇生日会之后,盛公子就找人调查过吴自由,知道他是被人从工地里面挖出来的神秘人,来历不明,又神奇地和彭青涵住到了一起,应该是没机会接触到云曦的。盛公子原本是想找人动他一下试试他的深浅,但是突然又有消息说他变成植物人了,也就不了了之。
直到造梦水的火爆,他才再一次注意到吴自由,他知道这是吴自由和彭青涵一起开的店,他也曾找人假装客人,费尽心机偷了造梦水出去研究,但是一无所获。这次趁着开学过来尚海大学这边,盛炜缙便想直接跟吴自由谈一谈,看有没有收购的可能性,谁能想到一进来就看到自己心仪的云曦师妹在这伤心痛哭,难道他们真的有什么?
吴自由自然是没心情理他,直接无视。
盛公子被忽视,心里不爽,原本打算谈的生意也不谈了,冷哼一声走了出去,四下看看慕容云曦走远了没,找机会安慰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