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光满面精神焕发——竟有人这样形容因他而被送进医院抢救的女友。颜未染冷笑着扭开头,不管他pose摆得如何潇洒,颜未染只是视而不见地收回目光,面无表情地去拿床下鞋子,连一眼都欠奉。
“我帮你吧。”见她弯腰拿鞋子有些艰难,卫泽希热心地帮她将那双软底鞋拎起。
颜未染接过他递来的鞋子,一声不吭地拎在手里看了看,手指一松,让它掉到了地上。
“好像脏了,不穿了。”
卫泽希看着她那漂亮纤细的手指,再看看那双鞋子,心头火起。他悻悻地站起身,走到门口时心有不甘怒火难平,掏出手机就打电话:“Lily?对啊我Jesse,好久不见了今晚一起出来high吧!把Maggie、Daisy她们都叫上……对,卫少今天心情好,要闹就闹通宵!”
他一边夸张地呼朋唤友,一边得意挑衅地回头看坐在床上的人。
然而,颜未染面无表情地光着脚坐在床上,慢慢地按摩着自己的腿,从大腿到膝弯到脚板再到膝盖,一丝不苟,缓慢淡定。对这个在女友住院这天就这么嚣张快活的人,她连多余的嫌弃表情都欠奉。
一直自认为人帅身材正,钱多又大方的卫泽希,这下真是七窍生烟。给她几分颜色还真开染坊了,以为自己是谁啊,长得漂亮又喜欢他的女生哪儿没有?
他迈开长腿几步就奔下了楼,奔赴今晚的嗨趴去了。
等他走了,颜未染把脚垂下床沿,把他递给她的鞋子踢到了墙角。那甩脸走掉的人仿佛只是她眼前一缕过耳轻风。
还没等她把一条腿捏完,潘朵拉已经回来了,一脸灿烂:“哎我去,姐你认识那个尼尔森医生吗?老美这医疗费老贵了,但花钱瞅这么帅的医生再搭个讪,划算!”
“是吗?”颜未染在脑中搜索了一下尼尔森的模样,有点模糊,“不过你那个极品前男友,抛下你不管了。”
“得嘞,谁还管那瘪犊子,爱咋咋的!”潘朵拉有了新人忘旧人,豁达地一挥手,“姐,我出院了经常来看你哈,顺便也来看看尼尔森医生……”
“我明天要出去一趟,过两天也出院了。”
“啥?”潘朵拉诧异地打量她,“姐你啥病啊?尼尔森医生和我说,你这情况起码得折腾一年,还说你是去年底来住院的……”
“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颜未染缓慢而固执地做着重复机械的复健动作,低低地说。
潘朵拉看着她,眼中有些担忧:“姐,你可得悠着点,别把自个儿整岔劈了。”
颜未染看着面前这个刚认识的姑娘,心里涌起一股热流,冲得鼻子有些微酸。
她低下头,轻轻“嗯”了一声,说:“谢谢。”
不知为什么今晚约人怎么都约不出来,就连Lily都爽约了,她爸妈来突击检查,已经上飞机过来了。
无奈开车回家的路上,卫泽希很郁闷。
在看见那女生的时候,他居然感到这个失恋日开始闪闪发亮,现在想起来,忍不住要嘲笑那时天真的自己。
回到家中他开亮了所有灯,倒在沙发上看着落地窗外。纽约夜景很美,所有的大楼都在灯光灿烂中显出干净利落的线条,就像用荧光笔在黑底上画出的建筑设计图,投影在夜幕之中,纵横交织的线条如鸟笼,将无数人围困其中。
发个消息关心了一下妹妹,发现她真的去阿尔卑斯山了,卫泽希顿时惊出一身冷汗。这傻妹妹寻死觅活的不说,就算和潘朵拉一样喝醉吃错药,后果也让他承受不起啊!
所以他赶紧翻联系人,看看有谁在瑞士。一翻就翻到了半年没联系的程嘉律,赶紧打过去问:“嘉律,我记得你那青梅竹马的公司是不是有个团队在瑞士?”
“有。”学霸永远这么简单明了。只是这一回可能是又熬夜做实验了,嗓音略显喑哑。
“拜托帮我安排个人,去机场接我妹,陪她旅游滑雪泡温泉,完事送她上飞机回家。你知道吗?我妹失恋了,要从山顶跳下滚成雪球!”
程嘉律在那边静默了片刻,说:“我认为,想自杀的人,不会跟你哭诉自己要怎么死。”
“别人我肯定会这样想,可她是我妹啊!要有个万一我怎么承受?”卫泽希心急如焚,“赶紧的,我昨天还看到你要订婚的报道,你未婚妻不至于这么个忙都不帮吧?”
程嘉律口气依然低沉:“没有订婚。”
“好吧,那么出来聚聚吧?”
“我现在不方便见面。”
“都快一年没见了,哎你是不是天天和未婚妻腻歪,都没空理我了?还有你这说话中气不足的模样,不会是沉溺爱河没照顾好自己吧……”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程嘉律就掐断了他的电话。
熟知程嘉律个性的卫泽希并不在意,再度拨过去。毕竟他义薄云天,从来不会生好友的气。
打到了第四通电话,程嘉律才再度接起,语气比之前那通更冷:“我刚刚损失了已经连续观察十四个小时的反相渗透实验。”
“啊?怎么会?”
程嘉律顿了顿,低声说:“是我自己的错,刚刚讲电话分心手抖了。”
“抱歉抱歉!那么为了赔罪,我请你喝酒,顺便谈谈我妹的事情?”
程嘉律终于说:“苏黎世大学有个华裔教授,是我朋友,我请他找个中国留学生,照顾一下你妹妹。”
“嘉律你真是我亲哥们!我的大救星!记得帮我妹找个帅点的!”他心花怒放,“那嘉律,我忽然想起你之前有一次帮我,就是当年我们共同选修的那位Miss霸王龙课上出的多元微分题。你记得不?我抄了你答案,顺利赢得她当女友那道。”
当然发现真相的霸王龙老师差点用怒火轰爆了他,那是后话了。
“记得。”
“我一时忘记了,答案是多少?”
“16。”
好吧,知道了答案又有什么意义,连题目也被他忘记了。
“其实我吧,今天遇到了一个女生,她让我想到了大学入校考试时,面对试卷上最后那道大题的心情……”
程嘉律声音低哑,明显漫不经心:“是个女博士?”
“不,我的意思是,”卫泽希斟酌着适当的形容,郁闷地想着颜未染冷冰冰的神情,心里还有些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对程嘉律提起此事的怅然,“分数特别诱人,但一看题面就彻底绝望。那种明显超高难度的女生,对我这种只想随随便便考个及格的人而言,太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