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好灵
飞行员舒克
我有个朋友是“大师”,全国各地无数人慕名而来找他算命。
我俩从小就认识,小时候他总是让我帮他抄作业,完全看不出有什么仙风道骨的慧根。有一次我们一起打麻将,我实在忍不住了,就问他:“你真的能消灾解难救人于水火?”另外两个麻将搭子也都眼睛发光地看着他,毕竟我们好奇很久了。他笑了笑,露出一脸看傻子的表情对我们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主要靠脑,聪明就好。”
我不是很理解这句话的意思,继续问。可能因为他当天一人赢了我们三家,内心快乐,说:“晚上你们请我吃饭,点一只跑山鸡,一半炖一半干煸,再加个蒜苗回锅肉,其他随便你们点。对了,还有今天的茶钱你们给,我就告诉你们。”我们对视了一眼,压抑住内心极大的愤怒,皮笑肉不笑地答应了。
于是,在打完麻将吃跑山鸡的时候,他告诉了我们一件最近他帮人消灾解难的事。
有个小孩儿学习很烂,他妈为了帮助他学习,用了各种办法都不见效。小孩儿出生的时候他父母就请人算过,说这孩子是文曲星转世,结果长大后吃喝玩乐都好,就是学习不好。他妈找了当地最好的家教也没用,就去找了一位大师。大师说她儿子被其他东西遮住了心,所以不爱学习,可惜他也没办法,让小孩儿的妈妈出去找高人。于是小孩儿的妈妈就打听到我这位朋友,求他帮忙。
我朋友要求去小孩儿家看风水,参观完以后,他说了一大堆,中心思想是风水问题加上有“东西”,但小孩儿没问题,包在他身上了。他一脸正气地在人家家里作了法,把几件家具移了移位置,最后给了小孩儿妈妈一个符,要求此符必须在小孩儿的房门正中间挂三个月,白天夜里都不能取下来。每天早上7点、晚上10点让小孩儿诚心地在符下站够10分钟,晚上站完就去睡觉。
三个月过去,小孩儿的学习成绩得到了极大的提高,他妈妈泪流满面地感谢我朋友,还送了好多钱。
朋友讲到这里,拿着一只大鸡腿,满脸油光地问我们:“你们说,为什么?”
我跳了起来,大声说:“我要是知道为什么,我就去当大师赚钱了!咋会穷成这样?”
朋友把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拿了张纸给我们画了小孩儿家的平面图,一脸鄙视地说:“如果这样你们都看不出来,就别和我打麻将了,我不和傻子玩耍。”
我认真地把那张图看了无数遍,终于发现问题了:小孩儿的房门正对着客厅。我说:“因为符挂着,三个月不能关门,所以他就不能玩游戏,他妈看着他,他就只能看书做题,学习成绩自然就好了。”
朋友夹了一片回锅肉,笑眯眯地说:“看来你也不是傻得无药可救。我不但让他不能关门,还以风水格局的理由把他的书桌也搬到正对门口的地方,他妈一眼就看得到他在干什么。早上7点起来,晚上10点就睡了,作息也改好了。最重要的是,我对小孩儿说,如果学习好了,三个月后就可以取了这个符。你想,他如果想打游戏,只有关门,想关门就必须取了符,那挂符的这三个月他肯定会好好学习的。我观察了这个小孩儿,他不笨,对游戏说得头头是道,就是学习不用心。当然,这些都得用周易、风水之类的术语包装一下,听起来就高大上了。”
我们听他说完,不禁站起来集体给他鼓掌。晚上回到家,我在想要不要去做大师,查了查,有的庙里招聘扫地的都要硕士以上学历了,我就上床睡了。
(发稿编辑:吕佳)
寻找花木兰
夏阳
我在海口的那年,决定娶“花木兰”为妻。
花木兰是那女子的外号,她大我一岁,是我一个拐了很多弯的亲戚,尽管我从没见过她。
花木兰随父习武多年,两三个男人近不了身,说这话是有事实根据的。一天深夜,同样在海口混的她,在红城湖边摆地摊儿,临到收摊时,受到三个当地烂仔的调戏。结果,一个被踹入湖里,一个倒在地上直哼哼,一个钻进小巷落荒而逃。事后,有好心的老乡劝她早早离开此地,花木兰冷笑道:“怕什么?再来十个照样打得屁滚尿流。”
我猜想她说此话时一定是英姿飒爽,气吞山河。既为老乡,又是亲戚,且同在天涯,这样的奇女子怎容错过?于是我托人说媒。
过了好一阵,媒人回话,说她刚刚订婚了。
我目瞪口呆。媒人说,她父亲身患肝癌,逼她成家,否则绝不闭眼。花木兰把房门关了三天后,潦草地找了个人火速订婚,赶在她父亲死前一个礼拜,嫁了。
关于我和她的风花雪月消失了,永远停留在十年前那个让我伤心的下午。
我真正见到花木兰是在去年。物是人非,在她身上,已完全看不到当年那个奇女子在海口勇斗三个烂仔的风采。生活的磨砺,让她和平常的农村大嫂没有任何区别。她一脸菜色,目光空洞,和旁人一样,惊羡地看着我这个所谓的“成功人士”,同时嘴里说些肉麻的话,说发了财别忘了她这个穷亲戚。
我笑着说起当年自己在海口对她的心意。她也笑,打趣说自己没那个命。她老公极为懦弱,在弟弟的庇护下,在东莞一工业区惨淡地经营着一个十几平方米的鞋店。至于夫妻间的感情,想来和普天下的芸芸众生一样平淡无奇。
我感慨不已,和朋友老罗聊天时说起这事,他眼睛一亮,说:“身手这么厉害?我这里需要。”
老罗管理着一家三千来号人的集团公司,财大气粗。我问:“你准备开多少工资?”
老罗说:“无所谓,只要有真本事。”
我说,事情过去这么多年,她现在已经是三个孩子的妈了,不知是否还有当年的身手。
老罗沉吟了一会儿,叫来保安队长和两个小伙,耳语了一番。保安队长有些为难,老罗喝道:“怕什么,出了事我兜着,又不是叫你们去杀人放火!”
保安队长他们唯唯诺诺地领命而去。
一个小时后,他们兴高采烈地回来了,每人脚上晃着一双油光锃亮的新皮鞋。他们说找了三双烂皮鞋往花木兰面前一丢,嚷嚷要赔鞋,否则就拆店。花木兰老老实实地赔了。老罗得意地看着我,揶揄道:“你净吹牛!”我急了,面红耳赤地以人格担保自己没有说谎。
老罗笑了,对保安队长说:“你们再去一次,带上三双烂鞋,就说刚穿上又坏了,找借口动动手。”
又是一个小时后,三人鼻青脸肿地回来了,惊呼那女的太厉害了,三个人都不是她的对手。还说那女的站在街上咆哮:“我花木兰忍了多年,今天不忍了!”
现在轮到我得意了。老罗挠了挠头,说:“人才啊,难得!我明天亲自去请她,多少钱都行。”
第二天上午,老罗开车带着我,来到花木兰的店里,发现已经是人去店空。隔壁邻居说,昨天有三个烂仔来闹事,被花木兰打了,花木兰怕遭报复,连夜搬走了……
(推荐者:潘达)
(发稿编辑:吕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