闽豫,戎尉大街。
一座建筑结构融合梁瑞精致与粗犷两种风格的高楼坐落于大街最繁荣的地带,黑黝黝泛着墨幽之光的牌匾上,“苍云楼”三个大字在秋老虎下熠熠生辉,闪着让大老粗的瑞人望而生敬的光。
苍云楼五楼一间雅室外,一左一右站着两个书童打扮的男孩,穿着同样的一身杏色浅衫,额前垂髫梳着童髻,皮肤白净,看上去十一二岁的样子,眉目乖巧讨喜。
室内,紫金镂雕香炉青烟袅袅,淡雅幽然的清香浅浮于空气之中,让人闻之不由浑身舒畅。
而室中木桌旁,眉目淡然的男子身姿端正地坐着,一身浅茶色的衣衫宽袖长袍,衬其整个人的气质愈发缥缈绝尘,青蓝色的玉簪绾起比常人稍浅的发,平添疏朗之姿,腰间所垂青色玉穗亦是淡雅精致。
他的对面坐着一位同样身姿端正而又秀雅的女子,她着一身墨绿色长裙,裙摆襟口均绣着雅致竹叶纹,黑顺长发以一根竹簪绾起,容颜端雅秀丽,眸光温润,抿唇淡笑的样子给人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正是大梁江南十镇兼任附席——冰离。
此刻的她虽说依旧是那么温婉有礼的样子,却又有些不同。
譬如,她乌发之上的竹簪雕着颇为讲究细致的藤叶纹,顶端极巧妙做成了玉兰的模样,更添几分温雅。
譬如,那一身墨绿的裙,款式不复之前在南浔的严肃周正,反而衬得她腰肢纤细,身形修长,愈发迷人。
她言笑晏晏地为夜镜川添上一杯汤色澄金的茶,微抿出一抹矜持温柔的笑:“夜公子近日连连接下请帖,真让冰离欣喜不已。”
夜镜川伸手接过那质地极好的瓷杯,轻抿了口茶,热气氤氲了他的眉眼,似也令他的声音若茶般清绻:“身在异国,无他事可做罢了。”
冰离轻笑了一声:“说来,夜公子能来大瑞,已出乎冰离预料。”
“苍云楼会在大瑞开设文会,亦是出乎我意料。”
夜镜川轻抬眸,那双淡若流云的眸子注视着冰离,目光清浅,却仿若看不见的火一般,烧得冰离脸有些烫。
她忙执起茶杯喝了一口,方才弯起一抹笑道:“是啊,以前只因大瑞尚文者极少,不常在此设文会,不过想来天下文者是一家,怎可独独漏了大瑞?因而此次文会便决定设在大瑞了。”
她这一番话合情合理,让人挑不出半分错。
夜镜川白皙的指尖轻轻摩挲着茶盏边缘,音色清和:“大瑞崇武,苍云楼在此还可占据如此好的地段,并在大瑞各省开设分楼,倒真是厉害。”
若是旁人这么说,冰离会觉得这是试探,是猜疑,可说出这番话的人是夜镜川,是飘飘若我于红尘外冷眼看世人风尘挣扎的夜镜川!
他这番话必不过是单纯的赞叹,亦或是随口一说的闲话。
毕竟他的声音那么清淡,像是初尝寡淡的碧螺春,却又让她在其音消后无比回味……
冰离拿着瓷杯的手微紧了紧,面上却没有丝毫不妥,声音自若:“是,楼主他立志传文于天下,极受人尊敬。”
“苍云楼主,倒真是奇人,若能有幸与其畅谈一番,必然好极。”夜镜川语带喟叹,像是真的仰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