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大爷拿着酒瓶,探身道,“来满上。”
苏承运忙抱着苏淼起身,接过蒋大爷手里的酒瓶,“大爷,我自己来。”
给蒋大爷满上,自己酒杯里倒满三分之一,苏承运就停了手。
蒋大爷看得眼睛一瞪,不满道:“咋,跟大爷还见外起来了,看不起谁呢。”
“哪哩,”苏承运挡下蒋大爷执瓶要给他满上的手,“我开车过来的,不便多饮。”
蒋大爷一愣,讪讪的酒瓶一放,“那行,你随意。”
“嗯,”苏承运端起酒杯,“我敬你。”
蒋大爷脸色一缓,“好。”
两人各自抿了一口,放下杯子,蒋大爷给大妞、二蛋挟花生米吃,苏承运也挟了一颗递到苏淼唇边。
苏淼张口接了,却被过咸的味道刺激得咧开了嘴。苏承运呵呵一乐,吃过一次蒋大娘烧的饭菜的他,自是明白苏淼这会儿的感受。他不但不同情,反而有些幸灾乐祸,让她嘴馋,要吃什么酸菜饺子。但愿过会儿,她不后悔才好。
想是这么想,他却也不愿苏淼当真在他面前遭罪,拿起一个杯子,倒了些白开水,苏承运挟起一块黄瓜,在白开水里涮了涮,没味道了,才送进苏淼嘴里,让她去去口里的咸味。
这边酒刚喝了两口,蒋大娘就带着蒋丽文端着饺子上了桌。
苏淼不免觉得稀奇,多打量了蒋家众人几眼,见他们习以为常,便知这就是他们的待客之道了。
酸菜饺子亦在苏承运的意料之中,菜多肉少,还因过咸,带了股苦味。
白面的饺子皮,苏淼吃了两口,就摇了头。只一眼又一眼的看向蒋大妈,说好的鸡蛋羹呢。
蒋大妈不知是忘了,还是没看懂苏淼的眼神,自顾的挟了一个又一个饺子喂给二蛋。
苏淼委屈的瞥了眼跟蒋大爷搭话的苏承运,厌厌的将头颅埋在了他怀里。
一碗带汤的饺子被苏承运不动声色的送进了肚,放下筷子,苏承运开口告辞,“大爷、大娘,你们慢用,我看淼淼有些不舒服,我带它回去看看。”
“淼淼?”坐在苏承运身旁,脸上红晕不断的蒋丽文一怔,惊问道:“苏大哥,淼淼是谁?”怎么听都像一个女孩子的名字,可别是哪里窜出的孤狸精。
蒋大爷、蒋大娘亦跟着抬头看向苏承运,只等他解释。
苏承运抚了下苏淼的头,介绍道:“她的名字。”
“一只猫儿还叫什么淼淼?”蒋大娘不以为然,瞄了苏淼一眼,“吃了那么多白面饺子,怕是撑着了吧。”
“不用管它,饿上两天,看它下次还敢贪吃……”
“喵~”苏淼身子一抖,扭身看向蒋大娘,对上她还在张合的嘴,神情有些恍惚,这真是早上遇到的那位热情相邀的老太太。
从后备箱里拿了东西,回到家,苏淼才回神问道:“苏大哥,为什么?”
“哪方面?”将苏淼放在客厅里的沙发上,苏承运打开一瓶苹果罐头,削了根签子,叉着苹果给她吃。
张嘴咬了一口,就着他的手又连喝了几口罐头糖水,“蒋大娘早上明明很热情的……”
明知她的意思,苏承运仍逗她道,“吃饭时不也很热情吗?”掏出口袋里的帕子,帮她擦去唇边的水渍,“一直劝我多吃点,多吃点。”
翘翘嘴角的胡子,苏淼翻了个白眼,哼道:“真当我是小孩子啊,什么也不懂?”
苏承运嗤嗤笑了两声,揉了把她的小脑袋,“哦?说说看,你都懂了什么?”
“哼!”吞下口里的果肉,苏淼挥了下打着夹板的爪子,“大娘早上说给我炖鸡蛋羹,原来只是随口说说,并不能当真。”
苏承运点点头,示意她继续。
“她炒的花生米又焦又脆,饺子的边捏得像花儿一样好看,显然她有一手好厨艺……”
苏承运含笑再次点头。
苏淼似受到了鼓励,“她明明有一手好厨艺,却每一道菜里都放了过多的盐……”说道这里,苏淼眼里有些暗然,“明明不想待客,为什么又请了我们去?”这正是她想不通的地方。
将苏淼抱进怀里,苏承运顺了顺她的脊背,“不是不想招待我们,只是习惯使然罢了。”
“蒋大爷虽是大学教授,所得工资却大都私下购置了书籍字画与古玩……59~61年,国家陷入困难时期,每个人的供应粮有限,大多数人家全靠购置高价粮渡过难关,蒋家……”一声轻叹,苏承运为记忆中的一对老人可惜,“蒋大爷的一双父母就是在那时候去逝的。”
59-61吗,苏淼那时也有7、8岁,已经记事了。她眨巴眨巴眼,虽能理解一二,还是有些不明,“那跟蒋大娘的手艺有何关系?”
苏承运身子一僵,嘴角抽畜了下,一只大手盖在了她的眼帘上,将她一双晶莹剔透的双眸遮了起来,“哪来那么多的问题。”
苏淼一怔,拉下他的手,辩了下他的脸色,心中有了猜测,“不会是蒋大爷,将责任推到了蒋大娘做的一手好饭食上了吧。”饭做的好吃了,每顿自然就吃得多了……如此推算下来,也就有了结论。
苏承运不承认也不否认,手里的竹签又窜起一块苹果,递到了苏淼唇边,“别人的事,与我们何干。肚子不饿了?”说着手腕一转,苹果往自己的嘴边移去。
苏淼朝前一扑,张嘴叨了苹果在口,咔咔的咬了起来,哪还记得蒋家如何。
苏承运见此一笑,对蒋大爷的为人不予置评。
罐头的糖分太高,苏承运不敢让她吃得太多,怕坏了她的牙口,手里的一块喂她吃完,便将罐头合上,拆了份咸口的糕点,一口一口的又喂她吃了两块。
吃饱喝足,苏淼在苏承运的拍哄下,渐渐的进入了睡乡。
初夏的午后,摇椅放在廓下的阴影处,徐徐的暖风吹来,在虫儿的轻鸣中,苏承运随她一起睡去。
一呼一吸间,他身上运转的玄力慢慢的朝苏淼身上的渗入,修复着白猫一身的伤痛。
小白的八个魂体,悄悄的在灵魂深处探了探头,又舒服的眯眼陷入了沉睡。
一梦醒来,苏淼张嘴打了个哈欠,抖落头上的薄毯,她翻身小心的坐了起来,爪子几度轻抬,减轻的疼痛让她不免有些孤疑,好像……身上轻了几分,伤好了不少。
“醒了。”苏承运叠起最后一件丝被,单手抱在怀里,弯腰揉搓了下她的脑袋,“稍等我一会儿。”说着他抬脚进了屋,被子放进樟木箱里,随后落了锁,把钥匙收起放好。
一个个窗格放下,从里面扣上,他走出房门,解下廓柱上栓着的麻绳,收到杂物房里。
净了手,苏承运走到摇椅前,伸手抱了苏淼在怀,“肚子可饿?”
苏淼闭眼又打了个哈欠,轻点了点头,“我还想吃罐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