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下总是坐在监狱的最角落里正对着小窗的地方,外面有一棵甜石榴树,遮着太阳。
人年幼时就像甜石榴树上的刺一样,刺伤他人,也刺伤自己。
那时岛城的监狱是开着一个小窗的囚笼,昏黑阴暗,同狱的女犯相互殴打谩骂,排泄物的气息混着女犯的谩骂声在空气中久久不散,四处都是冗杂的一片。
秋日下在这里待了五年。
她来时忘了许多东西,整日呆傻浑噩,连被人欺负了都不知道还手,这样长久过去,许是觉得她呆傻的像一个提线的木偶,又或许是对她这个如此痴傻却进了监狱没什么威胁的人起了怜悯,这群凶神恶煞的女犯没了欺负她的兴趣,秋日下之后的生活很平静,平静到透过冰冷的铁栏杆看到一具具撕打得面目全非的女尸被一脸嫌恶的警察抬出去,她的双眼里都是灰白的一片。
她平静的生活中唯一能激起波澜的是午夜梦回。
她总做梦,梦见自己和一个男人肩并肩走在海滩上,那是夏季的海,海面辽阔无垠,海风薄凉的吹着,掠过她和男人的脸颊,太阳光像散着浓郁气息的金子,反射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刺的人的眼睛生疼。周边泊着白色帆船的近港,地上软糯散着淡金色的沙子,远处时不时飞过冷冷鸣叫的海鸥,一切的一切她都看得清。
唯独身边如痴如醉的看着刺目太阳的男人,她看不清他的脸,只听他说:“小日,你知道我有多庆幸吗,这世间还有这么一个人”。她看着他的脸,白茫茫雾蒙蒙的一片,最后总是化作一片血泊,四周散着无法抵挡的席卷而来的冷冽,他就躺在里面,而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人失去生机,却连触碰都做不到。
无数次从睡梦中醒来,她就呆坐在监狱的角落里,看着树影斑驳的窗外,疯狂的想象久违的太阳和那个忘了的男人。
她出狱那一年是秋天,来接的是一个穿着天蓝色衬衫的男人,他叫苏宸,常来看她这个从未接受过探监的人。
小日,我是苏宸,他说。岛城的监狱外是一片染红的树林,太阳光沿着树的枝丫和零零散散的树叶射进她久未进过阳光的眼眸里,世界都是灰白灰白的。
这世间的人同在一个舞台上演着不同的剧本,或喜、或怒、或忧、或泣,总是沿着一个轨迹走下去,直到生命的尽头,好像命中注定一样,无论有多少年难忘的繁华,都抵不过一旦的失之交臂。