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三拼了命在山林中奔跑,身后隐隐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依然没有断过。他感到心脏跳得快要从胸腔里蹦出来。他知道自己不能停,那些不知道从哪钻出来的大蛇,可以毫不费力地将自己一口吞掉,连渣也不剩。
呼吸越来越粗重,两条腿像是灌满了铅,每迈出一步,都似要使出全身的力气,这个曾经纵横川西北从未害怕过的道上名头最响的盗墓贼有些绝望了,继续这样的奔逃,要不了几分钟就会被身后那些可怕的杀戮机器追上。
陷入绝境的赵老三还是没有放下怀里的青铜鎏金面具。他知道只要逃过那些大蛇的追捕,将这件宝物带出这片似乎无穷无尽的龙门山脉交给雇主,自己就有一辈子也享用不完的荣华富贵。
前面隐隐有炊烟升起,一条蜿蜒的小道突兀地出现在赵老三面前。有路,有炊烟,也就意味着有人,这给几乎抽去全身最后一丝力气的他莫大的动力。搂紧了怀里的青铜鎏金面具,不管不顾地朝前狂奔,丝毫没有注意到早已经不堪重负的心脏,跳动的频率超过了正常的水准。
因为血液的快速涌动,赵老三的视线被蒙上了一层淡淡的血色而变得有些模糊,他似乎感觉有什么东西像是要从脑子里挣扎着从眼眶里鼓出,但是身体的疲累和生的希望又让他顾不得这突来的异变,只是一个劲地朝着炊烟的方向跑,跑,跑……
可惜上天没有给他更多的机会,就在他离那户半山腰的人家还有几百米时,无法支撑的身体终于瘫软在地,怀里紧紧搂着的青铜鎏金面具歪倒在一旁。面具上的笑容依旧,只是微微翘起的嘴角带着一丝诡异的弧度,那对完全裸露在外的青铜眼珠,直勾勾地盯着赵老三同样充血鼓出的双眼。
“第三个祭品!”在最后一丝意识消失前,赵老三隐约地听见,有个清冷的声音喃喃地在耳边响起。那似乎是雇主的声音。他拼了命想要看清楚身后一直跟着自己的大蛇为什么突然消失不见,而这个男人,又是怎么突兀地出现。脸部的肌肉已经开始僵硬,他能感觉到自己维持着一个微笑的表情,但双眼却可怕地朝外凸出,他唯一能看到的,只是一片血色。
然后,是永远的黑暗!
肖炘杰百无聊赖地打开大成网的网页,在里面浏览可用的信息。像他所在的这份成都本地的市井周刊,大部分内容都是在网上摘取信息组合后稍稍编辑。
一则新闻很快吸引了他的注意,那是一起死亡案件。死者是一名三十多岁的男性,前天被茂县一个偏僻小镇的村民发现死在村口。死者的身份还未确认,尸检报告也还没有出来,法医初步结论是死于心脏功能衰竭而引发的猝死。只是,双目凸出的死者,脸上还保持着笑容这一点,让这起看似平常的死亡事件多了几分诡秘。
这只是一段文字描述,配的图片在脸部做了模糊处理。这更加让肖炘杰感到好奇,他实在无法想象,一张看似死不瞑目的脸上,是如何才能保持笑容的。如果不是让到场的当地记者也感觉到恐怖和诡异,这样的图片是不用遮掩的。
难道冤鬼索命?这样的想法让他有些好笑,摇摇头将这个念头甩出脑外。这则简短的新闻虽然有一些看点,但是离成都太远,又没有更多的资料,对于以娱乐八卦和市井趣闻为主要卖点的《蓉周刊》来说,没有值得投入太多精力关注的地方。
下班以后,肖炘杰习惯性地坐车朝送仙桥赶去。报社所在的地方离送仙桥不过十多分钟的路程,这个还算清净的古玩市场,是他不多的喜欢流连的所在。
以他的收入,送仙桥内的古玩大多只能是饱饱眼瘾而已。古玩是一项极为奢侈的爱好,除了渊博的知识和犀利的眼光外,大量的金钱才是维持这个爱好的基础,而对肖炘杰来说,后者恰恰是他最缺乏的。
毕业于蓉大历史系的肖炘杰,虽然最后没能找到和所学专业相关的工作,但是对于历史和考古的喜爱,却让他从来不曾放松对这些方面的知识收集。如果说不是因为当年一时意气用事拒绝了导师的好意,满以为凭着自己的才学肯定能找到不错的工作却终究四处碰壁,肖炘杰绝对不会以蓉大历史系高材生的身份,却沦落到在一家地摊刊物做记者的地步。
但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肖炘杰对古董和考古有着近乎狂热的痴迷,让他在跟着大叔的这两年,辨别文物的眼力和直觉都进步奇快,已经不输于一般拍卖行的鉴定师。
当然,因为年龄和阅历的缘故,他虽然有这个眼力,却没有任何拍卖行会请他担任鉴定师。
大叔真名叫燕学斌,相处了两年,对大叔的来历肖炘杰依然不太清楚,只知道他来自三星堆所在的广汉。勉强一点说,燕大叔是一个隐藏在民间的“高人”。不过这个“高人”并不是指像武侠小说里的大侠一样有什么绝世武功,而是指他制作赝品——尤其是三星堆和金沙时期的青铜器赝品的非凡能力。
对于任何收藏家来说,三星堆和金沙的青铜文物都太过烫手,先不说能不能找到真品,就算侥幸找到了,一般也没有人敢轻易买卖。因此仿制古蜀时期的赝品青铜器,只要工艺过关,也就有了一些价值,这也是燕大叔能够勉强维持生计的原因。
但也仅限于勉强而已。肖炘杰敢肯定,就凭着燕大叔这一手本事,就算只到广汉的三星堆博物馆里找份修补文物的工作,手艺达到大师级的燕大叔,都不至于落魄到目前的地步。
可是燕大叔显然对需要服从领导安排的工作嗤之以鼻,即使每月的收入微薄得不够他一个人挥霍,也从来不曾把心思放在找份正经工作或者搞点其他歪门邪道上面来。
认识大叔是在两年前刚毕业的时候,当时他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那个一脸猥琐的中年大叔,居然能制造出连他导师也差点看走眼的赝品来。
而认识燕大叔纯粹是一个偶然,这个落魄的中年男人那古怪的脾气很少有人能够忍受,可对方对三星堆、金沙等古蜀文化的惊人了解,恐怕完全不下于他的导师。而肖炘杰,却硬是凭着惊人的毅力和耐心在他身边呆了两年,从而在他身上学到了不少学校里永远无法学到的实用东西。
其中最让肖炘杰痴迷的就是古蜀时期的文字,现在被称为巴蜀图语的字符画,这些文字晦涩难懂,甚至不少学者都坚持认为这不过是些有表象意义的符号而已,并不是真正的文字。
在燕大叔的影响下,肖炘杰坚定地认为这些看上去更像是符号的古怪线条,的确是有着某种至今依然无法解读的深刻涵义。
在燕大叔身边,肖炘杰一共学会了十七个巴蜀图语的字符,而其他的,由于资料太少争议太大,就算是燕学斌也没有把握认全,就更不用说肖炘杰了。
很快就到了送仙桥古玩市场,燕学斌的摊位在古玩市场靠近浣花溪公园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面积倒是挺大,有二十来个平方,燕学斌还隔了一间六七个平方的小卧室出来。剩下的十多个平方的店面摆满了各种造型奇特的仿制青铜器,从青铜人像到各种看上去锈迹斑斑的青铜兵器、祭祀器,种类繁多。
这些仿制品基本都是三星堆和金沙风格等古蜀风格的。只是那些随意摆放的货品,即便仿真的程度高到让一些普通的专业人士也无法凭肉眼判断,可是出现在这个不起眼的角落加上缺乏相应的包装和噱头,鲜少有人光顾。
若是燕学斌愿意,他完全能将这些几可乱真的仿制品以不菲的价格卖给一些主动上门收购的文物贩子,可是他却偏偏在所有经他出手的仿制品上,以极小的字体在不起眼的角落加上“学斌仿制”四个小篆,这让无数试图拉拢他文物贩子们恨得牙痒痒。
肖炘杰找到了燕大叔的摊位,远远地便看见两辆警车停在门口,附近还有一些游人和摊主围观。心中闪过一丝不祥的预兆,肖炘杰加快了脚步。
快到门口时,守在外面的两个警察客气地将他拦在警戒线外,铺子的卷帘门已进拉下了近一半,显然是不想外面的人看到里面到底什么情景。肖炘杰心中着急,几次询问里面出了什么事,警察都闭口不答。还是外面的一个和他见过几面的附近摊主好心,拍拍他的肩膀道:“小伙子,燕师傅他……唉,节哀吧……”
肖炘杰一下懵了。那个嗜酒如命的颓废大叔,尽管性子古怪,可是平时从不招惹谁,怎会说去就去了?
眼中闪过一道寒光,肖炘杰想到了曾经三番五次找上门来的那两个文物贩子,除了他们,谁会下这样的毒手?
心中一动,肖炘杰拿出自己的记者证,守在门口的警察明显犹豫了一下,然后留下一人继续警戒,然后另一个进去请示带队的人。
很快一个气质冷漠的美丽女警和进去的警察一起出来,她看了一眼肖炘杰,有些疑惑地盯着他手中的记者证,冷冷地道:“《蓉周刊》?那份内容完全是东拼西凑的地摊小报也会这么快来采访?”
肖炘杰这个时候没有余力去计较女警语气中的不屑,沉声道:“里面的人,严格一点说,是我师傅。”
女警神色微动,像是思考了一下,然后吩咐旁边的同事将警戒线拉开一道缝隙。肖炘杰道了声谢,然后跟在女警身后走进燕大叔的铺子。
铺子里显得十分凌乱,那些仿制品东倒西歪地被胡乱放在货架上,显然是被人搜查寻找什么东西来着。
这样的情景,已经充分说明了大叔的死,肯定是为人所害。
进入铺子后面那间临时休息的小卧室,肖炘杰被拦在卧室门口,不让他进去。别说只是师徒,就算是家属,在现场勘查完毕前,也不会允许轻易进去。他之所以能被允许走到卧室门口,最大的原因还是取证工作已经进入尾声,并不用担心他的进入会破坏现场。
里面两个法警正在给尸体拍照,镜头的灯光闪动的时候,肖炘杰看到了斜躺在床上的燕大叔那诡异的表情——他的脸上保持着安然神秘的微笑,但是布满血丝的双眼却朝外凸出像是要马上爆出眼眶,就连窒息而死的人双眼凸出的程度也没有如此剧烈。
这副情形让肖炘杰感觉到十分眼熟,回忆了几分钟,才突然想起,大叔的样子,和今天早晨他看到的新闻中茂县那起死亡案件的文字描述别无二致!
笑容和凸出的双眼这两种极端不和谐的表情糅杂在同一张脸上,所造成的效果是极为震撼的,肖炘杰感觉一股凉气从后心沁入全身,那是面对诡秘事物时人最本能的寒意。好半天,肖炘杰才沉声道:“今天早晨,我在网上看到最近有一起死亡案件,和燕大叔现在的情景相似……”
“你说的是茂县那起吧?”女警仔细地观察者他的反应,淡淡地问。
肖炘杰点了点头,想起那段奇怪的文字描述,再看看大叔脸上的诡异表情,一下明白了网站上的那张照片为什么会做了模糊处理。
犹豫了一下,女警终于缓缓说道:“其实,这样的案件,并不只是第二起。”
肖炘杰还沉浸在大叔离去的悲痛中,只本能地应了一句:“什么?”
“就我们目前掌握的资料看,这至少是第五起性质相似的谋杀案!”
肖炘杰这才回过神来,盯着女警,一字一句地问道:“已经第五起了,你们身为警察,就没有一点措施?”
“前面几起的尸检报告已经出来了,他们的死亡原因千奇百怪,或心脏功能衰竭,或是凝血因子缺失导致伤口无法愈合,或是大脑血管突然破裂,甚至有一个是出现溺水窒息死亡的症状,而他却是死在马路边,肺部没有找到丝毫溺水的痕迹……”
不等肖炘杰再次发问,女警已经冷冷地继续说道:“这几起谋杀案如此奇特,唯一的相同点就是死亡后的诡异表情,被害人的身份没有半点联系,你要我们采取什么措施?”
这个时候里面两个法医的取证工作似乎已经完成了,对门口的女警点了点头,然后换了两个警察进去,开始收集一切可能是线索的细小物品,他们对这些琐碎的工作做得很仔细,连最不起眼的角落也没有放过。
“先出去吧,让你进来,只是想确认下被害人的身份。”女警淡淡地对肖炘杰道。
肖炘杰失魂落魄地点头,尽管亲眼看到了燕大叔的尸体,可他还是不敢相信,那个脾气古怪,但是确有一身不俗本领的邋遢大叔,就这么去了。
想想这两年来,自己一直在报社厮混,如果不是能在大叔这里学到不少东西,这两年的时光几乎就这么蹉跎过去,这样的生活和他以前想象的完全是两码事。
肖炘杰感觉心中潜藏的疯狂血脉开始奔涌起来,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不管凶手是谁,哪怕真的是什么鬼怪,只要是杀害待自己亲如徒弟的大叔的凶手,自己就绝不会放过!
“看起来都是巧合,但这么多巧合集中起来,我可以断定这是一起连环谋杀,局里已经为此立案并成立专案组,我目前是专案组的负责人之一。”女警说道:“前面几个受害人的身份都查得差不多了,多多少少都和走私文物的犯罪分子有点联系……”
“你什么意思?”肖炘杰当然不可能听不出女警语气中的潜台词,这样的话语让他感觉到无比的愤怒。
“不要这么激动,燕学斌是制作仿制文物的,他的口碑和人品我们也向管辖这一片的民警和商户打听过一些。不过这都不足以作为证据,他到底有没有参与到贩卖文物的活动中去而导致了被害,现在谁也无法下结论。而最重要的是……”女警顿了顿,紧盯着肖炘杰的眼睛,道:“作为和被害人有着紧密联系的你,同样是被怀疑的对象!最近一段时间,都请你不要离开成都,随时准备配合我们调查!”
肖炘杰看着女警冷漠美丽的脸,心中愤怒却无法通过适当的言语来表达,最后颓然一笑:“好吧,我知道,在没有更多线索之前,作为一个从事文物仿制品制作的被害人实质上的徒弟,我的嫌疑暂时无法洗刷……”
“谢谢你的理解,等会请你和我们一起回警局,先做一个简单的笔录。”女警的语气中却没有丝毫感谢的味道。
走出燕大叔铺子的肖炘杰,被两个警察有意无意地盯着,似乎生怕他突然逃走。肖炘杰看着忙碌的警员以及议论纷纷的人群,突然感觉自己波澜不惊二十多年的人生,似乎要因为只样一个意外的事件而变得前景莫测起来。
萨迦德放下手中的放大镜,浑浊的小眼中闪过难以察觉的精明光芒,抬头望着眼前身穿黑西服的瘦削男人,脸上堆起职业化的笑容:“尊贵的客人,我想,这件青铜器应该是一件高明的仿制品——当然,虽然仿制的工艺极端高超,但这毕竟不是正品……”
其实萨迦德即使不用仔细看也知道,这件刻有三百多个符文的眼型青铜器是百分百的赝品,因为恰好这件仿制品的正品就收藏在组织最核心的研究所里,怎么可能被拿出来贩卖?
黑西服眼皮也不抬一下,只是沉声道:“是吗?那么,打扰了!”
见对方要将那件仿制品重新装回箱子,萨迦德问道:“尊贵的客人,能允许我为这件……几乎可以乱真的仿制品拍几张照片么?你看,虽然它不是真的青铜器文物,但是很显然,仿制者是用了心的,它几乎和正品一模一样!”
拍几张照片,不是什么大事,黑西服只稍稍犹豫便答应了这个在伦敦赫赫有名的犹太鉴定师的要求。
从不同的角度拍下那件赝品后,萨迦德似乎松了一口气,最后不经意地询问:“如果阁下能告知我这件赝品的出处,或许我们有办法找到正品,你知道,它的价值足以让我们奢华地过完下半辈子……”
黑西服将赝品装进箱子后,略微沉吟了一下,最终说道:“那是一个很有趣的家伙,我想,你不会后悔见到他的。”
种子已经播下了,至于能收获什么,就看你自己能走多远……
没等萨迦德再问,黑西服已经提着箱子朝门外走去,临出门的时候,他顿了顿,留下一句话:“去中国的四川成都吧。在一个叫‘送仙桥’的地方,只要你足够耐心,或许会有所收获。”
“中国,四川,成都……离广汉最近的省级大城市,同样是古蜀时期的重要地域,金沙遗址的所在地……很久没有去这座城市了啊。在没有正品作为参考的情况下,这个千年古都中居然有能造出相似度达百分之九十八的赝品的高手,会是谁呢?”
看着黑西服年轻人远去的身影。“已经二十多年了啊,难道又要再次踏上那片东方的土地了么?”
回想着二十多年前,也就是1987年那次惊天大发现带给组织和自己的好处,萨迦德圆圆的胖脸上浮现出一丝冷笑,似乎连额头的皱纹也因此平展了些。
那些无能的考古者,除了将一件件价值不菲的文物挖掘出来作为游人参观的展品,又有多少人肯深入研究其背后代表的深邃意义?三星堆青铜器和玉器上至今也无法完全解读的图形和符文所关联的秘密,足以让整个世界都为之疯狂吧?为了这些秘密,组织已经持续半个世纪投入巨额的资金和人力来展开研究,即便如此,组织所获得的资料却依然有限。
萨迦德心底默默地盘算着自己是否有必要亲自前往中国一趟,却突然发现桌上的电脑屏幕的一角有一个不起眼的图标在闪动,萨迦德脸色陡变,这是组织开发的一个保密度极高的内部通讯软件,只有核心的成员在紧急情况下才会使用。
轻轻的点击,跳出的对话框里只有一句话:鸽子被神吃了。
一阵极端的无力感弥漫了萨迦德全身,鸽子的中文名普通得让人吃惊,姓赵,因为排行老三,所以就直接叫赵老三,是他在中国发展的最具有价值的下线。这条线在二十多年前的那次交易后就开始布下,他甚至在考虑,过了今年后是否有必要引荐鸽子成为组织的正式成员之一,毕竟以对方在中国四川地区地下世界的影响力,完全担得起这个重任。
组织的结构十分严密,从赵老三这样的外围成员,到能够知晓组织存在但只能接收命令的正式成员,到他这样为组织服务了半辈子已经证明自己忠诚的骨干成员,其实比起组织真正的掌控者来说,都不过是随时可以丢弃的棋子。
组织的真正核心,被称为“长老会”,是掌握着这个世界大多数财富的一群老人,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以一种类似于准宗教的结构聚在一起。萨迦德深信,就算这群老人想要颠覆世界,也不过是将权力从左手交到右手一般容易。
他万万没有料到,这个在四川地下世界有着不小声名的“鸽子”,竟然就这么陨落了!
捏紧了拳头,萨迦德迅速用暗语写了一份报告,然后通过隐秘的路径,经过了全球各地的十多台肉鸡作为跳板,发送到一家作为掩饰的小公司的邮箱。
十个小时后。
“萨迦德,你真的确定如你提交给长老会的报告所说,要去中国一趟?要知道,根据我们和中国国内那些家族的协议,组织的人是不能轻易再出现在中国内陆的。”内线电话另一端的声音冷冷地道。
“当然,我想,这可能是一个很好的契机。只要避开中国政府,世家的态度完全可以不必在意,这次来的这个年轻人,很可能就是某个世家希望我们重新在那件事上有所动作。这次在中国境内死掉的鸽子无意的发现,很可能让组织的研究所几乎陷入停顿的研究取得进展。你应该明白,如果研究所在明年之内还是拿不出有足够说服力的成果,那些大家族的支持,将减少至少三十个百分点,这会让我们之前几十年的努力都完全白费!”
“研究的进度已经停滞许久了,也许,是应该冒险一次……老实说,你很幸运,长老会支持你的决定!只是你应该明白,那个红色的国度,不同于我们直接控制的小国和用经济间接操控的西方大国,那是组织力量最薄弱的地方,我们能给你的支持十分有限。不过,组织依然决定给你派遣一位助手,组织中的一名新秀,或许会对你的中国之行有所帮助。”
“是不信任我么?要知道,我曾经是组织中最好的特工!”萨迦德的语气中隐含着一分没有明示的愤怒。
“你也说过,是‘曾经’!长老会不指望一个五十五岁的特工还能保持巅峰状态。而组织中的新血,也必须受到相应的锻炼!除此之外,三大外围组织之一的‘蝎尾菊’,也会配合你的行动。不过你放心,作为补偿,组织将为你提供根据新破译出来的神秘符号开发的三枚符文子弹。你应该明白它的威力!请全力以赴吧,这次将是你从骨干成员转为核心成员最后的机会,如果功劳够大,或许我能够说服那些大家族让长老会新添加一名长老。”电话那端的声音依然是没有感情般的冰冷,并且大棒与甜枣并存。
挂上电话,萨迦德脸色阴沉地从抽屉的暗格里取出一只捷克产的CZ83型手枪,拆卸成一堆零件后又马上重新组装起来。看看时间,总共十七秒。这个成绩终于让他笑了起来。让狗屁不如的所谓新秀见鬼去吧,是的,我他妈的还没有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