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雄宝殿上,天帝宝相威严。
“万年前神魔之战诸卿家可有印象?”
列首太上老君率先拱手答道:“此战天界损失惨重,臣等莫不敢忘。”
“哼,连朕的宝座都差点被贼人坐了,这等耻辱,诸卿家应时时引以为戒。”
阶下连连应喏(re)。部分不明事态的正疑惑天帝怎么重提旧事,唯有少数几位听到风声的眼观鼻,鼻观心,等着天帝继续发话。
果然。
天帝抚了抚龙椅上的纹路,有些感慨:“万年前魔君逼宫,正值天后孕着九皇子。卿家们不是疑惑当年朕怎么突然消失了吗,乃是朕陪着天后待产。”
下首忽然一阵议论。
“朕当年之所以下了讣告说九皇子夭折,乃是魔君险恶,趁天后生产之际窃走了九皇子,朕不愿天界因朕一己之私受魔界要挟。”
下首的议论便大了,有直言者,直呼天帝“英明”。更有甚者,称天帝“牺牲小我,成就大我”。
天帝摆了摆手,神色不变。
“朕本想让这段往事永远尘封,但近日才得知原来朕的第九子并未被魔君掳去,而是被高人所救,寄养在混沌山。朕又派人多方调查,竟发现人就在朕眼前朕还不知,着实惭愧。”
下首又有人附和:“还请天帝告知九皇子是何人,以免臣等不识怠慢了九皇子。”
“便是从西荒平乱而返的煜华了。”
一片哗然。
大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议论声渐大。
“难怪以前便觉得煜华上仙气度不凡,不似常人,原来是皇家之人。”
“是啊,煜华上仙实乃年轻一代翘楚。”
“煜华上仙年轻有为,不失皇家风范。”
讨论了一阵,也不知在谁的带领之下,众大臣忽然齐齐躬身,一阵接着一阵:
“请天帝择日恢复煜华上仙九皇子之位,昭告六界,以正皇家血脉!”
“请天帝择日恢复煜华上仙九皇子之位,昭告六界,以正皇家血脉!”
“请天帝择日恢复煜华上仙九皇子之位,昭告六界,以正皇家血脉!”
……
朝议结束后,司命星君与月老被传召前往御龙殿议事,两人到御龙殿的时候,案前的位置还空着。
不一会儿,换了一身常服的天帝在御侍的唱喏声中缓缓从殿侧走了进来。
阶下两人朝天帝见礼后,天帝在御案前坐下,开口道:“今日单独召二位老君过来其实还是为了小儿煜华之事。”
司命二人互看一眼,月老眼观鼻,鼻观心,默不作声,还是司命思索了一番,替二人发声道:“陛下但说无妨,臣等竭力。”
“也不过是些私事,二位老君看座。”
说着又招手让随侍给二人看座,等司命二人谢过之后坐下,他才道:“天后与西王母素有嫌怨二位老君可有耳闻?”
司命讷讷。
天后与西王母恩怨的由头不过是民间话本子里常将天帝与王母娘娘说到一处,混淆了天后与西王母的身份,惹得天后不快。加之后来又有诸多琐事意见不和,两人嫌怨愈深。
但他也不能明目张胆地开口,只能含糊应道:“听宫人议论过,却并不清楚。”
“不清楚也无甚要紧,待九儿皇子身份昭之六界,皇子妃的甄选也要提上日程。但眼下九儿他似与西王母的阑珊公主互生了情愫,依天后的意思,西王母的女儿是做不得皇子妃的,二位老君可有法子解朕之忧?”
“这……”司命状似犯难,“若九皇子命中与阑珊公主便是一对,且不说拆散姻缘本就有违天理,怕是强行撮合也会影响九皇子的命途。”
天帝没有回话,只是将目光投向月老:“月老有何高见?”
一直不作声的月老这才抬起头来,苦着一张老脸:“老臣有何高见?陛下您要是问老头我哪的酒最香最醇厚最爽口,老头我能给您说上三天三夜。您要是问我这事该怎么办,那不行。”
月老还边说边自顾自地摇头,强调了好几句:“那不行,不行。”
天帝没法,只得又看向司命,司命见这下推托不过了,便拱手:“臣尽力而为。”
总算了结了一件事,二人从御龙殿里出来,月老嘻嘻笑道:“司命老儿,这可是你自告奋勇独自揽的活儿啊,跟老头我半文钱关系都没有,休想赖到我身上。”
司命好哥俩似的拍上他的肩,也不应他的话,只道:“我那新进了一坛子好酒,今日刚巧得闲,请你去尝尝。”
“你那还有什么好酒,别不是天帝上次赏的醉春吧?”还不等司命回话,他就又似自言自语的地道,“醉春也好久没喝了,去去也无妨。”
二人又回了司命府上,司命叫来仙童上了酒就令人退下了,偌大的禅室只有司命、月老二人。
两人相对席地而坐,月老迫不及待地揭开泥封嗅了嗅,一脸满足:“居然是少有的丰子烧,还道你诓老夫过来呢,还真下了血本。”
司命斟了两碗,笑着摇头:“一边道我诓你,一边还不是来了?”
“不过是在其位,谋其职。”月老说得顺口,端起玉碗啜了一口,眼都眯了起来,感叹道:“好酒,好酒。”
“你那边煜华、夜沧二人的姻缘可有算好?夜沧的姻缘系在谁身上?”司命也不废话了,直接切入正题。
月老一边捧着碗神情餍足,一边咂着嘴道:“煜华与阑珊公主的姻缘线尚浅,稍有改动想必也不会酿成大错,只是夜沧还未有所云。不过正巧我府上有个女娃挺喜欢煜华的,那女娃品性天资皆是上品,只出生不大好,天后若真要拆散那两人,能撮合我府上那女娃与煜华也是极好的。”
司命睨他一眼:“你还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想了想,又似乎觉得这样也好:“反正我原计划也是向天帝请示允许夜沧去‘凡间’历劫,如今煜华出了这个事我倒有个更好的想法了。”
月老抽空看他一眼:“别是咱俩想到一处去了。”
“还真说不定。”司命捋了捋胡子,“这件事本就是私人恩怨,天后又于理有亏,多半不愿声张。我们既不能平白抹去煜华、阑珊二人的记忆,又不能擅自篡改姻缘簿,如此最好的办法便是‘下凡历劫’了。”
“然后你想趁凡间三人皆无记忆之时撮合夜沧与阑珊公主的姻缘?”月老接过他的话头,继续道,“如此不如让我府里那个女娃也去,正好成全了两对姻缘,我们也不算太过缺德。”
司命呵呵一笑:“正是如此。”
……
月老府里,正被算计的灵兮还毫无所觉,百无聊奈。
“你说煜华那天怎么会正巧在八重天啊,他不是还在西荒驻军吗?”
“也许那天他正好回天庭述职,之后想去八重天散心,就碰到你了。”灵缺很是懒散,头也没抬,“你去问问不就好了?”
“我才不问,搞得好像我很在意他一样。”灵兮绕了绕头发,转瞬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幽幽地道,“你说他是不是也喜欢我啊?不然为什么还问我的名字?”
灵缺一噎,差点没被这女人笑死:“得了吧,人家才见你第一面呢。”
“可是感觉不一样啊,至少我感觉他是不讨厌我的。”
“那也不是喜欢。”
“唉,有些愁。”灵兮拿起镜子,“要是我是个绝世美人就好了,还能指望他看上我的脸。”
灵缺又送她一个大白眼,很是不以为然:“天界那么多美人也没见他看得上啊。”
“就你话多。”灵兮佯怒,“不带你这么拆台的啊。”
灵缺忍笑:“行行行,那提前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哼,敷衍。”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就见院门口来了一个人。一身灰衣,精神矍铄,是大总管无疑了。
“大总管好!”灵兮二人一惊,几乎是从榻上跳着下来的。
灵兮规规矩矩站好,盯着他老人家小心翼翼地问道:“大总管有何吩咐?”
月老府总管常越其实并不老,比凡间四十而不惑的男子还要精神许多。只是那双眼锐利得可怕,总让灵兮想到上生宫里那位教学严苛的仙师,因而每每见了总要比对常人恭敬许多。
常越也不见怪,直看着灵兮道:“下月天帝要昭告六界恢复煜华九皇子之位,届时你准备送什么礼?”
灵兮先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什么时候月老府要送什么礼都找她过问了?难道是因为百年前她送玉尊给广寒仙子的事让总管觉得她颇谙此道?
当下斟酌了一下词句:“不管送什么都是代表着月老府的,灵兮经验不足怕弄巧成拙,这事还是大总管做决定更适宜一些。”
常越听出她话里的拒绝,也没有强求,只是意有所指地道:“这月老府终将要交于你们的。”
灵兮眉头一挑,心中惴惴:“总管何出此言?”
“以后你们就知道了。”
直到常越离开,灵兮仍有些摸不着头脑:“总管他这是什么意思?怎么像交代后事一样?”
灵缺也很迷茫:“对啊,要是他说托付给你也还好,怎么还说‘你们’啊,难道说得是我?”
灵兮白她一眼:“不然咧,这院子里除了你我还会有谁?”
“哦。”
灵缺也没有起很大的波澜,倒是灵兮,又开始伤春悲秋了——
“还真被你这个乌鸦嘴说中了,人家现在是板上钉钉的皇子惹,唉我,真的一点希望都没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