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曳站在洞口看了看天色,又垂眸看着脚下幽碧的水面,拧眉转过身:“要下雨了。”
白之珩闻此,也挺难得地轻蹙起眉,摩挲着光洁的下巴沉吟着:“那就有点麻烦了啊。”
现在是夏日,一旦下雨,这洞一定会被淹没。
而顾云曳不会水,他的腿还没有好利索。
“折玉那家伙动作可真慢。”
白之珩轻啧了一声,缓缓地站起来,也走到洞口,看了看湖对岸到这里的距离,微眯着浅褐色的狐狸眼思量着。
顾云曳:“也才两天。”
两天还不到,他们昨天上午摔下来,在这洞里待了一晚上,现在才是第二天下午,只是具体时间不知道。
饿是不饿,洞里有条还挺大的蛇,舍了有毒腺毒牙的蛇头,去了蛇皮,蛇肉尚能下口,也挺多的。
白之珩不置可否,他突然抬了抬眸:“你说我把你带到对岸的几率有多少?”
顾云曳垂眸瞥了眼他的腿:“……不如你先去对岸?”
“不行。”白之珩笑眯眯地一口回绝,语气不容置喙。
“那……你教我凫水?”顾云曳蹙了下眉,提议道。
白之珩想了一下,点头:“这个可以。”
他当即将身上的外裳脱下,慢吞吞地蹚进水里,探了探,微蹙了下眉:“这湖有点深。”
“没事。”顾云曳也把外裳脱下来,借着白之珩伸过来的手慢慢下了水。
白之珩稳住她,声音一如既往的柔和:“别害怕,放松点。”
他帮着顾云曳感受水的浮力,用手划水来体验如何在水中让身体移动。
顾云曳不会水,主要是前世身体原因。而现在,有人手把手教着她,没有学习多久,她已经可以脱离白之珩的帮助短暂留在水里不沉下去。
时间紧要,她提议去远一点的地方学凫水的动作之类。
白之珩蹙了下眉,也没拒绝:“等一下。”
他让顾云曳靠在洞口前,手扶着洞壁,自己则离开水走进洞里。
不一会儿,拿着昨晚扒下来的蛇皮走出来,将之一端系在顾云曳腰间,另一端在自己手腕上绕了几圈并用手抓紧。
“以防万一。”白之珩眯起浅褐色的眼睛笑了一下,顿了顿,又拿起洞边外裳,这才下了水,“现在我们去远一点的地方练练。”
顾云曳点点头,用手划着水,在白之珩陪同下,慢慢游离洞口边。
在她慢慢可以自如游水时,滴答一声,一滴水落在了面前的湖面上,溅起一圈涟漪。
很快,细细密密的雨点落下来,水面上溅起一个又一个水花。
黑云翻滚着,压在头顶,给人一片沉闷感。
白之珩面色一凛:“不行了,我们直接向对岸游过去。”
“好。”顾云曳点着头,随他一起向前面游。
雨越下越大,砸在水面上振起一片水花,模糊了视线。
风声阵阵,哗啦啦地吹着。
顾云曳微眯着眼,尽管眼前看不太见,耳边也是一阵阵风声,可她却能感受得到身边一直有一抹温热陪着她一起前行。
真好啊……
她心中轻叹一声,动作不慢。
白之珩紧抓着手中的蛇皮一端,面色微微苍白,右腿渐渐没了知觉,他懊恼地微皱眉,看着身边认真向前游的人,手微微松了松。
冰凉的触感脱离手中,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渐渐下沉。
真想不到,会命丧在此啊……
白之珩神色轻淡,甚至嘴角还习惯性抿出一抹笑意。
在汹涌的水即将淹过他的头顶时,他的胳膊突然被一股大力扯上去。
白之珩微怔,哗啦从水中冒出头,垂了下眸,水珠顺着他的眼睫滚落,他抹了一把脸,眨着眼睛,看见一只纤细白皙的手紧紧抓着他的胳膊。
他抬眸,磅礴大雨中,距离他不过寸余的少女似恼火地瞪了他一眼,随即很快转过头,一只手拉着他向前。
白之珩反手拉住顾云曳的手,唇角轻扬了扬,尽量配合着她,在大雨中保持着身体的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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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澈顶着磅礴大雨阴恻地看着挡在面前的折留与绍复,声音寒玉般的冷:“滚开!”
水珠顺着折留的脸滑下,他面上无甚表情,语气颇为坚定且大声:
“主子,西坡有屏弛树和树吱虫,东坡是噬人花和毒戾蝇,我们都去过了,以您的本事制出让它们忌惮的药不是问题!但现在下着大雨,视线受堵,您不能去!”
地形图的确列出几种绕到下面的路径,但这几条路都有毒性攻击性都很强的植物动物。
一个上午,他们每条路都试了一次,却每次都算得上死里逃生地原路返回,其中绍复为救容澈被毒戾蝇蛰了一下,手臂肿胀泛紫。
就在这时候居然下了大雨。
容澈甚至想直接从断崖那儿跳下去,这当然不行!必须阻止!
折留手扶着绍复挡在断崖前,继续道:“主子你想,就算您跳下去,找不找得到人也是未知,而若是您也出了不测,顾姑娘就更加危险了。谷主说过下面没有剧毒之物,顾姑娘定不会有生命危险的!您安全了,顾姑娘才能安全!”
容澈沉默着,目光从他们身后的断崖移到脸色已然泛青却依旧面无表情的绍复,手紧了紧,似无力般:“……我回去制药。”
他说罢,又看了眼那断崖,转身就走。
折留扶着绍复立刻跟上去。
像屏弛树这类蚀骨窟深处的毒物,一般弟子根本制不出克制它们的药。
谷中也就如止清蒯梁容澈有这个本事制出克制其的药。
而如止清向来懒散,对蚀骨窟无甚兴趣,最多也只是年少时来过,未曾做出克制这些毒物的药。
蒯梁虽喜毒术,早些年确实将蚀骨窟当自家出入,却只为了捣鼓更厉害的毒,解药有没有不在他的思虑之内。且近十几年他只专研药人一术,就算是蚀骨窟,对他的吸引也不大了。
而容澈,他有天赋是不错,但没那兴趣。自从容郁死后,他最大的兴趣是一步步让韩家爬上高位,再慢慢地走向灭亡。
——也就是说谷里根本没有现成的解药。
容澈沉着脸走在前头,任凭风雨击面,墨发打湿贴在脸上,他也一副沉冷的样子,眸底深处还带着丝丝懊悔。
早知今日,他当初就应该多闯闯蚀骨窟!可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